按照李承訓的推理計算,天道八門陣真正的生門是藏在死門中,而要破掉死門尋找到生門的唯一方法,是在死門內的小天地中,尋到那小八門陣的生門,這說的容易,做起來卻並不容易。
由於天道八門陣與其各門內的小八門陣,它們的卦門都在按照相反的順序不停旋轉變換,每個時辰都會滾動發生新的交錯組合,從而形成一種新的內、外八門陣鑲嵌方式,並不斷的循環匹配着。
還是以八門陣內的死門爲例,其內的小八門陣又有生、死、休、景、傷、驚、杜、開八門,這小八門會隨着時間的輪轉變換卦門的位置,只有小八門陣內的生門回到他的本位東北艮位的時候,纔是唯一破解八門陣死門的時刻,而這個時刻大八門陣依舊在不停地卦位輪換,也正是生門蘊含在死門內瞬間。
簡單用一句話表述,就是進入天道八門陣的死門,破解其內小八門陣的生門,則天道八門陣陣法自破,而陣"",是爲陣眼所在。
這種複雜的推理,既是常人難以想象,也是難以理解的,普天下也就只有袁天罡能思謀處這種環環相扣,死生相應的佈局,也只有李承訓的天賦異稟能夠勘破此陣的奧妙,但勘破歸勘破如要實際破陣,還不知要經歷如何生死。
“那就讓我置之死地而後生吧,”
他思謀已定,便盤膝而坐在宮城太極殿前,只等着午時到來,他便要硬闖西南坤位的死門,於死中求生。
宮城西南坤位有一片苗圃,其內鮮花盛開,有條小渠蜿蜒流經期間,那渠水引自北方坎位的池塘。在那苗圃中間有抹琉璃金頂的紅亭,亭旁有座林木環繞的假山,使得那裡終日霧氣沉沉。
好一派田園風貌,但在懂得陣法的人眼中,卻是另一番景象,苗圃、鮮花、小渠、金頂、紅亭、假山、林木,霧氣,分別對應了八卦八門事務,一旦陣眼啓動,必然換之一副恐怖的樣貌。
袁天罡的高明處,便是將這生機勃勃之地,竟然佈置成了死門,而這死門之內又八門輪轉蘊藏生機,只要尋得這死門所在內的生門所在,這八門陣的死門便即刻翻轉爲生門之地,這應當就是陣眼所在,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地方。
到底是否如李承訓所分析的這般,只等午時他入陣後,便可立見分曉,然而等待,通常更加的令人焦躁、鬱結、氣憤,但他必須等待,等待午時生、死二門轉換的瞬間。
天道八門陣中的李承訓全心浸淫在陣法中,既不見陣外之物,也不聞陣外之聲,可在陣外宣武門城牆上觀陣的紅娘、墨衣和無憂卻是始終將心提調在嗓子眼上,她們是見得到陣內發生的一切的。
“我去幫他破陣,”賈墨衣是天地不怕的主兒,她在陣外實在熬得難受,說着便要下去。
“別,他已經漸入佳境,你貿然進去恐有不妥,”竇紅娘沉穩,一把拉住她。
“紅娘姐,我們要能幫幫他就好了,”無憂也是憂急如焚。
“咱們只要看住這個道人,便是幫他了,”竇紅娘說話間,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一旁的李淳風身上。
賈墨衣和無憂也隨之望去,由於方纔李承訓探八門陣景門時,這李淳風便作爲陣法的一個環節出現,險些讓她們幾人跟着遭殃,見紅娘如此說,也覺得很有道理。
李淳風對那三人投來的警惕目光視而不見,他此刻的神態,用癡魔來形容一點兒都不爲過,他身子前傾,瞪大着眼睛,微張着嘴巴,那握住拂塵的手都在不時的抖動。
雖然其在陣外,但他與李承訓一般,已經完全融入到了陣法當中,他研究李承訓的入陣,破陣手法,他也在捫心自問,若然自己來破此陣,會怎樣。
結果他自己給出的答案是,給他七日的時間,他也能找到陣眼,可李承訓僅僅是用了一日半啊,似乎便已經洞穿了這天道八門陣的法門,參透了期間的運轉規律,這是何等的天資與智慧。自己簡直是望塵莫及,難怪師尊對其敬佩感嘆。
“去吧,你若敢動那陣眼,天羅八門陣的威力纔會真正的發揮,”
這是李淳風心中的吶喊,倒不是他有心嫉妒李承訓的才能,而是這李承訓實在是太逆天了,這天下怎麼會有此人物。這不由得激起了他的不平之心。
其師尊袁天罡在佈置這陣法的時候,他是全程參與的,所以他知道這陣法內的一切奧秘,他曾以“驚天地泣鬼神”六個自來概括這八門陣的玄妙,想是如此大陣,若是被李承訓輕易破掉,他怎能甘心。
