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城老先生下飛機的時候就一個保鏢兼醫生,一個助理跟隨。
老先生一身略有些顯舊的青衣布衫,腳上則穿雙布鞋,這樣打扮擱在人羣中,實難讓人和江邊打太極拳的普通中國老頭分別出來。
老先生氣定神閒下了飛機,有誰能料到,老先生旗下的集團正準備在歐洲展開一場空前的大戰,一旦開展,戰場可謂瞬息萬變,可就在這個時侯,林嘉城老先生卻悠閒的跑來驕海長江商學院參加五週年慶典。惟有熟知林嘉城的朋友知道,越是大戰來臨老先生越是悠閒自得。老先生這份鎮定自若功夫別人學不來,而老先生事前所做的準備工作之深,之透也是學不來的。只不過這一次有些不同,該讓林家的下一代獨長大局了,他這個古稀老人,該退休了。
在林嘉城老先生心目中,長江商學院則寄託了太多和太過遙遠的希冀。
市場經濟,市場規律,呵呵,想想這些完全是用西方人方式描述出來的東西,而這書本上的規律,是否就等同現實的規律?故人云,盡信書,不如無書。老先生想,中國人的智慧絕不會比任何國家差。於是,林嘉城老先生辦這麼一個學校,其目的就是想聚集一批學者,一批工商界人士,讓他們依據實踐來探求這些問題,中國的問題,終究還是要依靠中國人自己來解決。
長江商學院禮堂。老丁正襟危坐在後排,他身旁就坐着段天,則一臉的興奮。
段天幾乎是最後時刻才找到票的。
禮堂並不大,容納大約千餘人,長江商學院的五週年現在看來只是個小規模的聚會,但來的都是各界精英,老丁與段天所在的後面三排是旁聽票,這些票是學院友情贈發給各大學MBA學院的。
老丁與段天沒有彼此注意。他們的注意力都投在主席臺那個瘦小、精幹,面容慈祥老先生。
林嘉城先生開始演講,聲音不大,但很是清晰。
先是歡迎諸位的到來,然後,簡要介紹長江商學院的發展歷史,接着很快進入正題,從如何爲人。如何爲商侃侃談起。
老先生非常自謙,自謂德行能力遠超己者甚多。現在這般成就,其實多因大勢,自己算是見證香港發展黃金時光,所做無非是沒有浪費每次機遇罷了。
二十分鐘後,主持人見老先生興致正高,額外就增了一個交流環節,讓聽衆傳上紙條,有什麼問的都寫在紙條上。主持人是院長,與林嘉城老先生私交不錯,因此敢自作主張做了這一安排。
林嘉城樂呵呵的解答工作人員遞來的每一張紙條。這時候他的語言更顯風趣、幽默,臺上臺下氣氛非常好。
看時間差不多了,主持人暗示工作人員遞最後一張紙條。
工作人員再遞過一張,林嘉城接過一看,眼睛一亮,紙條是段天寫的:
林嘉城先生您好。今天聽您的演講,切身感受世俗商人與商業大師之區別。
世俗商人追名逐利,片刻不棄;商業大師,則組合一切商業元素。如科學般精確,如藝術般美麗,人生之趣樂在其中,往往成就事業,利己而兼惠衆人。
先生雖言長江商學院唯聚集一堂,探求中國商道,然長江商學院存在之本身亦有其意義,其學校之管理模式,學術之寬容兼併風氣,視野之開闊,對國內其他高校發展有參考、借鑑之價值,您是中國最大的慈善家,對於醫療、教育不遺餘力,我想請先生談一談對國內高等教育方面的憂慮。
楚天大學高等教育研究生?段天
段天在下面等得有些焦灼,因爲是最後一張紙條,卻還沒見自己的問題,就算老先生拿着自己的紙條,自己請教的高等教育問題,似乎不對今日主題,不知道老先生是否願意作答。段天正七上八下之際,林嘉城先生開始念紙條內容,正是他的問題,段天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來。
老丁注意旁邊這位年輕人的緊張程度,小聲問道:“是你的問題?”老丁看到段天寫了紙條交給了工作人員。
段天點了點頭,目不轉睛的看着臺上。
林嘉城說道:“我很同意這位同學對真正商人的註解。”
林嘉城沒有套段天“商業大師”的話,是不想把自己也歸爲這個大師之列。
林嘉城繼續說道:“人生亦是如此,結果只是剎那,我想應該享受過程。至於這位同學提的問讓我談一談對高等教育方面的憂慮,這個我不好說。”
段天聽到這心“咯噔”一下。
