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有被鄭向志的威脅給嚇唬住,中午放學後,我沒去他的辦公室。雖然,藍楓一個勁地讓我中午一放學,就去鄭向志的辦公室,給鄭向志認個錯。給鄭向志認錯?我有什麼錯,我爲什麼要認錯?
中午放學後,我想都沒想,就去了二中。我去見喬雅妮。喬雅妮家裡的冷戰還在繼續,喬雅妮依舊落落寡歡,看起來更加楚楚可憐。我帶着喬雅妮在附近的小飯館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去了小河邊。在小河邊,我把揍她爸爸和那個狐狸精的計劃告訴了喬雅妮,徵詢喬雅妮的意見,喬雅妮聽了之後,堅決反對,而且一再告訴我,如果我打了她爸爸和那個女人,她就不再理我了。
我早料到她會反對,卻沒想到,她會那麼激烈地反對。喬雅妮一向反對暴力,反對任何形式的暴力。早在我對付黑哥的時候,喬雅妮就表示了反對,後來其實也不贊成我和索性進行較量,但是,沒辦法,樹欲靜而風不止。喬雅妮也逐漸理解我是迫不得已,但是,她還是勸我,能不用暴力解決的事情,最好不要用暴力。她說,以暴制暴,永遠會陷入暴力的循環,沒完沒了。其實,我很同意她的說法,只是,很多事,不由我。
和喬雅妮在河邊呆了將近一個小時,喬雅妮說她作業有些多,得提前回去做作業,我便送她回二中。我看着她走進二中的校門,對我笑了笑,上了教學樓,我就回了米鎮中學。我打算去教室裡,但走着走着,心想,鄭向志叫我去他辦公室,我何不給他個面子,去一趟,也算是聽了藍楓的勸。至於他要在辦公室打我還是罵我,到時候再說,我可不會任由他打罵。
我轉身去教工樓。不像二中或職高那樣,很多教師在一個大屋子裡辦公,我們米鎮中學,場地有限,老師沒有專門的辦公場所,除了校長、副校長和教導主任,每個老師都在自己的宿舍辦公。宿舍是一間獨立的房間,不大不小,裡面有桌椅,又有牀。所以,上次,我去班主任的辦公室,他才能毫無顧忌地打我,因爲,他的屋子,就他一個人。
這次,我學乖了,進他的辦公室之前,我先準備在門外探聽一下。他讓我去他的辦公室,說是饒不了我,要是他準備一根棍子,用棍子打我,我手無寸鐵,豈不吃虧?於是,我躲在他的辦公室兼宿舍門口,側耳傾聽,聽他在屋子裡有什麼動靜。
這一聽,卻聽出了別的聲音,這聲音,讓我很是困惑。有輕輕的說話聲,還有牀的咯吱聲,還有低低的呻吟聲。雖然我是個處男,但是無論是日本的還是歐美的那種片子,我還是看過不少,我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只是,裡面的聲音,和片子上的有很大區別,主要是女人的聲音很怪。而且,鄭向志這狗東西,老婆不在身邊,大白天的,他到底和誰胡搞呢?
這是那種有着長長的走廊的老式樓,我站在門口聽着,有點驚慌,害怕別的老師出來看見我偷聽。聽了半天,還是之前的那種動靜,只不過斷斷續續,停一會兒,響一會兒。我覺得很沒意思,一想起鄭向志這個狗東西在幹那種事,我就覺得噁心。於是,我不聽了,打算離開。
正在這時候,我發現另一個老師從走廊的一頭走了過來,我怕被看見,趕緊偷偷溜過去,藏在樓梯口,幸好鄭向志的房間離樓梯口近,否則,我肯定沒處藏身,非得被那老師看見不可。我藏在樓梯口,這樓梯口,可以上到上一層,也可以直接下去,但是,好奇心驅使,我還是繼續藏着,想看看,和鄭向志胡搞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很巧,走廊裡過來的老師,走到鄭向志的門前,開始敲門。但是,沒人開門,就好像房間裡沒人一樣。那個老師以爲鄭向志不在,說了句“人呢”,就走了。他肯定沒聽見房間裡的動靜,要是聽見,一定也會趴在門口偷聽。我們學校的老師,無論男的,還是女的,都特別八卦,這種事,他們豈能放過?
