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衆們卻是不知道,功夫練到如王庸、船越義夫這般境界者,體質早就跟普通人不一樣了。
他們時常使用虎豹雷音式的淬體方法,震盪骨髓臟腑。日積月累,不止臟腑等器官變得堅韌,骨骼也變得堅實起來。
曾經有人解剖過格鬥高手的屍體,他們的骨骼密度遠超常人,無限逼近貓科野獸。用兩根骨頭相互撞擊,甚至會發出琉璃瓦一般的嗡鳴聲音。
王庸跟船越義夫方纔交手發出的嗡鳴,便是由此而來。
“太極。呵呵,我倒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太極。”船越義夫左手輕輕撫摸着右手背,道。
他的手掌極爲細膩,簡直比這個世界上最嬌嫩的女人肌膚還要細嫩。
近距離觀看,可以看到肌膚光滑如一面綢緞,毛孔全都消失不見,好像他根本就沒有生過毛孔一樣。
如果船越義夫被哪位女明星看見,那個女明星一定會瘋狂的。
爲什麼一個男人竟然擁有比女人還要細膩的肌膚!
其實這就是功夫練到高深處的好處了。
普通人肌膚之所以差,是因爲毛孔粗大,顯得顆粒感很重,粗糙。
而功夫練到化勁,就開始由內而外的洗煉身體,從臟腑到骨骼,從骨骼到皮膚,全都易骨伐髓變一個樣。整個人的身體密度提高,無論是肉質組織還是骨質組織,都變得異常緊密堅實。
這就是爲什麼暗勁、化勁高手錶明看上去沒有威懾力,但是卻能爆發出超強力量的原因。
假如那些肌肉碩大,身材唬人的健身教練是密度不錯的漂亮陶瓷,那麼暗勁、化勁高手就是不起眼的鐵板。也許外表黑不溜秋的不華麗,但是當陶瓷撞上鐵板,下場只有一個。
那就是陶瓷粉碎,而鐵板安然無恙。
“王老師沒事?臥槽,剛纔發生了什麼?是船越義夫留手了嗎?”有的華夏觀衆此時鬆開手指,從手指縫裡看向電視機,然後看見了好好站在原地的王庸。
他們第一反應不是慶幸,而是懷疑。
懷疑他們看花了眼。
剛纔王庸用的明明就是所有華夏人都會的公園太極拳,可爲什麼這麼簡單粗陋的招式船越義夫沒能抓到破綻呢?
“也許,太極拳真的能打,只是新聞裡報道的都是一些譁衆取寵的傢伙?”有人提出疑問。
但是很快就被更多人否決:“別開玩笑了!一個人是譁衆取寵,兩個是譁衆取寵,那麼三個人,五個人,十個人呢?現在的事實是,沒有一個太極高手敢站出來,站到世界格鬥舞臺上證明這門功夫能打!”
“呃,王老師好像就在證明吧?”
“……”
觀衆們的議論自然影響不到對戰的王庸兩人。
兩人經過短暫調整之後,卻是一言不發,再度糾纏在一起。
王庸大開大合,將太極拳的炮錘硬生生用出了剛猛開山之意。
而船越義夫則在不斷變幻着空手道的大衆招式,這些大衆招式明明已經爛大街,再也找不出什麼新的運用竅門來。但是到了船越義夫手裡,卻像是這些招式第一次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一樣,讓人耳目一新。
只聽砰砰砰之聲不絕於耳,王庸跟船越義夫越打越快,越打越猛,整個場館只剩下兩人腳步移動跟拳掌相交的聲音。
好似擂臺上有一個無限火力的火炮在連續開火一樣。
聲勢驚人。
“這……是太極?”不止華夏觀衆疑惑,就連東洋觀衆也愕然不解了。
這跟他們想象中的太極可不一樣,他們想象中的太極是一種慢吞吞、軟綿綿的健身術。可王庸用的,卻是剛猛霸道的殺招,這也是太極?
貴賓席裡。
千葉真昔旁邊坐着一個滿頭銀髮的老人。
卻是東洋極真空手道的宗師——安達相田。
安達相田年近七十,早已經過了體力巔峰期,根本無法再出場跟人實戰。但是眼力跟境界卻還在。
他只是看一眼場上兩人的打鬥,就忍不住讚歎道:“這兩人不愧是東洋跟華夏近些年最出色的武者,兩人均已經達到機鋒圓滿、拳識圓潤的境界。兩人所用招式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招式,卻打出了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他們卻是在用自己對武道的理解,賦予那些基礎招式以新生啊!”
