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夜向林、蘇二人所說的是公司應大膽涉足別墅、豪華別墅的開發。
林曉心中有些不快，他這個人一向崇尚簡約，對奢華深惡痛絕，然他知道舒夜這樣說必有其道理，也就耐心聽她繼續將下去。林曉不會因爲與舒夜關係相熟，或者信任其能力就毫無條件地接納她的看法，他隱隱感覺到舒夜所言有重要意義。
蘇晴不同林曉，新月灣的開發就是她在林曉離任之後大力贊成下開發的，她認同林曉的理念，並同意林曉的理念作爲整個公司的理念，但她沒有林曉那麼多的規則限制，對別墅開發並不感冒。
舒夜敏感的感受到林曉情緒微弱的波動，笑道：“兩位老總，相信你們這次也看到了，我們在新月灣收穫之豐，可以說是意想不到。新月灣的成功，說明我們公司在開發高水平的別墅區方面，有技術力量、有人才儲備，有資金，我們是完全有能力的，雖然在營銷方面還有待改進，但這不是問題。我想問兩位老總：利潤如此豐厚，爲什麼我們不去介入？”
蘇晴看了林曉一眼，微笑沒作聲。事實上，蘇晴也曾經就挺進別墅開發與林曉有過小小的爭議。
舒夜心裡很清楚林曉與蘇晴在這個問題上看法不同，公司的行事風格，以往一直受林曉個人的行事風格限制，現在深層去看林曉兩年前的離開公司，實在也是林曉自己認爲他有可能使得公司風格單一化，林曉本身是控制慾極強的人，如果他繼續在位，他無法控制他的控制慾的。
舒夜知道林曉退居幕後，實際上想更加專心地做他自己喜歡的事，所以，舒夜說出上述這些話非是一時衝動，她知道自己所說的，對公司今後發展也許有着巨大意義。
舒夜就是這樣一個人，當站在整個公司發展高度考慮問題時，就有什麼說什麼，她必須遊說林曉，讓他同意自己的看法，想到這，舒夜說道：“我知道，爲體現公司宗旨，公司一直堅持以開發普通商品房爲主，雖然銷售穩定，但現在看來，存在攤子大利潤薄的情況，總公司若要完成目前的戰略設計，也就是林總的三步走戰略，財務上會越來越緊張，我想，爲什麼不拋棄從前那些條條框框，拿出一部分力量來去做別墅開發，從這塊獲得的利潤，反過來，再貼補公司的主業呢？”
舒夜在杭城的酒沒白喝，她真切地感覺到，如今的房地產界可以說魚龍皆存，競爭相當激烈，其中的陰謀、陽謀數不清，對於一家公司，品牌和口碑固然是最強有力的保證，但還需要強大的經濟實力支撐，騰龍的現狀是品牌與口碑是業內是最好的，但經濟總量卻不是最大、最強的，在騰龍今後的發展過程中，將遇到越來越多可能來自資本的風險，騰龍必須要未雨綢繆。
舒夜所說，可謂切中騰龍發展要害，林曉陷入沉思，他所積極主張的參與新農村建設以及新馮村建設，本質是他深層次的對土地、農村以及祖國傳統文化熱愛的情節在，而這種思考高度，雖然可能遠遠超過經濟的思考，給公司帶來巨大的民間聲譽以及長遠的利益，但對於最終還是商者身份的林曉來所，這個事情要做成，存在巨大的困難，內要有文化的挖掘力、重組力、宣傳力，外要有強大的經濟力量支撐，兩者缺一不可，而說老實話，真正要從參與新農村建設以及新馮村建設這兩方面獲得利潤，多少經濟利益，林曉預測不出來，做不出來，林曉就無法說服公司其他人，那麼，就有可能變成林曉單幹的局面。當個人理念與公司集體意識相離甚遠的時候，那麼林曉就會孤立起來。
林曉知道舒夜還有下文，也許她所說的能夠幫助自己思路清晰起來，不禁催促道：“舒夜，你繼續說下去。”
舒夜說道：“我想我們要重申一下我們的公司宗旨，這個宗旨不能變，那就是是我們給需要房子的人造房子，也就是我們的房子要賣得出去，要賣給需要的人，我們絕不搞投機。我想，我這個理解，沒有錯吧。”
林曉和蘇晴都點了點頭。
舒夜說道：“那麼，對需要房子的人，我們爲什麼要撇開富人而只針對城市普通居民呢？”
舒夜的一句話如雷電一般閃在林曉腦海，林曉不是沒意識到自己的“偏見”，實在是這種偏見太過深刻而無意中影響着林曉。
林曉骨子裡對富人、對官者有種類似階級般的厭惡，這與他的經歷有關。高考的舞弊風波被當時的教育局局長陷害，受到天大的冤屈，後來打工、創業，十年來，更是見多這兩類人醜惡的嘴臉，因此，林曉從未想過要爲他們這些人造房子。