“三位,”李淳風突然神色一怔,好似猛然間回過神來,與此同時,他身子轉向三人,向她們行過一禮,“實未料到李國主有如此勇氣,居然不眠不休,要一舉破掉八門陣,貧道需要歸位八門陣中,失陪了,”
“想走。”賈墨衣聲落人動,轉到李淳風身前,與此同時,李無憂也急速奔到他的身後。
竇紅娘面上雖然波瀾不驚,暗地裡也是提高了警覺,緩緩向他走來,看來她所料不差,這李淳風還真是這八門陣內的關鍵一子,攔着他,就是在幫李承訓。
“三位皇后,這是何故。”李淳風左看看,右看看,最後將目光鎖定在來到近前的竇紅娘身上,但他似乎有些明知故問。
竇紅娘以江湖之禮,微一抱拳,說道:“道長既然可以入陣做砥柱,咱們當然可以幫住夫婿來破陣,”
“那不一樣,”李淳風前後被圍,面上卻不見絲毫慌亂,他一抖手中的拂塵,朗聲說道:“咱們雙方賭定約陣,是李國主要破陣,而貧道是這八門陣內的一子,你們若不讓貧道進去,怕是勝之,也不得理吧。”
“如道長所言,既然您是那陣中一子,何故來到陣外。既然來到陣外,吾等擒住,又怪誰來。”竇紅娘的腦子極其敏銳,一語抓住對方話頭中的漏洞。
李淳風搖頭苦笑,“竇皇后此言差異,貧道是這八門陣的關鍵,入陣,則陣內滿盤皆活,吾不如入陣,陣中只會是死水微瀾,李國主置身於死水中,又怎麼會安好呢。”
“少拿這些鬼話哄我們,你這般急切要入陣,必是那陣內出現變故,回去自是要穩定陣局,我們也定是不會讓你如意的,”
竇紅娘冷聲過後,雙腳錯膝,雙拳前探,擺好了攻擊架勢,看來其已經鐵了心不上他當。
李淳風皺眉說道:“三位皇后,師尊實則已經算到你們會於陣外阻攔,曾提示貧道不要與你們一起觀陣,奈何我將李國主看做朋友,自也將你們看做朋友,想不到你們竟然如此對待朋友,真是令人失望。”
竇紅娘等人似乎充耳不聞,只是圍住他,盯住他,以防他耍什麼花樣,但這袁天罡不會武功,又被她們三人圍住,想來也耍不出什麼花樣,所以紅娘並未上前去封堵他的穴道。
“哎,”李淳風一聲長嘆,頗有些語重心長地道:“三位最後再聽貧道一言,八門陣內風雷變換,水火無情,尋常人等進去必死無疑,但李國主天賦異稟,相信即便他破不得陣,也不會喪命於此,可三位若是進陣,怕是有死無生,然而師尊並不想與李國主解下死仇,所以還請三位留在城門上觀戰爲好,而且三位若真是下去,對李國主來說也未見得是什麼好事,必會使其牽腸掛肚,以爲掣肘。”
對方一氣說完,沒有絲毫因被困而感到擔心,這令竇紅娘三人更加緊張起來,她們六隻眼睛緊緊盯着他,就不信他能有花樣逃脫。
“我們當然不會貿然下去,令他分神,我們只是要看住你,就可以了,”竇紅娘出言回道。
李淳風頗有風度地豎掌於胸,而後道了聲無量天尊,便猛然將拂塵向下用力一甩,只聽得“砰砰”兩聲乍起,隨即便有一團煙霧騰起於他身前,將他的身子完全籠罩期中。
“他要逃,”賈墨衣功夫最好,反應也最爲迅捷,立時踏步衝入那煙霧中,可哪裡還有李淳風的蹤影。
“小心,”竇紅娘也隨後而至,她倒不是擔心這煙霧有毒,他相信以李淳風在江湖上的口碑,當不會用此伎倆,只是擔心這煙霧中還有其他陷阱。
“快看,他們在那裡,”無憂動作最慢,卻於煙霧之外看到有兩條黃色人影,正夾着白色道袍的李淳風,從玄武門城樓上,已然躍到宮城地面上。
竇紅娘和賈墨衣從煙霧中鑽出來,站到無憂身側,一起望向宮城,見那三人又已跑出很遠,她們即便追進去,也無濟於事。
“都怪我,怎麼沒想到這道士們常年煉丹,會煉出許多煙火之物,真是大意,”竇紅娘咬牙跺腳,她的師父便是道士,她修習的武功也是道家太虛功,對於道家之事,所知甚詳。
“三娘,咱們追,”賈墨衣性子急切火烈,說完竟然翻身跟着躍了下去。
“且慢,”紅娘喊聲才起,便已經沒了賈墨衣的身影。
“紅娘姐,怎麼辦。”無憂也急了起來,他趴在牆頭,向下張望,見賈墨衣正向李淳風遁走的方向急追。
“不能讓她獨自涉險,咱們追,”
竇紅娘知道她們三人入陣極爲不妥,會令李承訓分心,可現在賈墨衣已經進去,她寧可三人同陷生死,也不能讓賈墨衣孤身犯險,否則無法向李承訓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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