那個老師走了之後,好一會兒,鄭向志的房間似乎沒什麼動靜。我不知道走還是留,正在猶豫,鄭向志房間的門響了一下,我趕緊從樓道口縮回頭。他房間裡似乎有人出來,聽說話的意思,要下樓。我怕被他們撞見,慌亂間,往上一層樓走去。
剛走到上一層樓梯,從鄭向志房間裡出來的人,就到了樓梯口,開始下樓。我只看見了個背影,是個男的的背影,而且,看身姿和骨架,是個學生。這個背影很瘦弱,很眼熟,但是,我想不起是誰。我有些困惑,有些想不明白。
算了,不想了,我告訴自己。然後,我下了一階樓梯,進了走廊,準備去敲鄭向志的門。這時候,樓梯口有響聲,等我回過頭,發現一個學生從樓梯口上來,很驚訝地看着我,就像是我撞破了他的什麼秘密一樣。這不是我們班那個誰麼?他來找鄭向志?
我沒多想,正想和他說話,這個同學嘴裡卻嘟囔着“你找班主任啊”,就準備轉身離開。正在這時候,鄭向志的門開了。鄭向志看到我和那個男生都站在他門前,愣了一下,然後冷着臉,說:“湯河,你來幹嘛?”
“不是你讓我來你辦公室找你麼?”我厭惡地說。媽個逼的,裝什麼裝,你讓老子來,老子來了,你卻裝起逼來了。鄭向志像是想起了什麼,“哦”了一聲,然後裝腔作勢地說:“讓你一放學就來,你這麼這會兒纔來?”
“那會兒我有事,現在來,你不是也在麼?”我儘量語氣和緩,我不想在走廊和他吵起來,其他老師聽見了,出來一定幫他說話。天下烏鴉一般黑,天下老師都是一個德行。
我身後那個男生,本來要走的,鄭向志開門出來之後,卻一直站着,似乎還輕聲地說了聲“鄭老師”,我都沒怎麼注意他。鄭向志這時候看了一眼站在我身後的那個男生,對着我,以一副高姿態的語氣說:“做什麼事情,都有個先後順序,都有個規矩,讓你一放學就來,你那時候不來,我有那麼多時間等你?這會兒,我沒時間了,我還有其他事,你下午放學後來吧!別到時候又有事,我就不相信你比我還忙?你是市長還是市委書記,有那麼忙麼?還要我等你?”
我心頭火起,正想辯駁,鄭向志厭惡地朝我揮了揮手,說:“趕緊走吧!”
隨後,就像是我不存在一樣,他對我身後的男生招了一下手,說:“進來吧!那道題,我再給你講講,也許你還沒聽懂!那會兒,你說你聽懂了,急匆匆地走了,現在,咋啦,又覺得沒聽懂?”
那男生跟着他進了房間。我樂得走人,誰愛看你那個驢臉,下午放學,我他媽也不來了。我走到樓梯口的時候,聽見鄭向志把他房間的門關了。我一階樓梯一階樓梯往下走,腦子裡的某個部分似乎抓到了一個問題,一個一閃而過的問題,到底是什麼問題呢,我感覺自己快想起來了,可就是差那麼一點點。
我心裡很煩,於是無意識地,轉身往回走。走回鄭向志宿舍所在的那一層,剛看見鄭向志的房間門,我就想起了一隻在腦中忽隱忽現的那個問題。
鄭向志那會兒對那個同學說“那會兒,你說你聽懂了,急匆匆地走了”,那麼,就表示,那同學,就是之前從他房間裡離開的那個人,就是和他胡搞的那個人。怪不得,那會兒我看下樓的那個人的背影怎麼那麼眼熟呢,他是我的同班同學,咋能不眼熟?
他,竟然,和,鄭向志?他們兩個男的,搞那個?
難道,我撞破了他們的秘密?
我被自己的發現震驚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