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絕對不是一個甘於寂寞的人,他認爲人生在世,就是不斷上爬的過程,這在他一出生就註定了的。
十多年來,任氏家族在橫山是何等的風光?!老頭子雖然沒有如願以償的扶正,但呆在副職上,怎麼說也是穩若泰山,別的不說,光靠橫山一半以上幹部都是任家軍這一點就足以將新上任的那個什麼市長、書記架空。
可這一次,橫山的政治家們看錯了,他們沒有想到省委對橫山下了這麼大的決心,更沒想到李向南的後臺是如此強硬,一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不但獲得了黨政的一把手權利,並把多年在橫山呼風喚雨的任長庚給硬生生逼下臺,這讓所有人都傻了眼。
這場變故引發了橫山政治家們新一輪的站隊運動,少數的任家反對派自不用多說,從前的中間派是加速“投靠”李向南,原任氏陣營的一些幹部也開始蠢蠢欲動,特別是那些自以爲在新書記面前表現良好的已經開始在各種公開場合表忠心,有的雖然還在觀望,但和任家不自覺逐漸疏遠,官場上的人似乎天性涼薄,只剩下一小部分人仍然與任家“不離不棄”。他們大多緊緊團結在任家新掌門人任青周圍,有的是任家鐵桿,是打斷筋連着骨頭的自家弟兄,有的則是深知自身德性、才幹,在新書記面前再怎麼討好也是得不了好的人。這些人認爲老的既然已經老的,那麼,年輕的說不定還有希望,再怎麼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任家能在橫山這麼多年屹立不倒,上面不是沒有人的,再說,官場上的風水轉得快得很,誰又能完全料得准以後會怎樣,越是在人勢弱的時候越是要押一把,這樣的回報也許更多。
其實,無論是依然抱着任家大腳不放的,還是已經轉而投靠新書記的,他們之中許多人的本質都是一樣,都是在押寶的。李向南很頭疼,當然,他不希望橫山的幹部明裡暗裡都和他對着幹,可是,他也不希望那種自己只要說一句就要附和誇上十句的幹部,他李向南需要的是做實事的幹部,可是,這半年來,李向南摸了一個底,做實事的幹部不多。
李向南果斷起用那些有才能,有魄力,有德性的幹部,但市裡的要害部門大多還把持在庸碌無爲的人手中,橫山現在面臨着絕好的歷史機遇,而很多人依然抱殘守缺,守成有餘,進取不足,或者可以說進取心全無,試問,這叫李向南怎能不急?
在這樣的情況下,李向南怎能不感謝騰龍?單就他個人而言,騰龍這個大公司招商成功,這政績是紮紮實實算在李向南頭上,當然,李向南不會考慮他個人的東西,他考慮的是騰龍進入的意義更多的是對橫山而言,可以說,騰龍全面搞活了橫山經濟,所以,對於騰龍在橫山的一切,符合政策的,不符合政策的,從他李向南心裡都做了全力支持的準備,其實他清楚得很,騰龍在橫山操作從來是中規中矩。
李向南爲騰龍保駕護航,凡是是政府哪個部門,哪個個人想到騰龍分一杯羹的,他絕不手軟。
李向南頭疼的是任青聯合和州老闆開發的樓盤,那價格居高不下,還整天廣告,吹噓什麼絕山好水,什麼橫山傳世之居,並說銷售即將告罄,李向南知道的很清楚,實際上只銷售了不到一半,而且,絕大多數購房者都是外地的炒家。
臨江而建,佔據橫山老城絕好的地段,若是長期沒人入住,不但是土地等自然資源的極大浪費,更對整個城市的形象有損,現在,那地方一入夜,就人稀車少,這怎麼能行?作爲市長,亦是一城市的總設計師,他李向南怎能容忍在城市的中心區存在這樣一個荒蕪的地方?可是,這個從各方面看都是純商業化操作的項目,他這個市長又能怎樣?不能用行政指令干涉市場行爲,這是粗暴的做法,李向南可不打算這樣解決問題,再說,他雖然掌握了絕對權利,把任長庚趕下了臺,可任長庚留下的爛攤子他得接手。任青開發樓盤的時候找當地工商銀行貸款,銀行一開始不貸,是任副市長代表政府出面做了擔保,現在,銀行在任青那要不到錢就天天跑到他這來叫冤,李向南那個惱火,他們任家父子的屁股還得他來擦,可他火歸火,他李向南必須接下來。
不能讓任青如此任意胡爲下去,一方面他給銀行交代,要他們公事公辦,一切按市場準則來辦,他這個市長絕不姑息!根據合同,到了時間,要收回的就收回,要拍賣的就拍賣,沒一點客氣講。銀行的同志爲難了,他們知道任青在橫山的勢力,惹急了,會出邪招的,李向南拍胸脯說他來保證;另一方面,李向南叫來任青,責令要他趕緊想好辦法,否則的話,不但撤職,而且追求責任。