舒夜的這句話，讓林曉清楚地看到自己內心的這種“偏見”，他實在是應該放下這些，只抓住一個宗旨，其他條條框框都可以去掉，如此在商場行動，纔可能沒有拘束，沒有拘束才能談得上“縱橫”兩字。林曉腦袋轉得飛快，是啊，爲什麼要回避這些富人呢？別墅的高附加值，讓這些富人們心甘情願多掏錢，公司有了錢，就可以更好地做好主業，甚至在一些地方讓利於民。
舒夜並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話讓林曉瞬間有開悟的感覺。
林曉說道：“舒夜，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想按照舒夜同志的話，我們公司今後的業務就要分成三塊。蘇晴姐負責抓好公司主業，針對大中城市的商品房開發；而我主要精力集中在小城市、農村建設；舒夜你則帶另一班人馬開始別墅區的開發業務。”
舒夜微笑着點頭。
蘇晴也明白了舒夜的意思，笑道：“看來，我們的舒夜同學並不滿足某一個部長之職，而是想三分天下。林曉逐名，舒夜逐利，而我，名利雙收，這個分工我是贊同。”
蘇晴從名、利的角度進一步清晰闡述他們的分工。
隨着三人深入討論，當即決定成立新的子公司，專營別墅開發，這次新月灣的所得全部新公司的啓動資金，除此之外，總部還追加一千萬資金，人事安排是舒夜任總經理，原杭城騰龍新月灣別墅開發總經理馬曉明同志任副總經理，杭城原班人員一併劃入舒夜旗下，確定這個調後，林曉和蘇晴馬上打電話要馬曉明過來，共商大計。馬曉明是公司元老，讓他擔任副職，林曉和蘇晴是要做一些思想政治工作的。
一個小時後馬曉明就到了。
馬曉明大病新愈，人顯得有些清瘦，但很精神，看來恢復得不錯。
馬曉明是林曉的老部下，一起從深圳殺出來的，所以就由林曉來通告剛纔他們三個商議的東西。
馬曉明聽完之後就興奮一拍大腿，說絕對服從組織安排，而且是樂於服從。
原來，舒夜來之前在杭城就在公司內做過充分的調研，跟馬曉明也沒少交流關於別墅開發方面的問題，馬曉明非常佩服舒夜，尤其是她酒桌面前酒拼宋玉的事，贏得公司廣大老員工的敬重，馬曉明表示和舒夜搭手做事，而且絕對服從，說他最適合就是做具體的事，做一方領導，要全盤考慮，着實分了不少神。林曉知道馬曉明最善的抓工程建設，他做事一絲不苟，搞房產建設卻像是搞精雕細刻，所以讓他去抓別墅工程建設是再適合不過了。
林曉和蘇晴表示對於這個公司，總部將給以完全的經營權，怎麼操作，怎麼開發，總公司完全不干涉，只需每年向總公司提交詳細的財務報告就可以了，就這樣，騰龍在房地產業的一支先鋒隊就這樣建立起來。
舒夜之所以主動請纓，一方面她已視騰龍爲家，以她對全局觀察的敏銳性，她已感到騰龍今後發展可能會遇到資金上的瓶頸，而騰龍堅持不上市，這個問題將更加突出；而另一方面，她攬上這些事之後，就會忙得沒有片刻停息，這對她職業生涯中是極大挑戰和磨練，更主要的是，她將沒多少時間與林曉相處，也就沒多少時間去想她與林曉的未來。
舒夜並非是放下感情，林曉對她放心不下，能來杭城看她，這就已經讓她感覺欣慰了，但她很明白林曉這個人，這個人是主動追求不到的；要舒夜擺出小女生狀，去主動追求一個男人，這也是她做不出的。完成杭城的任務後，自己勢必調回驕海，舒夜就想通過事業的追求來暫時淡化一下，通過與林曉若即若離，觀察林曉對自己真實看法，而另一方面，自己心頭對林曉有多看重，也可以這一段時日來看清。舒夜和林曉沒有在一見之下彼此鍾情，那就只能是日久生情，除此，別無其它徑。對於未來感情的着落，充滿了變數，而對於事業，舒夜卻甚是感奮，一來可以盡展所長；二來可爲林曉分擔，於是，這新的工作，新的事業起點，舒夜雖說不上是豪情萬丈，但也可以說是激情滿懷，而這個，正好沖淡了她在感情方面的憂慮。
第五十章再次撞見
第五十章再次撞見
林曉站在陽臺上，望着陽臺外急風冷雨，陷入沉思。
夜深了，天氣正一點點涼起來。