山下智也陪同千葉真昔坐在貴賓包廂裡。
山下智聽到安達相田的評論,心底忍不住冷哼一聲,頗有些不以爲然。
他恨極了王庸,自然不會承認王庸武功其實遠遠超越他。
但是這種情緒卻又不能在安達相田面前表露出來,因爲安達相田在武道界的地位,跟千葉真昔在文化界差不多。
都堪稱各自領域的宗師。
如果山下智不尊敬安達相田的事情傳出去,山下智肯定會受到東洋民衆唾罵的。
“嗯。我雖然不懂功夫,但是以書法來理解,這兩人應該就是所謂的集大成者了。練武跟寫字一樣,一開始都要模仿某位前輩高人的筆跡,在模仿中領悟別人的筋骨、筆力、精氣神,領悟到了這些才能匯聚百家之長,創造出獨屬於自己的書法風格。”千葉真昔緩緩點頭道。
“千葉老弟年輕時候如果習武,應該沒我什麼事了。”安達相田笑道。
“道不同,道不同啊!我在自己這條道上還沒摸索清楚呢,怎麼可能轉向其他領域?”
“可是據我所知,這個王庸似乎就在武道跟文道領域雙雙精通。”安達相田目光炯炯,說。
千葉真昔眼底閃過一絲不快,卻仍舊靜靜回答:“年輕人總是精力充沛,像我這個徒弟山下智,也會些武道。但是等他再成長几年,就會知道人的精力多麼有限,想要魚與熊掌兼得,最終只會落得兩手空空。王庸,也不外如此。”
山下智彎腰點頭道:“老師教誨的是,學生謹記。以後不會再在這些舞刀弄槍的事情上浪費精神。”
這話,無形中把武道貶低了,卻是山下智蓄意針對安達相田,爲老師出氣。
誰讓安達相田不會說話,哪壺不開提哪壺來?
可誰料安達相田像是根本沒有聽出山下智話裡的意思,只是笑着說:“看比賽,看比賽。”
包廂衆人的目光這才轉回擂臺。
擂臺上王庸跟船越義夫戰的難解難分,外人只看到兩人拳來腳去,打得精彩紛呈。卻不知道實際上兩人已經連續在死亡邊緣遊走十幾次了。
嘶嘶!
空氣爆出一聲詭異聲響,王庸手臂驀然青筋凸起,如細密的橘皮紋路,交織在手臂之上。
遠遠看去,王庸手臂像是覆蓋了一層鱗甲的蟒蛇,極爲可怖。
而這條蟒蛇正撞開船越義夫的手肘,以一種驚雷劃破夜空般的速度,戳向船越義夫喉嚨。
船越義夫脖子迅速後仰,如滑溜的泥鰍,在王庸手臂戳過來之前,避開了王庸攻勢。
但是船越義夫動作過於劇烈,一下子將脖子上帶的一根項鍊甩了出來。
項鍊上掛着的一個金屬小盒,飛起在空中。
噹啷,金屬小盒被王庸手指擊中,瞬間凹陷下去,盒子就像是被子彈射中,正反兩面黏連到了一起。而巨大的衝擊力道直接把項鍊扯斷,呼嘯着飛向臺下。
“希子!”船越義夫一驚,竟然不顧一切飛身撲向臺下,在項鍊即將落地之時將項鍊搶在了手中。
他緩緩將項鍊末端的金屬小盒掰開,露出裡面一張女人照片。
只是照片已經被王庸一擊打穿,中間一塊跟金屬盒底黏在了一起,難以分開。
“這是最後一張希子的照片了,你竟然將她打壞。我要你拿命來賠!”船越義夫眼裡閃過一抹心疼,隨即轉頭看向王庸,恨聲道。
希子是船越義夫的妻子,很早時候因病而死。船越義夫當時癡迷於武道,倏忽了對妻子的照料,一直沒能察覺妻子有病。這件事也成爲他心中最痛的傷口,多年來這個吊墜一直戴在他身上,未曾離身。
沒想到卻被王庸一招打爛。
他怎麼能不怒?
王庸目光閃爍,依稀猜到了一些什麼,冷哼一聲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初不知道珍惜,現在卻假仁假義拿着一張照片當寶,向人做着你情深義重的假象,到頭來連自己都騙了。可憐可悲!”
船越義夫一愣,臉上閃過絲許迷茫,卻立馬轉爲憤怒。
“是不是假象,等你死了見到希子一問便知!”
王庸呵呵一笑:“還不承認?既然你認爲我死了能見到你妻子,那你爲什麼不去死,跟她團聚呢?我很樂意成全你。”
“……”船越義夫被王庸說的啞口無言。
他忽然覺得那句華夏古語“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應該反過來說。
分明是兵遇見秀才,被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擂臺上王庸兩人脣槍舌劍,電視機前也有不少華夏觀衆在驚呼。
“這好像是太極拳的白蛇吐信!可是,白蛇吐信只是一招很普通的招式啊,怎麼可能有這種恐怖的威力呢?連金屬盒子都差點被戳穿!這還是太極拳嗎?”有練過太極拳的人不解的問。
“我終於明白爲什麼師父生前說白蛇吐信是殺招了!這樣的招式打出去,就算人的脖子上戴着護具,也照樣逃不過喉結碎裂的命運。這不是殺招什麼是殺招?原來太極拳真的能殺人!傳統功夫真的不是花拳繡腿!”一個本已經放棄太極拳的中年人,看到王庸這招後心情澎湃的道。
他忽然對太極拳重新燃起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