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蘭一臉驚訝的看着王庸,半晌纔有些感慨的道:“我原本以爲這世界上認識這東西的人已經不多了,沒想到你不光認識,竟然還能駕馭它!不過這東西在古代是好東西,放到現代就太過雞肋了。這麼小小的一枚,哪裡有子彈的殺傷力大?而且子彈射程可以達到一千多米,這東西我看你剛纔施展距離也就十幾米吧?雞肋,雞肋啊!”
杜蘭一邊說着一邊搖頭。
杜蘭作爲美軍海外基地的指揮官,手下擁有全球最強大的火力裝備,對神髓砂產生“雞肋”的想法也屬正常。
只不過若是杜蘭見識到“玉腰奴”的風采,估計就不會如此感嘆了。
神髓金製作的武器最大的好處就是圓轉如意、如臂使指,而且材料堅固鋒利,可以無限消耗。而子彈卻不能拐彎、逆向攻擊,用一顆少一顆,打沒了身上攜帶的子彈就剩下一把無用的空槍了。
總不能出門的時候攜帶幾十公斤的子彈吧?
但是神髓金卻可以隨意攜帶,毫無負重影響。
“雖然這東西雞肋,但是據我掌握的資料來看,如果將其放到黑市上去,至少能夠賣到幾千萬美金,而且屬於有價無市那種。但凡擁有這種東西的人,基本都不會產生賣掉的念頭。怎麼樣?用它當做聘用你的報酬,總可以了吧?”杜蘭目光炯炯,問王庸。
王庸沒說話。
杜蘭倒是沒有忽悠王庸,神髓金的價值王庸比誰都清楚。三尸那種老牌丹勁高手看見神髓金都難以自抑,別說其他人了。一旦黑市出現神髓金,必然遭遇哄搶。別看只是一粒小小的砂子,可最終成交的價格絕對是天價。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正是這枚砂子小到幾乎被忽略,用來殺人才愈加難以提防。
杜蘭用它當做報酬,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價格,甚至王庸還有得賺。
只是王庸現在手中握着一枚玉腰奴,無論是質量還是大小都比這粒神髓砂好上太多。見慣了山珍海味,再看見什麼雞鴨魚肉就沒那麼大的吸引力了。
杜蘭見王庸一直沉吟不語,不由有些意外。
他原本以爲王庸必然毫不猶豫答應的,看來還是低估了眼前這位年輕人的養氣功夫。估計這就是華夏文化中所謂的“富貴不能淫”吧?
杜蘭一剎那間對王庸油然而生一股品格上的敬佩。
這個喜好東方文化的“老學究”,雖然人到暮年卻也難免中二一把,以爲遇見了傳說中的“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大德之人。
要是他知道真相,恐怕立即就得哭暈過去。
這時候,劍奴忽然悄悄碰了王庸一下,悄聲道:“公子,我覺得這筆交易可以做。”
王庸詫異的看劍奴一眼:“你爲什麼這麼覺得?”
“直覺。”
“好吧。”王庸聳聳肩。
女人的直覺,這個世界上永遠無法解釋的一件事情。既然如此,那就聽劍奴的一次也無妨。
於是王庸心念一動,那枚神髓砂就自動飛起,飄入王庸掌心。
“成交了。”王庸衝杜蘭微微一笑。
杜蘭舒口氣,他還真怕王庸不要。倒不是價值上的損失,而是一種心理上的損失。
“那查出元兇之事,就拜託閣下了!”杜蘭衝王庸微微鞠躬。
從這一個舉動裡就可以看出,杜蘭骨子裡確確實實是一個東方人,而非美國人。
西方文化裡是絕對不會這樣對人表示感謝的,尤其自詡天下第一的美國軍人。
“另外,我還有一件不情之請……”杜蘭猶豫一下,又道。
“請說。”王庸示意杜蘭直接講。
“我通讀東方典籍,無論是華夏還是東洋,甚至是南韓跟南越的古書也都看過。我不敢說自己經天緯地、學貫古今,但是皓然白首四個字還是當得起的。而我研究東洋文化時曾瞭解到宗教修行的法門,他們主張的意念搬運氣血,似乎跟華夏古籍傳說中記載的一代大儒醍醐灌頂、具備神通有異曲同工之妙。我可不認爲大儒們真的就一夜之間忽然成了神仙,或許是他們潛心讀書的時候就一直無意識的在用意念搬運氣血沖刷身體,所以纔會一朝頓悟……”
聽杜蘭說到這裡,王庸立馬笑了起來。
果然人人心中都有一個長生夢,連老美也不例外。
古代大儒確實有潛心靜學一輩子,到老忽然一朝之間身具神通,返老還童的記載。
只不過要是真的信了就見鬼了,任何東西都是日月習練才能得來的,哪有天上掉陷阱的道理?
杜蘭所說的“無意識搬運氣血”,倒也並非沒有可能。不過連十幾萬分之一的機率都未必達到,而歷朝歷代的大儒們加起來,又可曾有十幾萬個?
