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此,李嘉準備了足夠兩百人食用一個月的糧食以及酒水,船隻上,裝備了弩弓,甚至還從欽州鎮軍中,偷偷買了兩架牀弩,架在兩邊。
當然,大食人阿卜杜勒也跟隨而來,帶着幾名護衛,穿着漢衫,除了五官深一些,與普通的漢人並無區別。
“郎君,爲什麼要我來,我已經背叛了同胞,怎麼能與他們見面呢?”
阿卜杜勒瞧着享受着海風的李郎君,不滿地說道。
“將他們都殺了,不就行了嗎?”微鹹的海風吹拂着臉頰,不一會兒,李嘉就感覺自己皮膚很乾燥了,但他臉上依舊一副愉快的表情。
扭過頭,李嘉拍了拍這位擔驚受怕的阿拉伯商人,安慰道:
“只有你親自陪同我來,我倆纔算是上了同一艘船。況且,我們是海盜,將我給你的面具帶上,誰又認識了你?我的朋友!”
“可是,爲什麼要給我帶這個?一個豬頭模樣的道具,我深刻懷疑您的用心……”阿卜杜勒臉上寫滿了嫌棄,他舉了舉手中豬八戒模樣的面具,心中十分不滿。
“哦?不好意思,我手下都是粗人,並不知曉你們的規矩,給你換一個了,放輕鬆,不要因爲一點小事而生氣!”
瞧着豬八戒模樣的面具,李嘉強忍着心中的笑意,這他麼真是個天才,怎麼分配的如此巧合。
對於信仰真,主的人,你給他豬八戒面具,真是個人才,必須提拔……
“哼!李郎君,若非是你的手下……”越想越生氣,阿卜杜勒氣呼呼地說道。
“小事爾,咱們這次出行,首次目標,就是那艘從番禺歸去的商船,可以想象,船上的絲綢肯定很多!”李嘉乘機轉移話題。
“我已經打探清楚了,那艘船,與這艘差不多,滿載着瓷器和絲綢,咱們只需要埋伏到他們到達占城前的必經之路,保管可以一舉捕獲。”
阿卜杜勒漢話越發的流利,此時他的臉上愧疚越發的少了,光彩越發的明亮。
“哈哈哈哈!阿卜杜勒,你天生就是幹這一行的,要不,別做生意了,跟我一起幹得了!”李嘉有些驚訝,這個阿拉伯人轉變的態度也太快了,前不久還內疚,今日卻彷彿看開了一般。
“不不不,李郎君,我是個奉公守法的商人!此時的這裡,並不是我本人。”阿卜杜勒換了一個面具,這次卻是一個沙僧的,別說,鬍子拉碴的,倒是挺像的。
“哈哈哈哈——”阿拉伯商人奉公守法,簡直笑話,李嘉控制不住,笑出了聲來。
絲綢之路上的商人,就沒有一個有好心腸的。
武后光宅元年,發生商胡殺死廣州都督路元睿事件,廣州都督路元睿因爲私掠阿拉伯商人商品,結果被他們弒殺,僱傭的崑崙奴傭兵刺殺的。
乾元元年十月,廣州大食人、波斯人暴動,攻入城內,“劫倉庫,焚廬舍,”然後“浮海而去”。
廣州被劫掠一空,幾乎是家家戶戶披麻戴孝,哭聲直震雲霄。
到了唐後期開成年間,廣州“蕃僚與華人錯居,相婚嫁,多佔田,營第舍;吏或橈之,則相挺爲亂”。
那些廣州的大食人,已經勾聯官商,隨意佔地經營,勢力極大。
唐後期阿拉伯人多次宣稱:廣州是“阿拉伯商人的薈萃之地、”“屍羅夫(波斯)商人聚集之地”。公開宣稱廣州爲他們的地盤,囂張跋扈至極。
但,很快,黃巢來了,食人狂魔爲了收攬人心,招兵買馬,決定將廣州城內十二萬番商,包括意斯’蘭徒、猶太教徒、基督教徒、拜火教徒在內,屠殺的一乾二淨。
所以,一直對海上絲綢之路抱有幻想的李嘉,終於面對了現實。
不過,黃巢那傢伙殺人就算了,而且還將廣州城附近的桑樹都砍完了,讓嶺南的絲綢業百來年沒緩過來,真是垃圾……
欽州灣的海面如此的平靜,以至於讓李嘉誤認爲自己依舊處於陸地中。
碧波盪漾的大海,鳴叫的海鷗,層層疊疊的白雲,一切顯得如此的寂靜,李嘉喜悅了半天,終於發覺一個重要道理:
爲什麼只有罪犯和一無所有的人才會當海盜?
因爲出海簡直不是人乾的。
帶出來的書籍,不到半天,就已經溼漉漉了,所有的話題幾乎被聊盡,一開始的驚奇消失後,只剩下無聊與寂寞。
大海看多了,也只剩下厭煩和空洞,而且,身上無時不刻不顯得粘糊糊的,船艙中又悶熱。
李嘉感覺自己真是活受罪,怎麼會想出海呢?
“李信,你知曉,爲何這艘船叫做‘博望號’嗎?”
“如果所料不差的話,‘博望號’之名,來自於前漢博望侯張騫。”
陪着李郎君,李信臉上一直保持着淡漠的表情,彷彿一切並不放在心上。
“是呀!博望侯鑿空西域,帶來了西域都護府,而我們,也要不虛此行纔對!”李嘉眯着眼睛,感慨萬千。
“那麼,郎君此行,並不單單於商船?”李信似乎猜到了,瞳孔一縮,再想着同行的大食人,幾欲出言,但卻被打斷。
“心裡知曉就行了,也莫勸我,打定了主意,是扭轉不了的。”李嘉淡淡的說道。
“船長,船長,不好了!”桅杆上的瞭望手,突然驚呼起來,不斷地喊叫着。
“怎麼回事?”李嘉擡頭,高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