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孫思邈幾個老道一邊宣講着《道德經》一面還跳起來了,神蹟當前,一大羣長安百姓當即也不擠了,迷迷糊糊跪倒了一大片,後面沒聽着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也跟着跪下了,整個後院也就幾個老道羊癲瘋般的跳着。
還是,幸好牆夠厚。
這一頭危機解除,另一頭又出事兒,李捷卻氣的差點沒跳腳大罵了,扯着滿臉汗水的李飛昇,李捷又是罵罵咧咧去了前院,邊走還邊罵着:“這羣不管事兒的金吾衛條子,北面亂哄哄不去幫忙,敢在南面搶本王的煙花!一羣該死的飯桶!”
剛剛放煙花的地兒已經亂成了一團,一個個頂盔着甲的大兵來回轉悠個沒完,伍長什長之類也是大聲吆喝着:“都搬走,一個都別留!”
“老子看誰敢,都給老子放下!”咣啷一聲,刀疤劉已經暴怒的拔出了刀,十多個朔王衛士也跟着刀鋒出鞘攔在前面,當即讓要去搶煙花的軍兵們都頓了頓,不一會,一個折衝都尉模樣軍官卻是慢條斯理晃盪了出來,滿是痞像的歪着腦袋罵道:“你們哪片兒的歪瓜裂棗,敢在軍爺面前把刀,不想活了?”
“瞎了你的狗眼!”平時不說話的小白臉這會兒卻比誰都威風,滿是傲然的昂着頭嚷道:“本官乃朔王府典軍校尉,這些都是朔王之物,趕來哄搶,你個龜兒子是不是活膩歪了?”
這話當即讓果毅都尉痞子愣了愣神,旋即這才鄭重的一抱拳道:“對不起了,這位兄弟,本官也是奉軍令,不若即爲讓開,讓兄弟們先把東西搬走,然後再讓我們長官來解釋?”
“呸,你們長官算什麼東西,也配來和朔王講條件,狗一般的東西,趕緊滾,不然的話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不屑的鼻孔出氣兒,刀疤劉輕蔑的哼着。
這下子,果毅都尉的臉色完全黑了下去,沉聲問道:“兄弟是不給面子,不肯行這個方便了?”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本官給你面子。”臉色還是那麼輕蔑,盛問劍捏着唐刀的手卻緊了緊,果然,下一刻,那個果毅校尉轉過身就大嚷着:“來人,給老子上,搶他孃的,敢當路都給老子砍了。”
“孃的,你敢!”腦門上青筋暴起,刀疤劉拎刀就上,盛問劍卻比他更有心機,昂頭便喊出了一句突厥語:“他們要搶朔王殿下的神物,你們幹看着嗎?”
圍觀的可還有一百多看着突厥勞工的胡兵,一聽這個,突厥人也炸了,爲首幾個突厥兵頭也是怒聲嚷嚷道:“娘希匹,他們要搶天雷天神的神物,和他們拼了!”
剛剛天綻蓮華那一幕已經把這些突厥人震撼到了,更別說之前李捷的赫赫威名,李捷在他們簡單的心目中就如同神一般存在,這會有人要搶神的東西,突厥人當即憤怒的拔刀而出,百多人嚎叫着衝上去,兇悍的模樣倒是讓人數衆多的官兵大吃一驚,驚懼的向後退卻。
“夠了!”猛地一聲,終於讓混亂的場面靜了靜,兇悍向前的突厥兵也忍不住停下了腳步,門外,一個兩米多高的重甲大漢盎然走了進來,跟着他的,還有大隊的弓箭手。
令人牙酸的弓弦拉緊聲中,一排排閃着寒光的尖銳箭頭朝向了舍內,突厥兵們紛紛警惕的倒退了兩步,看着面沉似水的金甲黑臉大漢,刀疤劉這個沒心沒肺的倒是不忿的哼着:“這老傢伙是誰啊?”