自從舒夜領命之後，她就在騰龍總部想辦法弄出一個休息間，她手下的幾個成員也都是這樣。他們幾乎通宵達旦討論問題，只在週末的時候偶爾纔回來，。
舒夜忙碌起來了，而蘇晴則是一貫的忙碌，相比之下，倒是林曉這個大男人空閒下來，有些像老丁這個居家男人。
舒夜終於振翅高飛！
騰龍有兩個美麗與智慧並重的女人，他林曉大抵放心了，而他則可一門心思打造“理想之中的騰龍”。
長期以來，騰龍上下籠罩在一層濃厚的理想主義氛圍之中，與林曉一起打天下的老弟兄們與他大多一樣，不丟平民本色，有着深深的土地情節，但隨着公司發展，人事的變化，公司的理念越來越受到來自現實商業世界的衝擊、侵蝕，怎樣讓公司發展既不偏離宗旨又符合現實狀況呢？
兩年前，林曉可以不去想這個問題，而現在，他卻不得不去想這個問題。
如今，騰龍與其他房地產公司相比，越來越成爲一個異類，雖然一直以來，他們低調行事，採取不貶低同行，低調宣傳和積極公關的做法，然而，越來越多房地產商意識到騰龍與他們不同，不是同路人！
不能同流合污，就有可能會引起羣起攻之，林曉必須預計到這種情況的發生，騰龍惟有不斷強大，強大到能夠威懾羣雄的程度。
騰龍在杭城新月灣事件其實不是偶然事件，張德生已查明，實際上是一些房產投資機構暗中參與整個事件的策劃，宋玉只是被那些幕後人利用了而已；而且，張德生還告訴林曉一件事，這件事林曉沒有轉告蘇晴，那就是歡場浪子徐風之所以會盯上蘇姐，讓蘇姐差點吃一大虧，就是因爲海發的老總李明遠，曾經有意無意在他面前提起過蘇姐。
這是多麼乾淨利落又多麼歹毒的一招啊！林曉很氣，可偏又抓不住對方痛腳，可以預知，在未來，騰龍面對的明刀暗槍將更多。
騰龍該怎麼辦？
舒夜提出分工，實際上她已敏銳地感覺到公司發展中可能遭遇到的困境。
騰龍必須伸出一隻“黑”手！
半開的窗戶忽然擠進一陣雨點，林曉索性把它全部推開，纏綿刻骨的秋風連同着豆大雨點頓時卷灌了進來。
舒夜所率領團隊就是騰龍要伸出的一隻手，伸向房地產這個大染缸的手，主動染黑，合法圈錢、合法暴利，手法與其他房地產商無異，這樣，騰龍有望被同行視作同類，消弭敵意，所不同的是，騰龍圈錢的對象專指富人，騰龍會以高質量高水平的奢華建築讓富人們心甘情願地掏錢。
林曉深知舒夜能力，但現實狀況並不是有能力就能解決一切問題，林曉命張德生調給舒夜一得力女秘書，負責舒夜的起居及保護，商場上的女人，比男人往往多一些弱點，有了宋玉的前車之鑑，林曉必要把壞結果提前想到，既然他要退居幕後，那這兩個在前頭迎風扛雨的女人的安全，他必須要負責。
林曉回到房間，脫下溼衣，卷吧卷吧扔到衛生間池子裡，換上一身衣服，重新坐在電腦面前看楚天和橫山那邊傳來的資料。
楚雨蒙大姐傳來的消息：
新鄉災後重建工作已全面結束，雖然政府拖欠騰龍大批工程款，但在騰龍在當地參與的土地競標上大開綠燈，這一進一出，算是扯平，其中一個項目已經破土動工。
林曉詳細看了楚天方面傳來的圖文資料，感覺形勢還是不錯。
在過去十年，中小城市大多是一些二級資質的開發商在開發，現在，大城市競爭越來越劇烈，一些大開發商逐漸把戰場挪到中小城市，但中國幅員遼闊，周旋餘地大，一般少出現兩個大開發商同進一箇中小城市市場的局面，騰龍已進駐新鄉，其他大開發商除非特別原因，自會繞過，把眼光放到別的同類城市，沒必要狹路相逢。
在騰龍擴展發展期，人才捉襟見肘，林曉給楚大姐的指示是主要依託當地人力資源，逐漸灌輸騰龍企業文化，林曉承諾會馬上給楚雨蒙派公司的培訓老師去。
橫山宋雲生傳來的消息：
騰龍橫山一期工程已完成三分之二，相信春節前即可完工，由於市長李向南同志的關照，騰龍提前取得預售證，現在銷售過半，資金回籠情況樂觀。
自從二○○六年以來國家政策一般都是現房銷售，不允許期房銷售，李向南知道騰龍經濟實力，完全可以等工程全部完工後進行銷售，所以，他索性做一個順手人情，讓房管局同意騰龍提前一點點發售，雖有些違規，但李向南深知橫山未來發展，必大力依靠騰龍，所以也就不理會那些條條框框。
宋雲生還說李向南一直問騰龍溫泉開發的事，問騰龍是否有意？宋雲生請示林總該如何作答。
