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主宰者人們的思想,有着不可思議的力量,一個宗教,能讓人殘暴如動物,對自己的同類甚至親人毫不猶豫舉起屠刀,頃刻間聚齊千萬兵馬,數不盡的財富,帶來無可匹敵的勇氣,面對刀山火海甚至死亡都毫不退縮。
不過宗教同樣有着他致命的弱點,就比如希臘多神教,奧林匹克大會期間不允許動武,哪怕波斯百萬大軍來襲,數十個城邦共和國都不敢逾越一步,古典時期的波斯帝國,與馬其頓大軍的決戰之夜,流星劃過天際,就讓精心準備半年多波斯百萬大軍士氣低落到極點,第二日大決戰中一敗如水。
至於印度教,他的弱點太多了,牛就是其一,後世印度殖民地時期,因爲子彈外塗抹豬油牛油,數十萬印度土兵憤然起義反抗,差不點沒把英國打回去,這一次的叛亂,大部分亂軍也是被婆羅門教號召而起,牛是婆羅門教的聖物,要是知道他們即將吃的軍糧中混有牛油,叛軍的士氣低落到如何可想而知。
“原來閩王早有防備啊,我就說嘛,閩王一肚子壞水老奸巨猾,額,老謀深算,那現在不用燒糧倉了,咱們是不是回去啊?”
鬆了一口氣,武元慶真是滿懷期待的問道,可惜,李玉兒卻還是皺着眉頭晃了晃小腦瓜,回頭又伸手把住了司馬明肩膀問道:“閩國不可能把摻了牛油的軍糧發放給天竺士兵,那些倉庫是沒有攙和牛油的?”
捏着下巴沉吟了一下,司馬明好半天才不確定的說道:“哪些沒有攙我也不知道,如今調動的糧食都是天字第一倉到第十二倉的,應該就在天字倉吧?”
“那我們走,去天字倉!”
“不是吧,就那麼幾個倉庫?”一張臉拉成了冬瓜,武元慶真是滿面悲催,不可置信的驚叫道。
“就算幾個倉庫也有十多萬擔糧食,曲女城西,城北,可是有着十八萬天竺府兵,如果叛軍拿着這些糧食說動了府兵投靠,武小娘憑着南方的兵力根本支撐不到義父大軍回援,武舅舅,曲女城中第三街是你的心血,北天竺你還有着大片的田產種植園,這些你都不想要了?”
啞然了片刻,武元慶臉上的肥肉又是劇烈顫動起來,足足憋了一分鐘,居然猛地一巴掌扇到了一旁看的直迷糊的希臘大漢肩膀上,兩米二四的皮洛斯都被這突如其來一巴掌扇的踉蹌了一步,沒等希臘大漢發怒,武元慶已經激動的嚷了起來:“幫我們,老子再給你加一萬銀幣。”
皮洛斯:“……”
不得不說,奸商腦袋的確好使,一提到挽回損失,武元慶就如同變了個人一般,兩個綠豆眼滿滿的都是精明。
突擊小分隊兵分成了兩路,一路跟着司馬明悄悄潛入了天字號倉庫偵查哪些糧倉需要清除,另一頭,武元慶居然領着皮洛斯還有幾個唐兵大搖大擺溜進了旁遮普僱傭軍的軍營中。
“什麼?再不給發軍餉了?”
長得如同牛一般,就比皮洛斯矮一頭的希臘大漢醉眼朦朧扔了手中酒碗,如同見到殺父仇人一般怪叫着,跟着同一個帳篷數十個旁遮普各族也跟着野獸發狂般亂叫了起來。
“爺爺的,不給發軍餉了,誰還給他賣命啊!”
“不幹了,老子要回家去!”
旁遮普人對唐人可沒什麼歸附感,千里迢迢來閩國當兵完全是爲了這一份軍餉,說實話,旁遮普僱傭兵的餉銀並不算高,僅僅有唐軍正兵的一半,饒是如此,也夠養活旁遮普各邦國一家老小了,額外還夠他們偶爾放假去城裡喝點廉價酒奢侈一把。
沒了軍餉,讓這幫希臘化爲了利益連國王都能推翻的土邦兵幫忙義務賣命?呵呵,今晚的太陽不錯。
亂哄哄的叫嚷聲差不點營淆了,驚得武元慶差不點沒趴地上去,趕忙探頭出去看了看,還好,喝醉了酒的旁遮普兵大部分都差不多,呲牙咧嘴鬼叫的,比這個軍帳篷更響亮大有人在,亂哄哄地叫囂跟本不引人注目。
一羣腦袋裡只有肌肉的旁遮普兵嚷嚷着就要往外走,冷不防其中一個紅鬍子傢伙卻拉住了所有人,轉而滿是冷厲的瞪着皮洛斯與武元慶兩個兇狠的問道:“你們怎麼知道閩國不再給我們軍隊發餉了?你們又是什麼人?”
紅鬍子,紅頭髮,吐火羅粟特人的象徵,粟特人種族中天生帶的經商的精明天分,長安胡商中一小部分就是粟特人,各個都是腰纏萬貫的主,看樣子這小子也是個精明人,不過這會武元慶就願意與精明人打交道。
“誰僱傭的你們?唐人!可你們看看你們今天攻擊的都是誰,唐人!你們的主將反了,閩國還會給你們一支叛軍發軍餉嗎?”
這話聽的一幫旁遮普僱傭兵才恍然大悟,不過粟特人僱傭兵眼睛卻禁不住迷的更細了。
“就是因爲反了,我們主將才應該更籠絡我們,並且你們送過上門來,比你們交上去,也是大功一件,到時候錢還不是滾滾而來?”
