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的一大清早,李晚熙和她的“朝聖”隊就出發了。
朝聖隊其實就三個人,她,林子安和林曉。李晚熙只要了這兩個人,人多了反而行動遲緩,再說,她包裡的那頂帳篷也只能容納三個人。
林老頭走在前頭,李晚熙走在中間,林曉則斷後。林曉很想弄清楚這個女孩,到底是不是雪山上的那個女孩?雖然嗓音相似的人許多,但這麼相似,就叫林曉不得不有些相信,林曉聽覺記憶一向甚佳。然而,喜多雪山上的相遇,原本就已是一次非常非常偶然的相遇,再相見,這幾乎是機率等於零的事,從理性的角度分析,林曉是不太相信的。
林曉耐不住心頭的好奇,晚上回家安排好手頭的事之後,準備了一些乾糧和一捆好的軍用被子,跟着上路了。
林子安老頭看李晚熙揹着個大包,搶着要背,卻被李晚熙婉拒了。林曉看着熱情的老頭心裡發笑,這麼寶貝的包,怎會捨得讓別人來背?
林曉在一路上是少言寡語,豎起耳朵來聽李晚熙說話,仔細咂味,越聽越像,可越像卻又越不敢相信。林曉想,若是能與這小姐赤裸糾纏一番,倒是可以進一步驗證,但這顯然是一相情願,不僅是一相情願,簡直是有些下流。林曉忽然這麼一想時,就止不住心裡頭的慾望騰地上來,下面的物件,竟頗有些躍躍欲試的感覺。
林曉大驚。
他一向能很好地控制心頭的慾望,即使美豔不可方物的劉玲,面對她的一再挑逗,他都能堅持住,可僅僅是瞟了幾眼穿着臃腫得像個狗熊一樣的李晚熙,林曉心裡就冒火。林曉趕緊眼觀鼻、鼻觀心了一會,心情才平復下來。林曉心中直呼奇怪,看來,是那晚纏綿得太過瘋狂、太過忘情、太過令人回味的心理遺像還在作祟。
山路並不難走,因爲走的人並不少,看林的這個林老頭就經常走,還有那些出嫁了的林家女人和嫁到了林村的婆姨回孃家,也經常翻山越嶺走這條山路,所以山路看起來很清晰,但現在少見路人,原因當然是那兩頭老虎。
林老頭扛着把獵槍,威風凜凜的樣子走在前面,看李晚熙端着她的“大炮”相機,十分爽快地擺上幾個英勇的姿勢讓她拍照。
山中空氣雖然清冷,但天氣晴朗,算是不錯的天氣。
橫山嶺山脈從西北走東南向,斜斜地穿過橫山市,直到F省境,再過去就是著名的武夷山風景區了。這一帶羣山連綿,植被茂密,溪流溝澗,頗有些原始森林的味道。
李晚熙心裡想着,這地方確實適合老虎安家,一路上,飛禽走獸見了不少。
李晚熙故意套林老頭的話,問道:“林伯伯,您看過老虎?”
林老頭嘿嘿一笑,摸着黑亮的獵槍搶管說道:“不但見過,而且打過。”
李晚熙訝道:“老虎能打嗎?”
