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既然你說有,那就當有吧。你剛纔說木依吉不肯走,那它最後又是怎麼走的?”王庸隨口問道。
“我也不清楚。”葉喃臉上露出一抹迷茫,似乎真的想不通。
不過隨後她又朝着王庸胸口一指:“是那個東西。木依吉怕那個東西。”
“七竅玲瓏?”王庸愕然拿出七竅玲瓏,狐疑的道。
說實話,王庸對於七竅玲瓏所知不多。只知道這塊玉從小就陪伴着自己,距今二十多年從未離身。
要說這玉有什麼神奇的地方,王庸也沒感覺到。不就是平常玉的冬暖夏涼嘛。
不過話說回來,玉在古代一直是君子之器,在許多志怪小說中,玉也是有着辟邪能力的。
這麼想的話,葉喃的話似乎就好理解了。
王庸也不想跟葉喃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纏,而是道:“我決定趁天沒亮跟三角眼去果邦,不然等明天肯定又有一大攤子擺脫不了的麻煩。對於寨子裡發生的事情,你就說匪徒內訌了,相信警察也不會過多爲難你們。”
說完,王庸衝葉喃還有餘下的佤族女人一拱手:“諸位,告辭。”
佤族女子知道眼前這人是她們的救命恩人,一個個紛紛跪倒在地,用跪拜大禮對王庸表示感謝。
三扣之後,王庸拱手回禮,然後看向三角眼。
三角眼點點頭,將大貓等人的一些財產全都搜刮乾淨,又將子玉風晴給王庸的那批武器帶上。兩人走向南部大山。
穿過那座山林,就進入了撣邦。果邦則在撣邦的東北部。
寨子越來越遠,不一會就變成了夜色裡的幢幢黑影。
風吹過,林間發出隱隱嘯聲,王庸跟三角眼行走在月色清輝之下,默然不語。
此時此刻,兩人對於對方仍舊懷有一定戒心。尤其是三角眼。
他寧肯自己受累,也堅決不肯讓王庸幫他拿東西。
一大包的美式槍械跟大貓等人的現金、金玉首飾,粗略估計至少有一百多斤。
三角眼沒走幾步就累的氣喘吁吁,走一步歇一會。
王庸無奈的搖搖頭,不由分說,一把就將那一包的槍械搶了過來。
“就你這樣子,天亮前能不能越境都難說。槍械我拿。”王庸道。
三角眼看看王庸,想說什麼。
“別忘了這些槍本來就是我的。你帶走它們我可還沒同意。”王庸見狀,冷聲道。
三角眼這纔不甘心的轉回頭去,手裡沒了最重的負擔,腳步卻是快了許多。
不一會就看見了遠處的邊境。
而此時夜空中忽然響起一陣奇異的聲音,像是一個女子在喃喃自語,又像是風聲在低低吟唱。
聲音盤旋在夜風中,被夜風送出很遠。
王庸聽到這聲音,不禁腳步停下來,轉身看向身後。
只見在寨子方向,一個高高的山頭上,有一個窈窕的身影正望着前方。
聲音正是她發出來的。
似乎看見了王庸正往這看,夜風中的聲音越來越大,音節一個個傳入人耳,似金石絲竹,急管繁弦。錚錚錚連成一片,彷彿有無窮星光在裡面閃動。
“是葉喃。”這時候三角眼也看到了山頂上的身影,說道。“這是佤語,真好聽。”
王庸沒說話,只是靜靜傾聽着葉喃的歌聲。
曾經有音樂大師說,音樂走到最後就會迴歸到原始狀態,不需要電子琴,不需要電吉他,更不需要和聲團。只是一個輕輕的低唱淺酌,就能給人最爲美好的感受。
王庸現在就體會到了。
尤其剛剛經歷一場生死大戰之後。葉喃的聲音帶着一種洞徹的釋然,讓人忍不住身心放鬆下來。
咚!