林曉想了想，覺得李向南市長可能有些急了，他交代宋雲生，還是先做好市場調查與論證工作。
白天大多數時間林曉去驕海大學圖書館看書，看兩地傳來的資料報告，上網看騰龍社區網站。
網站的事舒夜定了調之後交給了副手，把關的事則交給林曉，林曉沒事就上去看看，像到鄰居家竄門一樣。
林曉很少去上課了，除了非常精彩或者他認爲自己有必要去聽的課會聽一下之外，其他的都和課任老師打好了招呼，林曉花少許的時間就可以自學完成這些課程。
二○○七年十二月一號，星期四晚上十點，林曉完成一天的工作，到衛生間沖澡，衝到一半，就聽到廳堂裡電話鈴聲急急的響起。林曉趕緊簡單衝了一下，浴巾也沒拿就衝了出去。
林曉拿起電話一聽，竟是老爸的聲音：“林曉嗎？”
“是我，爸。”林曉趕緊答道，這個時候，老爸打電話來，一定是有要緊的事。
“林曉，是這樣一件事。”
“說啊，爸。”
“這個…”林父說話忽然吞吐起來。
林曉以爲老爸遇到什麼爲難的事，就說道：“爸，您說，有什麼事啊。”
“啊，是這樣，本月十二月十號，農曆初一，我和你阿姨擺酒。”
“擺酒？”林曉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我和你阿姨今天打了證。”
林曉在家的時候就暗示了老爸，這一回驕海，事忙也就忘了，林曉一聽沒想到是這事，不禁喜上眉梢，好事啊，嗓門情不自禁大起來，喊道：“爸，這是好事啊，恭喜啊！”
林父在電話那邊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到時候，工作不忙的話就過來一下。”
“沒問題，爸，再忙我也得過來。”
林曉放下電話，老父終於老有依靠，做兒子的怎不歡喜？這可是他壓在心裡多少年的心病。
林曉一直在外，唯一牽掛就是老父身體，想接老父過來一起住，老父住沒幾天就要走，這次正好回去把父親和阿姨一起接到驕海來轉一轉，算是度蜜月了。
林曉忍不住大叫一聲，在大廳裡興奮地翻起兒時的跟斗。
翻了幾個跟斗，還沒站穩當，門突然開了，舒夜大步走進來，一眼看到只穿着褲衩的林曉。
舒夜看到林曉凝固的表情，比平時傻得不能再傻，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林曉始覺兩腿有些涼颼颼的，訕訕地說道：“不好意思，我、我活動一下筋骨，哦，我還得去洗澡。”說完，林曉趕緊扯腿跑到衛生間。
林曉掩上門，心砰砰亂跳，沒想到這個時候舒夜突然回來。
林曉草草洗畢，穿戴整齊出了衛生間看舒夜拎着小行李包，正從自己臥室出來。
林曉問道：“怎麼今天回來了？”
舒夜答道：“天氣有些涼，過來拿一些衣服，沒想到驚着你了！”
林曉臉一紅道：“沒什麼，一報還一報嘛。”
剛纔趁林曉進了衛生間，舒夜進自己臥室，撲到牀上，十分不雅地大笑了一通，太好笑了，她剛纔看到的林曉像只極壯美的青蛙，這時，耳朵裡卻聽林曉的“一報還一報”，想起林曉剛剛回來的時撞見自己輕衫罩體的風流模樣，臉不禁一紅，白了林曉一眼，說道：“是啊，老天有眼！”
林曉看舒夜手上拎着小行李包，說道：“舒夜，不會吧，你拿好衣服就回去？”
“是啊，手頭上還有些事要做！”
林曉神情嚴肅起來，說道：“舒夜同志，要會工作，也要會休息，你這樣不行！”
“我也知道，可這是我的第一個項目，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放心，我睡眠質量很高，一天睡個四五個小時就足夠了”
“但是，這麼晚？”
“沒關係，公司的車就在下面。”
林曉說着說着覺得自己像個饒舌的家庭主婦，也就沒再說什麼，只是說道：“你可要注意勞逸結合，一定要注意！”
舒夜拿着小行李包準備邁出門，突然想到剛纔林曉翻跟斗的樣子，轉過身對林曉說道：“林總，剛纔你真是活動活動？”
林曉咧嘴一笑道：“不是，是我老爸要結婚了，我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