林老頭說道:“那時候不是老虎多嘛,老虎一多,山區的老百姓就無法正常的生產勞作了,所以政府號召,我們就上山打。那老虎,可是威風了,一個人一杆槍是不敢對付。”
李晚熙接話道:“那野生老虎和動物園的老虎不一樣吧。”
林老頭晃頭道:“那可不一樣!與野生的比起來,動物園的老虎,那就是一隻病貓!那沒得比,你要見到老虎。最好是別吱聲,旁邊有樹就趕緊爬上去。不要惹怒它。”
林曉看着林老頭給李晚熙喋喋不休地傳授着他的寶貝戶外經驗的樣子,覺得有趣,當他講起他那的傳統段子“一頭老虎正面向他撲來,他一閃,老虎栽下了山崖”時,林曉知道,這個好講的老人又開始吹牛了。
在李晚熙誘導下,林老頭時不時走一些獸道,那些都是一些麂子、野豬走的獸道。老頭託大,一點不在意,儘量滿足姑娘的好奇心。
林曉知道老虎晝伏夜出,白天極少見,也不擔心,依然不吭聲地跟着他們後面。
走着走着,李晚熙忽然回望看了林曉一眼,身子停了下來。
等林曉走過來,李晚熙饒有興趣地看着林曉,說道:“林老伯剛纔說有你在,就不怕老虎,說你打得老虎死。”李晚熙是模仿林老頭說話的腔調,說得後面,自己禁不住笑了起來。
林曉笑了笑,並未做答。
藝高人膽大,老虎來林曉可能真的不害怕,但要撂倒老虎恐怕沒那麼簡單。這樣一想,林曉心頭還頗有些渴望遇到老虎,這樣倒可以和這個森林之王鬥上一鬥。
男人在漂亮的異性面前,總是不自覺地要表現自己,七老八十的林老頭不例外,林曉也不能例外,雖然他一直不吭聲。
一路上,林曉注意着李晚熙。
李晚熙全身上下有着一種都市與原始完美融合的獨特氣質。她走起路來,像頭輕盈的獵豹,非常有韻律。林曉知道,只有經過長途徒步訓練過來的人,走路的節奏,以及所邁的步伐大小才能那麼自如的掌控,做到儘量降低體力消耗。
由於李晚熙時不時走岔路,結果走到夜黑了仍還沒到達老林頭看林的小屋。林曉立時提議就地安營,要知道,月高風清,正是老虎出沒的好時候,再走就危險了,寧肯停下來。
林曉提議安營的地方確實是個好地方,這塊地勢平整,有一層厚厚的寬闊的落葉鋪墊;背風,且遠離水源。
光線像被一個黑袋子迅速地收去,冬天的夜總是黑得這麼早,李晚熙趕緊從包裡拿出帳篷,林曉則過來幫她一起動手搭起帳篷。
林曉動作嫺熟引起李晚熙的注意,但她並沒說什麼。林曉注意到李晚熙小姐臉色的變化,似笑非笑地說道:“李小姐,你愛好戶外運動吧?”
李晚熙看着對方笑得邪氣,知道這個人有些懷疑自己,膽大的她沒來由心裡一慌,說道:“我是、我是爲此次出行專門做好準備的。”
說話間,林老頭抱來了許多幹柴,在帳篷前圍起一個爐子來,小心地燒起來。
三人用過乾糧後,圍坐在一起,林曉知道,這個時候是林老頭的故事會時間。林老頭是講故事的能手,他原本最擅長的就是《三國演義》裡故事,每每講起劉、關、張來,那是唾沫橫飛,而現在,林老頭要講的自然是與老虎有關的故事。
李晚熙問道:“林伯伯,你說那老虎怎麼到你的小屋裡來叼東西吃呢?”剛纔在路上,林老頭正講着老虎怎麼進他的儲備屋偷東西吃。
林老頭說道:“那肯定是餓!如今的老虎也是一代不如一代,捕食能力不行,纔會想到人居住的地方偷東西吃,要知道,老虎也是很怕人哩。”
原來林老頭上了年紀,晚上要起來撒尿,在一夜凌晨兩點間撒尿完了之後看到兩團毛茸茸的東西在就的那間儲備的了乾糧臘肉的房間裡竄出來。林老頭衝了上去欲大喝一聲,卻聽到“嗷嗚”一聲叫,一哆嗦,趕緊回屋子頂住門,抱着獵槍,一夜楞沒閉過眼。
林曉在旁說道:“伯伯,夜黑了,您別是把兩隻山貓看成老虎了吧。”
林老頭搖了搖頭說道:“不會。白天我起來看到它們留的腳印,還有毛髮,絕對是老虎,沒錯,我的眼神,沒錯!”
林曉笑了笑,說道:“也許現在這兩頭老虎就在旁看着我們了。”
林曉這麼突然一說,讓李晚熙脊背一陣發涼,情不自禁地往火堆坐近了一些。
林曉說道:“這些老虎,其實也夠可憐的。李晚熙,你們韓國有沒有老虎?”
