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懷化關土城大門洞開,一隊隊身披玄色盔甲的大唐步騎邁着整齊的步伐列陣而出,草原風沙漫卷而來,打在土城牆上劈啪作響,吹得獵獵旌旗也是渾然而起。
鄭寶還真是發狠了,作爲頂在長城第一線的守禦部隊,整個長城前沿到懷遠縣總共有布兵五千,除了留下五百守關,剩餘的都被他拉了出來,頂着厚重的明光甲走在前面,鄭寶還真有一分驍勇戰將的風範。
與此同時,關前兩部突厥營地中也是捲起了漫天塵沙,處羅部幾乎是傾巢而出,五千騎陣再一次擺了出來,不過多羅部那頭卻是稀鬆多了,才兩千多人渾渾噩噩的騎着馬出來,突厥營地前,一個穿着秀麗野性的胡服小姑娘滿是怒氣的對大胖子弩失畢埃利金叫嚷道。
“我夫婿於你們有大恩,現在他有危難,你們就是這麼報答他的?埃利金族長,你就不怕他回來心冷?”
對着那小姑娘滿是憤怒的精緻狂野小臉,土倫大胖子族長卻是振振有詞的晃動着他顫微微的肥臉說道。“秦姑娘,可不能這麼說,這些產業可都是朔王吩咐下來不能停的,我這也是幫朔王看守產業啊,殿下知道了也不會怪我。”
頭上盤的漂亮螺髻都氣得直顫,上面插的簪子步搖撞的叮噹作響,鼓鼓的小胸脯更是劇烈喘着,秦卿的小臉氣的煞白,哆嗦着小手指剛要再尖叫出來,忽然笨重的馬匹聲音在她身後響了起來,披着厚實的突厥戰甲,連臉都包裹在皮盔中,呼圖忽失溫就甕聲說道。
“秦姑娘,不用求他了,弩失畢埃利金族長不是真正的突厥人,處羅部羅已經集合好了,我們一定能把朔王殿下迎回來,並且殿下是真正的天神,他一定會安然無恙的。”
感激地看了一眼這個壯實樸素的突厥人,明亮的杏眼又是怒視了一眼土倫大胖子,秦卿乾脆也是翻身上了她的胭脂馬,帥氣的一拉馬繮繩騎到了呼圖忽失溫身邊,感激的拱了拱拳說道。“如此多謝呼圖忽失溫族長了。”
“秦姑娘客氣了,朔王與我部有大恩,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我們走吧,秦姑娘。”
“好,駕!”
隨着秦卿清脆的怒喝聲,胭脂馬拋起了大團雪霧,緊跟隨在後面,處羅部落的貴人們也是揚鞭催馬,風一般飈過得騎隊揚了弩失畢埃利金一臉的霜雪,看着遠去的騎隊,老胖子悻悻然抹了一把臉上髒兮兮的雪水哇啦哇啦罵着。
“賤種,下等雜胡,以爲攀上那個乳臭味乾的小子就可以爬老子頭上了嗎,活該你傻乎乎北上讓人殺個血流成河。”
“族長,族長,嘿嘿,您吩咐去買的內地女子買到了,已經送到您的營帳了。”身後忽然幾聲賤兮兮的聲音響了起來,卻是那個上一次被李捷灌過辣椒水的閹人大包子滿臉討好的走了過來,這包子也有本事,藥格羅等好幾個都恨不得殺了他,誰知道暗中他還和前族長弩失畢埃利金有着一腿勾搭,等前族長一復辟了,這傢伙不但沒死,反倒又顯赫了起來。
早就看得內地來旅遊的漢家女子口水直流了,一聽這個,弩失畢埃利金立刻垂涎三尺的點着頭說道。“幺西,幺西,弄什麼我的帳篷裡,把二層小樓收拾出來,朔王那些破爛找個帳篷放起來就行,老子纔是土倫部羅的主人!”
“這,不太好吧!”大包子這會又顯露出了他牆頭草的智慧,皺着眉頭勸說道,不過此時已經陷入目空一切的弩失畢埃利金哪聽得進去,直接忽閃了一下肥碩的巴掌傲慢的嚷嚷道。“就按我說的做,這一趟那個毛頭小子能不能活着回來都不一定,再說,滎陽鄭氏纔是真正大爺,抱大腿也要抱粗的,李捷不過一個小小的閒散王爺,就跟汗庭那麼多個特勒差不多,名頭挺好聽,實際上狗都不如。”
“行了,你趕快去辦吧,哈哈,小美人們,老子來啦!”
肥臉上滿是淫笑,弩失畢埃利金樂顛顛就晃着一頭麻花辮回了部落,一頭鑽進了二層小樓,愁眉苦臉的跟在後頭,大包子則是發愁的想着如何才能把一大堆朔王物品安置好,被灌了一次辣椒水,大包子可是灌出了心理陰影了。
不過就在小樓鬧鬧哄哄的往外搬東西沒多久,滎陽鄭氏過來開發市場的鄭崇儉卻是慢悠悠的盤算着什麼走了過來,他手中,還捏着一封沉甸甸的信,那是來自滎陽鄭家三房族長鄭善成的家信。
“好一個大牧場發放牧業,朔王倒是算了一步好棋,這要真落成了,不但把草原上的突厥徹底綁住,出兵出糧不說,而且這要落成了,他的地位就穩固了,就算皇位更迭,起碼也是顯赫不減!”
