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聲司與金吾衛的爭執,最終又回到了李嘉的桌子上,對此,他心中也頗爲煩躁。
煩躁的原因不在於所謂的爭功,而在於其背後所隱藏的內容,確實令人不安的。
整個番禺城,對於他的到來,表面上的配合倒是可以的,但暗流卻波濤洶涌,甚至令人不安。
文人的節操,什麼時候那麼寶貴了?不用再被閹了,依舊掌握權力,有什麼不好嗎?
“有沒有宰相們參與?”李嘉手指不自覺地觸動了一下,問道。
“目前來說,並沒有宰相參與進去,地位最高點,不過是吏部侍郎,戶部侍郎罷了!”吳青很好地秉承着射聲司的職業,剛抓到人,就摸的一清二楚。
“哼,沒有宰相點頭,那羣小嘍囉敢暗地裡行事?還敢到番坊裡計劃謀略?”
李嘉冷哼一聲,對於這種門道,他清楚的很,後世的電視劇,小說裡,哪一件大事不是從小嘍囉引起的。
由小嘍囉作爲火引,然後引爆炸彈,再然後大佬就會出來安排,一切是那麼的順理成章,似乎與那些大人物沒有關聯。
“牽連出來的,總共多少人?”李嘉頗有些好奇,到底有多少人敢提着腦袋造反。
“約莫一百三十六人,上至尚書省侍郎,下至縣衙捕快。”
“好,非常好,我正愁着如何來犒賞咱們這些勤王功臣呢!整個要什麼來什麼!”李嘉被氣笑了。
自己可待這些人不薄,剛到番禺,拿下了府庫,就增補了數個月的獎勵,甚至還取消了閹割的要求,將宦官們趕出了朝廷,文官的權力增添了不少。
就這,還不滿意,真是貪得無厭……
“那,這些人怎麼辦?”吳青瞧着都督一副生氣的模樣,小心翼翼地問道。
“殺了,全部推到菜市口殺了,不要放過一人!”李嘉惡狠狠地說道。
“郎君,萬萬不可!”王判官立馬出聲,制止道:
“自古以來,對於死刑謹慎而小心,這一百多人,都是士大夫,須得小心謹慎纔是!”
“士大夫,士大夫就不能有死刑了?”李嘉瞬間笑了,語氣冰冷地說道:
“這些人犯了事惡之一的謀大逆,根據漢律,這些人都得判處死刑!”
“可是,可是……”王寧有些猶豫,又有些懼怕,第一次見郎君有這種脾氣。
“沒什麼可是的,定下謀大逆,大理寺自然安排,也不用等秋後了,就現在,立馬執行,不得有誤!”李嘉咬牙切齒地說道。
“對了,以都督府的名義,讓御史臺的那些御史們忙碌起來,之前的清君側還是不夠,朝廷的奸臣太多,玷污聖聽!”
“整個朝廷,正好需要清理一番,正風氣,肅和諧——”
李嘉斬金截鐵地說,一臉的正氣模樣,爲百姓服務之心,路人皆知啊!
“是,我馬上以都督府的名義發出去——”
王寧一想起這件事的背後,不止是謀逆之事,更多的,恐怕是那些功勳之臣,已經早就急不可耐了。
這些人的死,不只是震懾整個朝廷,更是空出來不少的官位,而郎君也正需要用這些官位來收買功臣,以及那些投靠過來的官僚們。
西市的菜市口,今日格外的熱鬧,上百位曾經威風八面的官吏們,如今卻身着囚服,披頭散髮地被看押着,灰頭土臉,好不狼狽。
而看戲的人羣也是不少,人們興高采烈的議論着,還有爲數不少的叫賣小販,因此生意好了不少。
“這是第一次見到當官的被砍頭哩!”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頭,顫巍巍地被扶持着,盯着被跪地的官吏們,激動地直哆嗦。
“老丈,可是與其中某人有過節,不要這麼激動,把自己搭進去可就不好了!”
第一次來到番禺,又在軍營中待了許久,儋州軍指揮使韓旭頗爲興奮,因爲他終於可以出來放風了。
雖然只是看行刑,但好歹見識了西市的繁華。
“小子無禮!”老頭子呵斥了一聲,然後道:“我要是與其有過節,還能活到今日!”
說着,還擦起了眼淚,像模像樣的。
“我只是感嘆,自大漢建國以來,往日裡都是犯事的強人,以及無辜百姓被行刑,今日,卻見到了官吏,不枉我活這一遭了?”
“老丈,失禮了!”這話聽着,讓韓旭不明覺厲,一種莫名其妙的神秘感升起,沒有些許閱歷知識,是說不出這番話的。
況且,哪個平日裡操勞的老漢,會有這樣的精神氣力?
“年輕人,看着吧!雖然這只是一次行刑,但裡面的門道深着呢!”老漢顫巍巍地說着,目光中似乎流轉着不同意味。
臨街的酒樓門窗位置,早已經被高價賣了出去,一位難求,但是對於某些人而言,卻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鍾兄爲何在此訂了位置?”
同樣位處朝廷宰輔,崔泉崔侍中,很是疑惑,爲甚這位鐘相公會邀請自己來這裡觀刑。
南漢遵循唐制,實施羣相制,然而真正的宰相,只是尚書令,侍中,才實至名歸,其餘以他官參掌者無定員,但加“同中書門下三品”及“平章事”、“知政事”、“參知機務”、“參與政事”(參預朝政)及“平章軍國重事”之名者,併爲宰相。
鍾允章爲“同中書門下三品”,實爲首相,而其他兩人則是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只是多了三個字,地位完全不一樣。
“崔兄來的正好,剛好張僕射也在此,一同觀賞吧!”鍾允章很是客氣的邀請其坐下,包廂中卻尚未置辦一個酒菜,令人大爲不解。
若是他人知曉政事堂三位宰相皆至此地,恐怕非得出一番禍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