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巴士拉得到了在場將領一致肯定,不過如何出兵還需要一個周密的計劃,如今西扎格羅斯山脈前線大閩軍隊差不多有九萬到十萬的兵力,這麼多人自然不可能一股腦兒的全都衝上前線去,薩拉丁又不是聾子瞎子,能從氣候嚴酷的扎格羅斯山脈中活着逃出來,這傢伙必定是個狡猾十足的狐狸。
沙盤之前,聽着一個個重將,精良的銀月頭盔下,李讓年輕的臉頰隱隱流露出了興奮,這還是他頭一次指揮河中都護府派系以外的成名將領。
如果這一場戰爭順利的話,他在整個大閩軍中的威信也算是樹立了下來,對於他的前途,有着無限的好處。
不過涉及機密軍機,就沒有薛訥什麼事兒,眼看一個個衣冠楚楚的將軍,乃至河中郡王都是滿面陰謀討論着如何掩人耳目出兵,如何將半路遇到的部落執行三光政策,薛訥知趣的請辭退了出去。
作爲邊將,傳遞軍情的任務達成了,可算讓薛訥徹底鬆懈下來,一直挺在胸中的一口氣泄了出去,連續作戰的疲憊還有衝陣時候留下的箭傷痛處一股腦冒了出來。
這個時候的西亞還是頗爲炎熱的,似火驕陽烤的薛訥層層重甲下汗水直流,浸透了傷口,那感覺,猶如千萬只螞蟻在背後爬一樣,又癢又疼。
看着眼前操練場上也是汗流浹背,呼喝着苦練的幾百個河中都護府碎葉陣軍兵,抹着汗水,現在薛訥最想做的就是快馬加鞭趕快回到庫姆城的鎮守府,用沙漠泉水好好洗個澡,然後睡個一兩天不起來。
實在是太累了!
可惜,這個願望暫時是達不成,上頭這些大人物還在商議,他需要等到具體商議好對策後,這才能帶着命令回去。
還真是趕巧了,薛訥頭昏眼花的等了沒一會,就有軍官跑出列吹響了竹哨,旋即一個個隊列整齊的府兵就彷彿放出籠的豬一樣,汗水也顧不得擦拭一下,口水橫流的跑向所在營地,掏出裝飯與裝湯的竹筒,在營後排起了長隊。
一個滾圓滾圓,臉皮子都胖的跟水晶包子皮一樣的伙伕笑呵呵的敲動大馬勺,他是大師傅,主廚,不用親自盛飯,團中其他幾個伙食兵則手忙腳亂的用大馬勺給軍士的竹筒裡盛飯,湯。
閩軍的伙食並非總是一成不變,因地而異,不過總有魚乾與稻米,一碗海魚紫菜熬成的湯,幾樣小鹹菜,兩大竹筒米飯,一天三頓,足夠保證一個兵如此強度的高體力作戰,訓練,一個月還有幾天供應鹹豬肉或者鹹雞肉之類,當地囤住時候,還有新鮮的瓜果,新鮮肉食蛋類。
如果是出征在外,就沒這麼好待遇了。李捷擔任過五原大都督,對突厥等遊牧民族的軍糧有着較爲深入的瞭解,每年,內地都會仿造突厥樣式軍糧製造大量的肉乾,奶酪來應對戰爭軍根本沒有奶滋味糧需要。
可不是後世死貴死貴的超市肉乾,真正乾透的肉乾,一頭牛,豬幾百斤肉完全乾透後就剩下幾十斤了,肉硬的跟木頭一樣,需要用水泡軟了才能吃,奶酪也是乾燥的一小塊死沉死沉,死麪一般根本沒有奶味。
不過僅僅一小塊肉乾或者奶酪就可以滿足半天的消耗,真正大戰時候,人也顧不得伙食了。
今天的伙食有雞腿滷蛋,一個個兵丁吃時候都是興高采烈吆喝着,濃郁的香味更是勾搭的薛訥喉嚨裡饞蟲蠕動,摸了摸身後褡褳,他卻是大喪其氣,來的時候太匆忙,餐具都沒帶,要不然也可以混一頓豐盛午餐。
無奈中從口袋裡取出乾肉泡在水裡,再掏出一個類似後世鍋貼,卻更加乾硬的銅錢餅子掰碎,看着人吃的滿嘴流油,薛訥鬱悶的就着香味打算簡單解決完一頓午飯。
不過一塊幹牛肉還沒嚼爛,冷不丁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嚇了薛訥一跳,差不點沒把嘴裡的糊糊噴出來。
“奴家見過薛郎將。”
秦漢時期,軍隊是可以攜帶婦人的,不然的話霸王項羽也不會走哪兒都帶着虞姬了,真正軍隊禁止婦女出入,相傳還是源自飛將軍李廣,好不容易堅持了幾年,到了李捷那兒卻又來了個大逆轉。
首先是攻伐遼東時候,皇帝特旨封長孫織幾個妞爲副總管,後來李捷自己拉隊伍幹起來後,乾脆也宣佈五品以上武官可以攜帶妻女一人同軍,品級越高可以攜帶的越多,軍官指揮作戰時候,有婦女細心的照顧器具,也能起到一定增益作用。
至於小兵,解決伴侶需求,要麼你努力殺敵升官,要麼,就看看同寢室友那個溫柔靚麗了。
薛訥是特殊拔擢,還在五品外晃悠,自然沒有機會攜帶婦人,冷不丁一聲嬌滴滴的聲音,真是讓他猶如觸電一般,趕忙回過頭去,他的寒毛頓時有樹了起來。
倒不是聲音的主人太難看,相反,軍中的迷彩衣裳長褲配上姣好的身段,給人一種類是***的驚豔,肌膚白皙,欲語還休的大眼睛也是頗爲勾人,可這人薛訥剛剛見過,河中郡王李讓的女人。
“郎將大人,奴家已經在營中擺下酒宴,請將軍與奴家同去用飯。”
聽着好聽的聲音,薛訥後背上的熱汗卻禁不住變成了冷汗,河中郡王不在,跟他的女人去營中吃飯,真穿出個什麼來他幾顆腦袋都不夠砍得,恭敬的彎下腰,薛訥趕忙又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謝姑娘好意,末將腹中不飢,姑娘自用即可!”