杜蘭若是想效仿這些大儒一朝頓悟,怕是要失望了。
看見王庸這抹笑容,杜蘭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眼神中傳遞出絲絲落寞。
“我就知道我想多了,從我按照華夏丹道典籍開始打坐修行無果開始,就應該明白的……沒想到我還是傻傻的堅持了五十年,唉,是非成敗轉頭空啊!”
“等下,你說你按照華夏丹道的打坐方法堅持了五十年?”王庸驚訝的道。
打坐五十年而無果,卻仍舊堅持。這個杜蘭的耐性也是足夠強的了。
只是,如果真的一直打坐觀想,哪怕不能做到宗教法門裡的搬運氣血,至少也不至於如杜蘭這樣才六十多歲就已經滿頭白髮、滿臉皺紋吧?
王庸見過的上層社會的這個年級的人,不少都保養得如同五十歲之人。杜蘭實屬反常。
“對,我一直參照的就是張三丰一派的丹道書籍。”杜蘭點頭。
“怪不得你會寫《無根樹》,只是按照常理你的體力雖不至於返老還童,可也不應如此孱弱。介不介意我探查一下你的氣血?”王庸問。
杜蘭猶豫一下,隨即點點頭。
一個美軍海外基地的上將,如此不加防備的將自己置身於一個丹勁高手的掌控下,可是一件異常危險的事情。
杜蘭心有猶豫也是正常,如果王庸有什麼歹心,探查氣血的時候暗勁一吐,杜蘭當場就得死亡。
“來吧。”杜蘭眼睛一閉,卸下所有防備面向王庸。
看得出來,杜蘭對於王庸的德行相當信任。
王庸緩緩伸出手掌,一隻手覆蓋在了杜蘭的額頭之上,另一隻手覆蓋在了杜蘭的丹田之上。
一位美軍上將的兩處要害被王庸掌控於手,但是王庸沒有絲毫歹念。
如果說杜蘭有一天成爲華夏的敵人,王庸會光明正大取他首級。而不是趁着現在這種機會下黑手。
咚咚,咚咚……
伴隨着杜蘭心跳,杜蘭體內氣血開始流淌。
讓王庸納悶的是,杜蘭血液呈現一種孱弱、緩速的狀態,好像一條即將乾涸的溪流,指不定哪一天就徹底斷流。
但是王庸又分明感覺到杜蘭血液異常的沉重黏稠,似乎一條溪流裡擠滿了河水,都快與河牀齊平了。正是這種擁堵導致了水流緩慢跟無力。
“奇怪。”王庸心中暗暗道。“這種狀況我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但是總覺其中有什麼不對勁。”
王庸想着,目光看向桌上那張杜蘭寫就的書法。
“無根樹?”王庸腦海中忽然一道靈光閃過。
刷,王庸收回手掌,目光如炬看向杜蘭:“閣下還記得《無根樹》第二十四是什麼內容嗎?”
“當然。”杜蘭雖然不解王庸問這個幹什麼,不過還是背誦出來。
“無根樹,花正無,無相無形難畫圖。
無名姓,卻聽呼,擒入中間造化爐。
運起周天三昧火,鍛鍊真空返太無。
謁天都,受天符,纔是男兒大丈夫。”
“沒錯!運起周天三昧火,謁天都,受天符!我可能已經找到你的問題所在了,但是這裡面會有一個風險,你敢讓我一試嗎?”王庸問。
杜蘭看一眼桌上的書法:“我這輩子都沉浸在這裡面了,要是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我想我會很遺憾的。所以,有什麼不敢呢?”
“那好!你原地打坐觀想,將意念全都集中在眉心。”
杜蘭依言照做。
很快,杜蘭就進入了打坐入定的狀態,可見他確實修行多年,並無妄言。
而王庸深吸一口氣,眼中閃爍着一抹賭命似的光華,驀然伸出一指,點向杜蘭眉心。
“丹法始終皆泄盡,火符進退俱寫全。二十四詞長生訣,知者便成不死仙!開!”
王庸一語喝出,同時一道造化洪爐拳意熊熊送入杜蘭眉心。
眉心乃是身體要害,一道拳意送入直接就能擊傷杜蘭大腦,輕則杜蘭變成白癡,重則直接死亡。
王庸在兵行險着。
轟!
杜蘭體內彷彿響起一聲閘門頓開的泄洪之聲,聲音響亮澎湃,然後就聽隆隆水聲絡繹不絕而起,如大江決堤,一發不可收。
而這個聲音,只在體力高強的高手身上才能聽見。這是氣血如鉛汞!
聲音足足持續了半個鐘頭,才緩緩停止。
而這半個鐘頭裡,杜蘭滿頭白髮竟然出現絲絲返青的跡象,一臉的皺紋也開始緩緩消失!
更重要的是,杜蘭略顯佝僂的骨骼也一下子變直,甚至還拔高了幾分!
“怎麼可能?!”英朗跟那名上校都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見鬼一樣。
就連杜蘭,都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全身上下的變化,眼中各種情緒重重閃爍,驚喜交加。
“‘歸根覆命,逆以成仙’,這八字乃是《無根樹》的精髓所在。看來賭對了!”王庸目光一閃,悠悠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