怪腔怪調的唐語激起了十多個軍漢濃郁的貪婪,皮洛斯幾個倒是盡責的擋在了前面,不過這會兒武元慶的膽子卻大了起來,伸手退開了身前的唐兵,看着那個紅髮粟特人昂起胖腦袋不屑的冷哼起來:“算盤打得倒是挺好,可惜你們幾個恐怕沒有命去享受,如今曲女城叛軍正計劃把軍官全部替換成婆羅門教徒,一個個叛軍軍官正需要功勞時候,他會把這個功勞給你們?恐怕暗中滅口還差不多。”
“至於你們說的軍餉?哈哈,閩國靠着貿易才支撐其龐大的財政,曲女城的叛亂直接隔絕了商路,如果閩國失去了北天竺領土,大不了退回去,我們唐人還中南亞,還有中原萬里江山,天竺叛軍呢?恐怕連自己軍隊都發不出軍餉,你們還想指望給他們賣命賺錢?做夢吧。”
“鬍子,他好像說的很有道理。”
“鬍子,你腦袋好使,你拿個主意,兄弟們該怎麼辦啊?”
一時間旁遮普僱傭兵們都糾結起來,就連紅鬍子粟特人也是陷入了兩難境地,揪着鬍子了好長時間,這才滿是兇光的又哼了起來:“那你要我們兄弟幹什麼,跟你幹有什麼好處,我們如何相信你?”
“要你們當兵的肯定是拼命了,好處就是錢,你們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活着給本人,死了給家裡,至於如何相信我?”
更加囂張大拇指點了點胸脯,武元慶驕傲的說道:“第三街知道不?半條街都是老子開的,還差你們這點錢?”
含嘉倉中,城樓上守兵眼皮底下,一個個黑影紛亂的忙碌着。
“已經查明,地,玄,黃所有的糧倉都已經混上牛油了。”
“天字倉從一號到十五號全是沒有混油的,其中一到五號倉已經見底,還剩下十個正常的糧倉,咱們怎麼辦?”
看着黃橙橙的米糧,李玉兒再一次犯愁起來,這巨大的深坑一倉就是兩萬擔糧食左右,含嘉倉的設計專門就爲了防火防潮,倉庫距離足夠遠,巨大的深坑下還墊着木板與穀糠隔絕空氣,就算扔上火把也不過燒了表面一層,下面還有幾千但呢。
這功夫,忽然一陣喧譁聲傳來,含嘉倉大門轟然開啓,趕着牛車,一大堆僱傭兵推搡着往裡進了來,心頭一驚,李玉兒趕進躲回了糧倉內,在探望過去,卻愕然的發現武元慶這個大胖子坐在牛車上勝利的擺了個閩王經典動作二字。
咕嘟嘟,粘稠的菜油,還有渾濁的劣質酒被一桶接着一桶倒進了糧倉中,倒在了糧倉上層的茅草堆上,聞着酒味,十多個僱傭兵全都是流着口水舔着嘴脣。
“哎,早就想把炊事班酒都給偷過來,結果最後全都便宜這破房子了。”
“呆瓜,以後跟着第三街老大混,還愁沒有酒喝,沒有女人睡嗎?”眼看一個僱傭兵猥瑣的偷偷灌了大口酒,監工的粟特人一巴掌就糊到這傢伙後腦勺上。
“還這有你的。”
聽着含嘉倉外漸漸起來的僱傭兵混亂之聲,李玉兒也是頗爲驚奇的對着武元慶比劃了個大拇指,原本帶他來不過是爲了忽悠希臘大漢跟來,沒想到真解決了大事。
面對誇獎,武元慶卻難得謙虛了一把,垂頭喪氣的耷拉着胖腦袋,哀嘆的嘟囔道:“到時候記得讓你義父給報銷就行。”
外面,不再有軍餉的消息擴散開,內部擴散的消息如同癌症那樣迅速分解掉旁遮普僱傭軍的軍心,越來越多的旁遮普人憑着酒興亂哄哄鬧將起來,新來的天竺軍官則是傲慢的去制止,外圍四個軍營亂作一團。
看着一個個流着油脂與酒液的天字號糧倉,一行突擊小分隊則是全都吞嚥着口水,緊張的舉着火把。
“點火成功後,全都像來路突圍,不論發生什麼,絕對不能回頭,咱們在河邊集合!”
一個個軍士凝重的點着頭,關乎生死的一幕,就連李玉兒自己都是顫抖了幾下,這才舉起了火把,不過,或把剛剛脫手的一剎那,忽然間,把手含嘉倉天字倉附近的小分隊將士卻是忽然慘嚎着大吼起來:“劉豹韜!!!”
所有人愕然的,含嘉倉外牆大門轟然大開,玄馬玄甲的大將轟然而入,接着烈烈火光,李玉兒正好看到了被砍飛起來的兩段身體以及猙獰的野獸頭盔下那張疤痕密佈的臉。
“劉豹韜!”怒吼一聲,拔出哼道,李玉兒拖着也是瘋狂的狂奔迎戰過去,看的後面的武元慶大駭,驚恐的舉起手大喊着。
“玉兒,不要去!!!”
沒等他追上去,一手拖着他,一手拎着好基友司馬明,皮洛斯已經與附近的唐軍僱傭軍瘋狂的向反方向狂奔了去,熊熊烈焰的燃燒下,十來個倉庫冒起了沖天大火,火光映照下含嘉倉頓時化作了巨大的燈塔一般,幾十裡可見。
站在曲女城城頭得意望着這美好江山的帕拉瓦心頭當即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