這時,卻陡然聽見一聲鼓音響起,就像是一聲驚雷,先是電光閃現到了人眼睛裡,接着才聽到那聲震九州的雷聲。
這一聲鼓起瞬間將葉喃之前所有的低唱都壓了下去。
天地一時間爲之寂靜,好像所有事物都隨着鼓聲而轟然驚醒,進入了半夢半醒的懵懂狀態。
王庸瞬間明白,原來葉喃之前那段的低聲吟唱全都是爲了這一聲鼓而鋪墊。
別人唱歌是用樂器襯托歌聲,讓歌聲變得更好聽。而葉喃卻正好相反,她的歌聲只是爲了這一聲鼓,直達人心的鼓音。
王庸眼前彷彿出現一幅畫面,在冷冷風中,一個衣衫單薄的女子正靜靜看着即將遠行的丈夫。隨着夕陽將丈夫的身影拉成長長一道線,女子輕輕嘆了口氣,卻又旋即堅定。
丈夫始終不曾回頭,一步一步朝着那沉沉暮靄而去,最終化爲暮光下的一點流螢。
“遠方的大鼓聲
邀我作漫長的旅行
我穿上陳舊的外套
將一切拋在腦後”
這是一首土爾其古老歌謠,有一位曾經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家便是聽了這首歌謠,毅然踏上漫長的旅途。也正是在那次的旅途中,他寫出了賴以成名的《挪威的森林》。
王庸不是村上,可他也有自己的理想。
這一聲鼓音,讓王庸聽懂了葉喃的拳拳心意,聽懂了這個揹負着仇恨的女子的悠悠心思。
可王庸沒有回身,反而像是什麼都不懂般毅然擡起頭,沒入前方山林。
他是個旅人,他的腳步停不下來。而這一聲鼓音將會永遠記在他心裡。
“哎,你等等我!”三角衝着王庸背影大喊道。
拔步追了上去。
身後山上那一抹單薄的身影漸漸變小,直至消失不見。
有些情緣如同露水,天一亮,就不復存在。
半夜行進,王庸始終沒有停歇。這時候三角眼才知道王庸的恐怖。
王庸負重幾乎是他三倍,可他跟在王庸身後依舊累的氣喘如牛,總是追不上王庸腳步。
就在這種速率下,兩人終於在天亮之時趕到了果邦。
一到果邦地界,三角眼說什麼也不肯走了。
他累壞了。
他癱在地上,直衝王庸擺手:“歇會,歇會。我一會給司令部打個電話,讓他們派人來接我們。”
三角眼搜刮大貓等人財產林林總總加起來,至少也有千把萬。這麼一筆錢好歹也算是小功一件,三角眼有足夠的理由喊人來迎接。
聞言,王庸也不再堅持,就坐在原地等待彭嘉生的人來。
而隔着一片山林的對面滄源縣。
一大早警方就接到了報案,說昨天被劫的那批翡翠已經找到。
肖副局正憂心忡忡坐在辦公室裡,王庸十幾個小時沒有跟他聯繫一次,他差點以爲王庸就這樣跑了。
當他聽到這個消息後,不由興奮的跳起來,二話不說,立馬組織人手往舉報人所說的地點趕去。
對於大貓團伙,肖副局有一個基本的瞭解。知道這批人大都是軍隊退伍,有着相當不錯的單兵素質,不輸於警察。加上昨天搶劫留下的影像,看出他們武器也很先進。
所以肖副局一下子就調動了整個滄源縣所有警力,甚至還向上面申請了武裝直升機,保證可以在大山環境中迅速追擊敵人。
肖副局不怕鬧大,動靜鬧得越大越證明這個案子難辦,一旦在他手裡完結,那他的功勞也就越大。
這是官場上的學問。
全副武裝的警察迅速前往了班來。
當到達班來那破舊的村落之後,一行人皺眉了。
因爲在此等待他們的是一個瘦弱的女人。而不是線人王庸。
女人自稱叫葉喃,是佤族人。說她知道大貓劫持那批翡翠的下落。
雖然懷疑,可肖副局不認爲這個叫葉喃的女人敢戲弄警察。
於是大手一揮,浩浩蕩蕩的警察大軍下車徒步進山,到了寨子裡。
而一進入寨子,就見一羣佤族婦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喊着求**做主,哭天搶地起來。
肖副局心裡咯噔一下,以爲遇見了民族問題。這種事情可是相當棘手,他沒本事也沒資格處理。
本想推脫,可當他聽完一名佤族婦女訴說之後,不禁一股氣血涌上頭,他這個年紀跟地位絕對不該出現的“熱血上頭”卻是出現了。
不止是肖副局,所有警察都神情憤怒,義憤填膺。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大山裡,竟然發生了這麼一起令人髮指的慘案。
幾百條人命就這樣被當成豬羊一般屠殺!
“大貓在哪?老子要斃了他!”趙濤作爲老刑警,最是嫉惡如仇。
他拔出槍,滿臉的猙獰之色,就跟失去理智了一樣。
就連趙濤身後的一名名特警,也是被憤怒充滿身軀,握槍的手不住在抖。
“大貓死了。”這時,葉喃忽然淡淡說出四個字。
“什麼?”肖副局跟趙濤同時愣住。
大貓怎麼就死了?這個狡猾的傢伙逃過了多少次追捕,怎麼可能不明不白死了?
不會是假死想要逃避警察追捕吧?
可當他們被葉喃領着走向佤族祭臺,看到擺在祭臺上的大貓頭顱後,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相信了。
大貓,確實死了,一槍爆頭。
“昨晚大貓團伙內訌,一個叫做三角眼的人殺了所有人。他說他是果邦彭司令的手下。”葉喃眼睛不眨的說道。
“彭嘉生?怎麼這事還牽扯到了他身上?贓物不會也被他帶走了吧?”肖副局當即想到了最關鍵的問題。
葉喃搖搖頭:“沒有。一個姓王的人把它留了下來,讓我轉交你。”
“王?”肖副局目光一閃,當即明白那人是王庸。
看來其中另有內情,如果不是王庸,這批東西可能就被帶走了。
“他呢?”肖副局下意識問道。
葉喃卻像是沒聽見一般,不說話了。
肖副局微微一愣,隨即笑了起來,感嘆道:“還真是一個謹慎的傢伙。不過我既然答應過他,就肯定會做到。這個案子裡從來沒出現過一個姓王的人,聽明白了嗎?趙濤!”
趙濤當即一敬禮,道:“明白!”
最終,警察帶走了那批翡翠還有所有大貓團伙的屍體。而隨後警方就召開了記者會,宣告此次驚天大劫案被滄源警方以光速破獲。
而更讓人沒想到的是,隨着案子披露,一個有關深山佤寨的故事也浮出水面。故事之悽慘,兇犯之殘忍,讓所有人都默然垂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