“侯君集!”看着沉悶金甲下黑臉大漢抖動的鬍子,盛問劍的眼神猛地一縮。
震住了場面,侯君集的臉色卻似乎沒有一絲變化,還是那麼陰沉的如同要下雨那樣,抖着鬍子,老傢伙聲音生澀的對着盛問劍兩人慢悠悠說道。
“讓開。”
“這些可是朔王殿下之物,侯尚書可要考慮清楚!”對於這位兵部尚書,盛問劍此時到時不敢狂了,澀聲回答道,換來的卻是侯君集輕輕擡了擡手,咯吱的聲音中,已經拉滿的百多弓箭一齊擡了擡。
“最後一次,讓開!”目光幽幽中帶着劇烈殺機,侯君集的聲音冷如冰雪,真不愧是屠滅高昌的人物,發起威來哪怕天不怕地不怕的刀疤劉這時候都感覺道腦門上微微溼潤起來,聽着下面突厥人的慌亂議論,刀疤劉也是扭頭看向了盛問劍。
可惜,那張小白臉一如既往的搖了搖頭,冷哼一聲,侯君集甩着袖子轉身就走,成列的弓箭手直接緩步向前,最後一點弓弦都被拉滿。
心臟劇烈跳着,盛問劍僅僅擰着刀把,眼神卻向刀疤劉重重十一了一下,旋即停留在了放在地上的禮花紙筒上,六個筒擺在一起,足夠一塊盾牌了。
就在電光火石的一剎那,又是一聲清冷的喝聲從小白臉刀疤劉的身後響起:“親王身前妄動刀弓,爾等想造反族誅不成?”
李捷突然一聲爆喝,倒也是氣勢十足,卻把本來就緊張的弓箭手嚇了一跳,刷刷的幾聲,居然十多根弓箭漫而出,饒是有弓箭手狠狠把箭壓了下去,依舊有三支箭尖嘯着衝向了李捷。
彷彿沒看到般,李捷就那樣捏着長孫織的小手立在那裡,這一動作卻把刀疤劉還有小白臉倆人魂兒都快嚇沒了,驚叫着,盛問劍原本就繃緊的肌肉一下子爆發了出來,迅速掄起了地上的煙花盒,卻是狠狠向李捷面前投了過去,幾乎與此同時,離得近的刀疤劉更是直接撲了過去,身體擋在前面。
噗噗噗~
箭矢射入聲中,射向面容的兩箭被沉重煙花盒帶飛,射向腹部一箭卻是狠狠扎進了刀疤劉的肩膀,慘嚎一聲,這傢伙咕嚕着就滾出了老遠,飛起來的煙花灰還撒了李捷和長孫織一身。
長孫織明顯感覺到李捷捏着她的手緊了緊,下一刻,滿腔暴怒,卻還是被轉換成了不帶一絲感情的冰冷聲音,李捷居然還浮現出了一絲冷笑。
“侯大將軍,果然好威風,汝直接射死孤好了。”
回過頭,這一次侯君集的臉色終於變了下,臉皮子抽搐中,卻是揮了揮手,剛剛射出箭的十多個弓箭手當即哭嚎着丟下弓撲倒在了侯君集面前。
“大將軍,吾等也不是故意的,大將軍寬恕則個。”
一個個叩頭如搗蒜中,侯君集面目清冷對李捷說道:“將士無心,不識貴人,中元殺人不吉,每人鞭一百,殿下以爲如何?”
“呵呵,侯大將軍倒是夠大度的。”臉上滿是冷笑,李捷慢悠悠領着長孫織走向了侯君集軍陣,盛問劍連忙領着幾個侍衛跟在身邊,突厥人中,也是立刻有十多個宿衛跟前,慢悠悠走到了其中一個哆嗦的弓箭手面前,李捷忽然彎下腰笑嘻嘻問道:“剛纔射向孤左眼的那一箭,應該是出自汝之手吧。”
“速且利,好箭,好箭,汝之前是做什麼的?”