嘟囔着,鄭崇儉剛沒溜達兩步,就正好撞上了一個勁兒往外搬東西的突厥土倫族人,唸叨着朔王,正好看到李捷的東西都往外搬,鄭崇儉立刻詫異的拉住了一個土倫突厥問道。“這是幹什麼?莫非朔王殿下要搬家回京了?”
鄭崇儉可是弩失畢埃利金吩咐下的土倫部貴人,被拉住的突厥人當即恭敬彎腰施禮回答道。“稟告貴人,朔王殿下帶人北上去尋求俟利泌可汗共謀大事了,是族長命我們把朔王的東西搬出去的。”
“他怎麼能這麼做,這不是過河拆橋嗎?”哪怕是當過一陣的競爭對手,鄭崇儉聽到弩失畢埃利金的做法依舊厭惡的皺了皺眉眉頭,不過旋即就是心頭一驚,又拉着那突厥人的衣領急切的問道。“朔王帶了多少人?”
“聽說是二百。”
可算放開了那突厥人的衣領讓他繼續做事去了,看着忙忙碌碌一大堆突厥,鄭崇儉卻是忽然感慨的一嘆道。“朔王殿下好大的膽略啊!”
“如果他凱旋歸來,說不得要放棄某些蠢貨了!”看着鬧哄哄的小樓,鄭崇儉抖着大袖子搖晃着腦袋就轉頭離了去。
另一頭,唐軍與突厥大軍合兵一處後,一萬多人在泥濘的草場上硬生生踏出了一條溼漉漉的硬道,馬蹄與人靴子踩下,硬生生把地面都踩得塌陷了幾分,整個大軍旌旗獵獵,帶着邊關特有的軍人煞氣,一往無前的前進着。
長槊鐵林中,鄭寶與武媚娘,蕭公公卻是騎着馬焦急的等着,隨着一步步向前,前方忽然幾騎唐軍偵騎瘋狂的騎馬奔了回來,遠遠望去,他們盔甲的後面竟然還掛着一根根箭矢。
“報,稟報中郎將,前方出現突厥人大軍,看其圖騰,應該是謀刺部的,至少有一萬五千騎兵奔我們過來,請打人提早準備!”拖着長音,三匹偵騎就一路狂奔了過來,到了鄭寶跟前,乾脆紛紛摔下了馬,似乎遇到一場遭遇戰,三人身上不但被射了好幾件,馬屁股都中了七八箭,染成了血馬一般。
鄭寶當即就是一哆嗦,騎隊後面,一匹胭脂馬卻是急促的跑了過來,秦卿滿是焦急的到了鄭寶幾個跟前叫到。“我們快點去,一萬五千騎,殿下一定有危險的!”
“妹妹別急!”武媚娘連忙安慰着她說道,旋即又對幾個風塵僕僕剛被扶起來的傳令兵問道。“除了這些你們還看到了什麼,突厥人有沒有什麼異動?”
“沒有,他們也有偵騎,標下到時候突厥人直接從部落整軍,對着我軍直接撲來。”喘着出氣,滿臉疲憊的唐軍偵騎依舊洪亮的說道,卻說得武媚娘鬆了口氣。
“妹妹,看樣子殿下已經成功穿越了前方封鎖,不然的話要是獲得了殿下,突厥人絕不會這麼急吼吼的要阻攔我們!”輕鬆了點,武媚娘就對秦卿勸說着,一聽這話,鄭寶卻是大喜,連忙插嘴說道。“那我們不用尋找殿下了唄,我們快撤吧,一萬五千突厥騎兵可不是那麼好打法的,等程知節大將軍到了,咱們就可以一舉突進了。”
“不行,我們不能撤,還要擺出武力北上的姿態,我們這頭聲勢越浩大,爲殿下吸引的注意力越多,他就越安全!”整理了一下女官衣袍,武媚娘滿臉果決斷然拒絕了鄭寶的建議,一聽這個,秦卿也是把小腦瓜點的如同小雞啄米一般。
“就是,你要敢撤,我們棉紡織行會就豁出去和你們鄭家掐個兩敗俱傷!”
“你們是真沒見過打仗啊!”
聽着兩個女人倔強的說着,那一頭蕭公公也是毫無主見叫囂着要回朝參自己一本云云,鄭寶頓時就是一個頭兩個大,被威脅狠了,鄭中郎將也終於把武將的血性與脾性釋放了出來,鬱悶的嘟囔了一句後兜馬就繞着整個大軍迅速命令了起來。
“大軍防禦,刀盾手上前,步槊手在後,長弓短弩列陣,聽候我的命令!準備迎敵!”
嗚嗚的軍號吹起,整支大軍迅速由剛剛的行軍長蛇陣變成了長陣,橫列在了草原之上,看着厚實的步兵盾牆上,長而沉重的步槊搭成了一道鋼鐵森林,成羣的跳蕩弓弩手也是在盾牆縫隙中時刻準備着突出放箭,尤其是兩隻龐大的騎羣更是呈現三角針盤踞在了步兵陣的左右,從未見過如此宏大的戰爭場面,武媚娘秦卿兩個丫頭小心臟都是激動地砰砰直跳,蕭二狗蕭公公更是嚇得乾脆躲到後面去了。
冤家,我也就能幫你這麼多了!保重!遠遠眺望着遠處如同洪流一般傾瀉而下的突厥騎兵,武媚娘在心頭就是默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