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夜被蘇晴拉到房間關起門來說話。舒夜知道蘇晴要對她說的是什麼。
果然,蘇晴對舒夜說道:要抓住林曉父母在的機會,林曉這個人是個大孝子,老爸老媽的話他還是會聽的。
蘇晴說:這樣對她不公平,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林曉的心結很難從內部解開,只得靠外力,只要兩個人過上日子,到時候,一切都會向前看。蘇晴相信林曉會是個好丈夫,好愛人的。
蘇晴的話搞得舒夜心裡面有些難過又有些感動。
她苦口婆心說了一大堆,很像鄰居大嬸,不過,她最後一句話讓舒夜頗爲觸動。
蘇晴說道:一個女人,不可能得到一個男人全部。
這句話是鐵律,其實,翻過來說也是正確的,人不可能得到另一個人的全部。
舒夜心中明瞭,自己很無奈屬於這種情況,但她不甘心,她相信這世界上有些人的愛情、婚姻是不用服從這個鐵律的,如果林曉與韓冰老師在一起,他們就能得到對方的全部,這也許就是他們不能在一起的緣故,那實在是一段天妒人怨的愛情!
舒夜本也是凡事追求完美的人,對於她的愛情、婚姻,當然更不希望有缺陷,但不這樣,又能如何?誰叫她喜歡上曾經滄海難爲水的林曉呢?
蘇晴一個人先睡了,她說她這樣年齡的女人最需要保證充足的睡眠,舒夜卻睡不着,她跟蘇晴姐說一個人到陽臺上坐一坐,看看這別墅外的夜景,於是,舒夜在寬敞的陽臺上看到同樣睡不着的林曉。
從背後看林曉,舒夜忽覺察出一分深重蒼涼,這個男人,也許正在緬懷着過去。
舒夜在後面靜靜站了有一會,纔出聲。
林曉迴轉過頭看到是舒夜,忙說道:“我爸媽睡了,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林曉說話很客氣。
舒夜說道:“沒什麼,和叔叔阿姨在一起,很開心。”
舒夜從林曉眼中看到他內心的疲憊,心裡忽然一疼。舒夜忽然感覺到,林曉心裡疼在自己身上變得更加洶涌,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感熱流讓她的理智幾乎淪陷。
舒夜安靜地在林曉旁坐下,秋水一般的雙眼凝視着林曉,然後,手,竟然輕輕地按在林曉的手上。
很奇怪,林曉心中無比的焦灼一下子撫去,瞬間,林曉感動莫名,在那一剎那,林曉覺得這世間上舒夜最懂他。
舒夜輕輕地說道:“不用擔心叔叔阿姨他們。”
黑色將二人輕輕地包圍,窗外正是冰冷的冬夜,窗內卻是溫馨一片,不是因爲暖氣,而是因爲兩個男女的心,在無聲地交流。
林曉現在放鬆下來,忍不住換了個姿勢,讓身子、關節在藤椅上舒展開來。林曉不須多問了,他知道舒夜剛纔的那一句話,其實是一句承諾。原本林曉一個人承擔的東西,舒夜毅然承擔下來一部分,林曉心中感動,知道自己其實無比幸運,得此紅顏知己!
舒夜輕笑了一聲,好聽至極了,她說道:“林曉,你能不能講講你的過去?”
“我的過去?”林曉有些奇怪舒夜爲什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他不知道,舒夜其實是有意用這個話題引開。剛纔舒夜把手放在林曉的手上,用力說了那麼一句話,其實已經消耗了她太多的勇氣,她要拋出話題,以免自己沉浸在剛纔的情緒當中,這是我們的舒大美女習慣用的方式。
舒夜說道:“還記得我把你單獨分到研究生宿舍嗎?”
林曉點點頭,到現在他還記得當時頗感突兀的感覺。
舒夜說道:“說起來也真奇怪,看到你履歷表上的照片我就直覺你是個危險人物,正好全班男生多出一個,需要分出一個,就選擇你了。”
林曉笑道:“覺得我這個人很複雜?”
舒夜點點頭,笑道:“後來一見面,你就對我坦白你的年齡,我就對你印象就改觀了,不過,那時候我就想,天啊,這個人檔案裡有十年空白,不知道這十年裡他幹過些什麼?”
林曉臉部表情變了變,想扮個猙獰狀,卻不甚成功,他道:“也許我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通緝犯吧。”
舒夜笑道:“我的想象力一向很豐富,但我沒把你想成壞人。”
舒夜沒說心裡話,她看林曉雙眼一派澄淨,就知道這絕不是壞人。只是,林曉對於自己,真的不是壞人嗎?舒夜心想:這個人把自己的心漸漸偷去,難道還不算壞人嗎?