“啓,啓稟王爺,小人是青州人,青州山多,小人,小人除了府兵,平時也狩獵爲生。”眼見着李捷這位王爺那麼親切的和自己拉着家常,弓箭手終於放鬆了幾分,磕巴的爲李捷解答着,聽罷,李捷禁不住就是笑着點了點頭。
“獵戶,不錯,不錯。”
咣~悶西瓜破裂的聲音突然響起,毫無徵兆,那個弓箭手的腦袋就爆裂成了碎片,紅色的血,白色的漿扇形噴濺了一下子,離得近的侯君集都是噴了一身,看着李捷吹着黝黑鋥亮的銅管子,就連侯君集都忍不住退了一步。
“按唐律,謀害親王着者三族,侯大將軍,應該不用本王上奏吧?”
“朔王殿下,這種東西,太子想要。”面對李捷冰冷冷的嬉笑,侯君集卻是直接岔開了話題,這個功夫中,已經有軍士上前拖走了十來個嚇傻了的弓箭手。
又是頓了頓,李捷忽然恢復了平時的狀態,懶洋洋的聳了聳肩說道:“既然太子大哥想要,那麼請他親自來找我要。”
重重看了李捷一眼,侯君集再次回過頭,卻是頭也不回的就走了,跟在他身後,紛亂的腳步聲中大批兵士也是退出了大慈恩觀,望着他們走遠了,李捷卻忽然腳軟了一下,急得長孫織趕緊扶住了他,盛問劍也是慌忙扶住了他另一隻肩膀。
“他媽的,本王還以爲這次真掛了呢。”苦笑着晃了晃腦袋,李捷直接一甩胳膊嚷道:“老子沒事,小白臉你趕緊看看老劉,看那傢伙死沒,這個月俸祿能不能省下。”
“靠,殿下,俺可是剛給您當完肉盾啊,您不賞個百十個妞安慰下就夠不夠意思了,太傷俺老劉的心了!”
身後傳來的怪叫當即惹得幾人都是哈哈大笑,幾個通漢語的突厥人翻譯下,一幫子突厥也是笑成了一團,剛剛血腥緊張的的氣氛終於被沖淡了不少。
突厥人見慣了生死,處理那具沒了腦袋的屍體,除了對李捷又敬畏了幾分,倒沒有別的不適應,指揮着侍衛收拾殘局,帶着刀疤劉那個倒黴蛋去觀裡找藥,小白臉忙得團團轉,主上就是有這點好處,別人忙的時候,李捷卻被他家四個妞團團簇擁到了觀中悠閒地喝起了煎茶。
“夫君,夷三族,是不是,太殘忍了點?”一邊煎着茶水,最心軟的裴瑩還是忍不住問了起來,看着除了長孫織,其他倆丫頭也是面有慼慼,李捷不得不苦笑着一攤手道:“如果我來晚了,剛剛小白臉,老劉,還有古力烏,皮內羅他們可全都要被射死在這兒了,我知道,侯君集真的下了殺心。”
“這一次,我不出手重一些,就顯得朔王府好欺負,這樣的事兒,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夷三族雖然殘忍,但能讓我的人平安,本王再所不惜。”
三個丫頭沉默了,裴瑩也是安靜的煎着茶,只有兩個守在門外的朔王衛士,胸脯又是挺了挺,李捷的臉色也恢復了和煦的笑容,不過誰都沒發現,他的笑容中卻有些冷,還有些驚懼害怕。
剛剛那支軍隊,絕對不是金吾衛!但侯君集有辦法把他們調進長安!能調進第一支,就能有第二,第三,甚至不知道多少,既然剛剛那支軍隊能聽從他的命令毫不猶豫對自己部署放箭,那麼他們也會在侯君集命令下做出其他事,比如說,造反!
強烈的危機感讓李捷寒毛都豎了起來,就在他想得出神時候,身後北方忽然傳來了海嘯一般的歡呼聲。
“陛下萬歲!”
“完了,有的忙了。”被長孫織連忙拉起來,李捷苦惱的揉了揉一臉黑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