眼看着薛訥的拒絕,這個不大的小丫頭卻是焦急的拍了下小腦瓜,眼圈還紅了一圈,居然有些哽咽的自責嘟囔着:“這可怎麼辦,郎將大人不餓,河中郡王還吩咐婢子一定要請郎將過去,完不成任務,這下要受責罰了!”
你早說河中郡王有命不就得了?嚇出一身冷汗的薛訥哭不得笑不得,尷尬的又是拱了拱拳頭。
“既然既然郡王殿下有命,還請姑娘帶路。”
這下,呆萌的小姑娘終於破涕爲笑。
到底是王家,出征在外也有小竈,熱乎乎的牛肉湯麪,花生,五色豆乾以及些許點心,已經是尋常軍士難以媲美的好菜了,尤其是還有一小壺葡萄美酒,這些薛訥出征幾個月,還是第一次擺在他面前。
可惜,此時薛訥卻失去了食慾。
一個嬌滴滴的美女媚眼如絲,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哪兒還有一丁點食慾,尤其是這個美女還屬於碰不得那種,她碰自己都要命,性命攸關,薛訥哪兒還有胃口吃的下?
外面,用過午飯的碎葉鎮兵已經開始了操練半個時辰,李讓卻還沒有結束會議,真讓薛訥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現在他已經暗暗後悔怕得罪河中郡王跟着過來了,萬一是這小姑娘假傳王命,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郎將爲何不吃,莫非嫌棄小沫手藝粗糙,難以下嚥?”
盯着薛訥好半天,這個靚麗的小姑娘又是歪着腦袋,天真的詢問着,聽的薛訥更是一哆嗦,親自給自己下廚,不會真想找他偷情吧?
就在薛訥心中忐忑,感慨自己魅力太大也是罪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陣陣靴子走動聲,連忙讓開座榻,薛訥轉身就迎了過來。
“末將拜見河中郡王,郡王令人相邀,故而末將在此等候。”
剛一見面,單膝跪地行軍禮,薛訥趕忙一股腦的撇清自己,還好,就在他一肚子做賊心思中,李讓爽朗的笑道:“讓郎將久等了。”
“不敢不敢。”
順着李讓的手站起,薛訥心頭終於鬆了一口氣。
“小沫,去給孤也弄一碗麪條,孤要與薛郎將同食。”
“喏。”
盔甲都沒脫,走到上座,李讓揮手就打發走了令薛訥神情緊張半天那個小美女,又是讓薛訥終於恢復了些許從容,對着一大碗飄着紅色果汁不知名酸味的牛肉麪,稍微思索起李讓親自請他的原因。
不過沒等他整理一下腦海中關於阿拉伯人的細節,目送小美人離去,李讓已經是略爲爲難的開了口。
“這一次請郎將過來,還是孤有事相求。”
“不敢不敢,折殺末將了。”心裡咯噔一下,薛訥趕忙又是站了起來。
“呵,薛郎將不必緊張,是私事。”
也知道自己搞得有些嚇人,又是送飯送酒,又是親自請客,搞得像要派薛訥去做敢死隊一般,李讓又是擺了擺手,趕緊指着離去的小美女解釋道。
“此女是陛下賜給孤的,她原是侍御史韓鄺家之女,其父坐罪流放邊疆,按照朝廷法度,可赦免其父罪,貶爲庶人,所以孤想請薛郎將回庫姆城後,護送一下。”
還真不是大事,薛訥更是鬆了一口氣,擦着冷汗,恭敬的答道:“郡王放心,末將回去就將韓御史送來。”
“如此甚好,李安,把印信送來。”
李讓爽朗笑着擺了擺手,門外,又是一個別將恭敬的捧着木盤進了來,盤子上,一顆銅鑄的猛獸將印,還有手書軍令一起捧到了薛訥面前。
在薛訥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李讓年輕的臉上滿是笑意,舉手向前說道。
“這是孤麾下月氏鎮節度印信,撥給薛郎將兵馬三千,由庫姆城出發,襲擾阿曼阿拉伯胡的後路,做報復佯攻,爲大軍主力掩護,回庫姆城後,郎將順路派遣一人即可。”
聽着李讓順理成章的吩咐,薛訥好不容易放鬆下來的身體又是僵硬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