任青對李向南恨得牙根癢,有父親在市頭坐陣,再扶持一屆,他說不定可混進市常委,現在看來,有李向南在,就沒有他的出頭之日。任青表明上答應得好好的,心裡早把李向南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不過,對於樓盤的事,任青心裡也着急,不是因爲銀行催帳的事,這他都可以想辦法擺平,頭疼的是和州那夥炒房的人,當初他們來的時候他可是信誓旦旦地許了諾的,說收益如何如何,現在,騰龍一介入,老百姓都攥緊手中的錢等着買騰龍的房子。其實,在騰龍年初進入橫山打廣告的時候,如果任青果斷降價銷售的話,還是有得賺的,畢竟光憑藉這塊地皮在橫山絕無僅有性,放在手中過幾年,光是賣地就可以賺回來,可惜他錯誤地估計騰龍。不過,任青人鬼的很,他轉而說服那些投資人把短線做成長線,而有趣的是,在說服過程中,任青不得不大力吹噓騰龍的介入對橫山經濟的騰飛有着莫大的好處,若干年後,橫山的地皮將會一路看漲,他們的投資必會有成倍的回報。投資人們相信了任青的說辭,騰龍在業界的聲譽他們是知道的,騰龍投資橫山,那橫山自然是有着非同一般吸引力。
任青成功地說服了這羣投資人,避免了一場可能發生危機,他頗有些沾沾自喜,雖然騰龍的殺入,讓自己措手不及,騰龍不配合自己炒房,更是讓他陷入非常尷尬的境界,然而也正是這個騰龍,讓他找到了說辭來說服那羣狼們,更要緊的是,任青還有後招。
城北工業區雖然遠離市中心,但離騰龍開發的樓盤並不算太遠,騰龍的樓盤起來後,工業區的地皮價格也得起來,工業區好些所謂招來的商其實就是一個空殼,名義上是外資,實際掌控的還在任青的手中,只要通過一系列眼花繚亂的商業轉讓,就可以把那些地皮轉給任青所在的房地產公司,在那開發樓盤,就算是按騰龍現在這個價位,那還是大大有賺,因爲工業開發用的地皮,爲了招商,那時幾乎是白送,是零成本,任青還雄心勃勃地準備在一片原本是工業用的地方與騰龍正式幹上一架,他就不信,他這個地頭蛇就鬥不過這條強龍。
任青已經說服,或者是買通了相關領導,正要辦着相關手續時,突然被李向南叫停了,原因是工業用地突然改商業開發,不符政策,這讓任青火冒三丈。任青一打聽,原來李向南也並不反對改爲商業開發用,因爲工業園區有園無工業的狀況馬上就要成爲一個尷尬的事實,他任青想得到的李向南也想到了,李向南卻是想把這一塊地又交給騰龍開發,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任青就沒得混了,任青絕不允許這種局面的出現,在託人找關係向李向南同志遞話未果後決定兵行險招了。
任青知道自己仕途到了關鍵時刻,老爺子是靠不上了,自己不在房地產上撈一把,拿什麼來打點上頭,關鍵時刻就得賭一把。
任青琢磨李向南要有什麼把柄落在自己手頭就好了,李向南這個年紀,年富力強的,最容易在作風上出問題,可是風聞李向南家中有頭母老虎,加上李向南在這方面非常自律,不是沒有幹部請他出入風月場所,結果那傢伙倒了大黴。
既然正面誘惑談不上,任青就只能來狠的,任青在摸清楚李向南下班行走的路線之後就開始下手了。
李向南下班後有時會在橫河岸堤上行走,看看風景,聽聽民聲,。在跟蹤了許多次後,終於下手,一個人偷偷用麻醉針從後面輕輕刺了一下李向南,李向南麻倒後,立時有人把李向南扶上了車,轉了一圈,來到事先準備好的房間,事先準備好的女人立即撲了上去,拍了許多不堪入目的照片,整個事件不到半個小時。
李向南在河邊的石椅上甦醒過來,腦袋糊里糊塗,還以爲自己太累,剛剛在這打了一個盹了。
任青得到這些照片後,欣喜若狂,心想有這些照片在,不怕他李向南不屈服。於是,任青就挑選了幾張快遞寄給李向南,掐準時間故意去李向南市長那報城北工業園改商品房開發的事。任青明目張膽地提出要把商品房開發權交給他們,任青看到李向南眼中深藏的怒火,心中更是得意,他知道李向南已經知道*幕後操縱者就是他。任青不怕李市長、李書記知道,因爲只要他願意,他可以把那些照片貼得滿城都是,即使他李向南最終能說清楚這個問題,對他的聲譽是莫大的打擊,這將是他李向南仕途上個致命的污點,他任青關心仕途,他李向南一定更關心仕途!任青分析李向南,他這個人不圖財不圖色,那肯定是圖仕途上連連高升,自己無法用錢、色誘惑,就只能用他李向南自己今後的仕途命運來要挾,任青相信自己這一步走對了,他不害怕自己暴露,因爲關鍵時刻他就得跳出來,就得明目張膽地賭上一賭,實際上他就在和李向南賭,誰怕了誰就輸了,任青清醒地知道,李向南不會這麼容易就範的,不要緊,他的後招會源源不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