李晚熙搖了搖頭,說道:“動物園有,野生的沒有。”
風突然大了起來,吹得火苗東倒西歪的。林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林曉的緊張傳染了李晚熙,她突然有些後怕起來,萬一老虎真得來,而且據說是兩頭,這個林曉就算是有武松之能,也只能應付一頭啊。
林老頭看李晚熙緊張的樣子,笑道:“姑娘,不要害怕,有我們這兩人在。”
一個人將自己的生命貿然地託付給兩個不認識的人手中,這仔細推敲起來,不容人不害怕。李晚熙此時此刻就是這樣的心理,但臉上不能示怯。
李晚熙說道:“天不早了,我們休息吧。”
林曉對李晚熙說道:“你來安排。”
李晚熙說道:“大家都進帳篷啊,野外沒什麼講究了。”
林老頭說道:“我來守夜。”
林曉說道:“一個人守夜不安全,我陪伯伯一起守。”
“不!”李晚熙喊出來。林曉轉過頭看着李晚熙。
李晚熙神色緊張地望着林曉,嘴脣有些打抖,說道:“我、我害怕。”林曉說道:“那怎麼辦?”
李晚熙說道:“你和林伯伯一起進帳篷。伯伯年紀這麼大了,這麼冷的天,受不了的,大家莫如擠在一起,有什麼事可有照應。”
林老頭一擺手,說道:“我沒那麼嬌貴,再說我睡覺打呼嚕了,那可不行。”林曉想起林子安的呼嚕,笑道:“伯伯還是進帳篷睡吧,你的呼嚕一起,估計什麼都給嚇跑了。”
林老頭有些不好意思,說道:“你這小子就是揭我的底。”
在商量了半天之後,三人終於達成協議,一同進帳篷睡覺,在野外,也講究不了那麼多,一個人守在外面,確實夠戧,把火燒旺,餘留的碳火應該可以支持到天亮。
帳篷裡,李晚熙睡中間,說:“一邊是伯伯,一邊是大哥,你們兩個要保護我。”
李晚熙鑽的是睡袋,林曉和林老頭蓋的軍被子。
林老頭頭一挨地,呼嚕聲就扯風箱一樣的起來。半個小時後,李晚熙有一種想衝出帳篷寧願被老虎咬的衝動。
林曉小聲地對李晚熙說道:“我跟你換換吧,我睡中間。”
李晚熙小聲答應了一句,和林曉調整了位置,隔着林曉感覺好了些。
在林老頭的呼嚕聲背景音樂下,兩個人開始感受到旁邊這個人呼吸。
林曉的呼吸沉而悠長,李晚熙呼吸輕盈而平和,兩個人心頭都泛起一陣異樣的感覺。
半個多小時後,兩個人終睡着了。
然而,就在剛剛入睡沒多久,鼾聲高起的林老頭竟又開始不安分,東轉西側,側過身抱着林曉。林曉睡夢中本能地躲避,頭偏向李晚熙。於是,睡夢中,兩個人都夢到了甜蜜的甘泉,忘情地吮吸着。
林曉先一秒醒過來,這醒是半夢半醒,他發現自己啄着李晚熙的兩片嘴脣拼命地吮着,甘甜的泉水正是來自對方。
林曉覺得這樣不對,很不對,但無法放棄與對方親吻,對方脣齒留香的感覺與喜多雪山上的無二。
李晚熙其實這時也醒了,她睡着睡着,很自然地依偎着這個可以給人依靠的男人身邊。她發現自己的嘴和這個男人糾纏在一起,黑暗中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臉像火一樣燙,怎麼能這樣和陌生男人就這樣呢?
然而,她也不想放棄,繼續和這個叫林曉,這個一路上沉默寡言,似乎有滿腹心事,時不時瞟自己幾眼還以爲自己不曉得的男人親吻。
啊,這種感覺,美妙極了,李晚熙自然而然地想起那次喜多雪山與那男人纏綿的滋味,天啊,一模一樣!難道中國男人的味道,都是一樣的嗎?
還是李晚熙最先恢復過來,不能讓對方總得這個便宜,雖然自己也很享受這種滋味,但作爲女孩子,終究是有些吃虧。李晚熙的兩片嫩脣離開了林曉的脣,帶着微微的喘息聲,就在此時,她聽到這個林曉說了一句:“你帶了氧氣瓶嗎?”
李晚熙快要暈了!
她有一種瞬間倒地的感覺,雖然她已經是倒在地上。
這個男人,居然就是與自己在喜多雪山上胡天胡帝的那個男人!這怎麼可能?這太過巧合了,真是難以相信。李晚熙震得說不出話來了。
李晚熙長久沒說話,林曉以爲自己試探說出的這句話對方沒有聽明白,正要說對不起,不好意思的話,李晚熙的手掌輕輕地撫摩着林曉臉頰細細的胡茬子,嘆道:“我那塊手帕,還是沒遮住你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