舒夜甩掉腦袋裡這些雜七雜八的想法,繼續說道:“這些天我有空在研究公司的發展歷史,從總部的資料室調來一些資料,我想,這個過程應該寫成一本書,我相信這是個非常精彩的故事,也是一個對大家很有啓示的故事,對我們公司,對於林總個人宣傳都有益處。”
談話有內容自然變得輕鬆起來,兩個人都是極富談話技巧的人,舒夜說起往事,又提出建議,林曉自然知趣配合,若不如此,黑夜兩人相處,往往滋生某種二人都不確定的東西來,怕情不自禁。
二人自問是都是相當理性剋制的人,然這二人相對,也是註定要發生故事,自制力自覺差了許多。
林曉說道:“那這個額外的任務就交給你,只希望不要累壞了你纔好。”
“真的?!”舒夜喜道。
舒夜的驚喜狀讓林曉多少有些驚訝,問道:“你怎麼高興成這樣?!”
舒夜笑道:“林總大概還不知道你的行情吧,自從你五月全國出名之後就有很多出版社、文化傳媒機構和一些著名作家要求採訪你,要寫你的傳記,你不知道嗎?”
林曉一聽舒夜說起這個,倒是想起在楚天時曾經有出版社找過他,但都被林曉拒絕了。現在想起來,一個是林曉並不喜張揚,二是他不相信那些人能夠寫出自己。
林曉說道:“那又怎樣?”
舒夜說道:“你可知道,一些出版機構給公司總部聯繫,開出了非常誘人的價格。”
林曉笑道:“既然錢景這麼好,那就交給你寫,到時候我們一起分錢。”
舒夜嚴肅地說道:“你可知道,這是授權。”
林曉同樣嚴肅地說道:“你辦事,我放心。”
舒夜撲哧一聲樂了出來,白了林曉一眼,說道:“那好,那就從現在開始,請你接受我的採訪。”
林曉誇張地叫道:“這就開始啊?!”
舒夜道:“當然是趁熱打鐵,要知道,給你寫傳記是我的一個小小的願望。”
林曉道:“那好吧,你想問什麼?”
接下來發生的事讓林曉瞠目結舌,原來舒夜真得曾經準備過,她先自述一遍林曉的簡歷,當然這個簡歷的材料主要來源是騰龍還有一些公開的資料,這情景,就像兩年多前,林曉報到那天舒夜在他面前報林曉簡歷相仿,舒夜說來是無一差漏。
林曉感嘆道:“你還是最勝任組織人事工作。”
舒夜又白了一眼,說道:“你這是小瞧我。”
舒夜報完了這些類似歷史年代表的資料後開始問林曉問題,林曉更爲驚異了,無論是他個人也好,騰龍公司也好,舒夜所問都問在關鍵點上。
舒夜說道:“其實,我最想知道你的啓動資金是怎麼來的?”
舒夜對這個問題非常感興趣,一直想問,今夜氣氛不錯,似乎可以拿出來問一問,可問的時候她又有些緊張,林曉十年打拼太過傳奇,而積累這樣的財富,在房地產界一直合法經營似乎很難想象,所以,舒夜緊張,她是想知道林曉過去有沒有陰暗的一面,說輕一點,是有沒有不道德圈錢的一面;說嚴重一點,是有沒有違法之事。
林曉的臉色凝重起來,眉頭皺了起來,這也讓舒夜害怕了起來,她趕緊說道:“如果不想說也就算了。”
林曉明白舒夜的意思,他說道:“舒夜,我跟你說過我高考舞弊的事嗎?”
舒夜搖了搖頭,心裡後悔起來,怕是要勾起林曉的傷心的事,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在外人面前強悍無比,其實內心很是脆弱。
林曉長呼了一口氣,說道:“我生平做過最大的錯事就是高考舞弊,這是我一輩子蒙羞的事。”
舒夜靜靜地聽着,從前她也想過,以林曉的能力,韓冰老師在楚大七年苦候,林曉怎麼也能考上楚大與韓冰老師在學校相逢的。
原來卻是發生這麼一件事!
林叔的腳有些跛,原來是上山採草藥從山上摔下來導致的,可見林曉復讀是多麼來之不易。高考前夕,教育局長找林曉談心,答應林曉解決大學所需一切費用,這是何等的誘惑,林曉答應下來,卻在高考最後一天被監考老師驅逐出場。
天啊,舒夜聽到這裡,殺人的心都有。林曉的當時的苦,舒夜能感覺到,再忍不住,眼淚滾落下來。
林曉看舒夜掉眼淚,心裡感動又緊張,連忙安慰舒夜道:“沒事,這也許是命中註定的。沒有那個事,也不會有現在的我。”
舒夜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剛纔真是丟臉了,臉紅紅的,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林曉繼續說道;“從那一次起,我就對自己說:絕不再做虧心事!人做了虧心事,沒有不得報應的,所以,以後再苦再難再熬不住我都挺過來,當然,在社會上,不同流合污往往要付出代價的,我身上留下的一些傷痕就是在那一段時間留下來的。”
“啊?!”舒夜叫了起來,說道:“那不要緊吧。”
林曉搖頭說道:“不要緊。”
舒夜輕聲說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林曉搖了搖頭說道:“其實這些事跟你說一說我心情就好了許多。”林曉看舒夜還是一副自責的模樣,說道:“你還想不想聽我和權叔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