林嘉城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不好說是因爲我不在其位,又在香港,對大陸這邊的情況不瞭解,但這個問題我還是可以說上一兩句,因爲這個問題,每一個關心國家、民族前途命運的華夏人都繞不過,我認爲教育是一國發展之根本。我的憂慮主要幾條,一是教育投入不足,提別民間投入;二是現行高等教育體制還有很多與現實不適的地方,需要大刀闊斧的改革,改進;三是對現代學生思想教育問題還是有問題……”
林嘉城先生來了興致,侃侃談了五分鐘,段天筆記記得飛快,直至演講最後結束。
接着就是照相,段天看一幫學生圍上去要簽名之類的。段天不喜歡湊這個熱鬧,只是遠遠的看着這位可敬和藹的老先生,心中涌起了陣陣激動。
老先生生於憂患。見過國弱民賤的光景,報國愛民之心可謂拳拳,而如今四海昇平,物質繁華,有誰知這內外憂患,迫在眉梢。
段天只看了一會,轉身離去。他彷彿把老先生那股子精氣神一股腦的吸納到心海,走的甚至有些急促。他要趕回住所日夜趕工,把他的那個辦學方案完整寫出來,然後給幾位師兄看看,徵求多方建議再修改一番,再向林嘉城基金會提出申請,這樣做比要現在這般周遊四方直接的多,一想到這,段天心頭就像正開着一列怒號呼嘯的火車。渾然不再像過去一般患得患失,先做了再說。
老丁則沒有走。他心頭沒段天那般激動,倒也有些急不可待。
他是赫赫有名的社會學教授,當副院長聽說他已離開西北大學時就直言請他來學院做個兼職教授,所以下午的研討會有他的份。
老丁對這個建議很有些感興趣,畢竟能再執教鞭,不亦樂哉。
老丁心裡的迫急,就想借副院長打他主意的機會怎麼也見上林嘉城先生一面,爲騰龍攀上這個關係,那可是大功一件啊。老丁心裡這樣想的時候,不禁啞然失笑了。什麼時候,他老丁成了一個邀功的諂臣了。
這些日子來林曉每日早出晚歸,這讓林曉很有些回到過去打拼時候的光景。
在驕海有不少醫藥企業和研究機構,林曉擇其要看過來,也只是做了個走馬觀花,心頭漸漸有了大概的想法。
林曉忽然發現這趟是自己少有的急功近利。
進入這個行業,目的是什麼?
林曉轉了一圈依靠現代科技有形物體之後。又回到這個無形問題上。
林曉開頭起這個主意還是因爲葛翁這個“老神仙”的牌子,因爲不管其他,就是“葛翁中藥店”這以老字號搞連鎖,全國各地開花一樣開下去。那就不得了,那也就在全國醫藥銷售占上一席位。可仔細一琢磨,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若維持老店的特色,專營中藥,利潤恐要比那些名目繁多西藥要低得多,況且若真的秉承醫家懸壺濟世的想法,利潤還要微薄,可僅僅開成一個藥店還真不甘心,真真是糟蹋了“葛翁”的這塊牌子。
這種短暫的矛盾心理狀態很快就過去了,雖然是個自己不太懂的行業,林曉很快還是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開店不僅賣藥,還是兜售文化,中華民族傳統的養生文化。
現實情況是國人在日常健康投入少,病來治療花費多,應該反過來,在葛翁老藥店這裡就是要把這些整過來,怎麼講?
人們應該花大錢買日常身心健康,這大錢攤在每一天其實也是小錢,而有什麼病,到這來,不整那些黑心的天價,幾角幾塊的藥,花小錢一樣治大病。同樣的病,中藥見效可能慢一些,但去根,比西藥花費少,就會有名氣。利潤不在這,而在日常藥膳,指導人們根據各自體制如何按時令進補、平抑,這個可爲利潤所在。
林曉這麼一琢磨,心思就活絡了,就應該和現有的輕預防重治療的醫院反過來,這樣纔不一樣,而這樣其實最對老百姓胃口。
林曉這樣一想,恨不得橫山的葛翁總店馬上就能開張。
買房難,上學難,就醫難,是老百姓口中叨唸心裡詛咒的新三座大山,林曉忽然想着這個人奮鬥的前十年在解決房子的問題,莫非再一個十年就是解決就醫難的問題?這個偉大而具有革命意義的想法只是在林曉腦海了一閃念,只是他雖然是商人,但卻是老百姓的兒子,要坑騙老百姓的血汗錢,這事萬萬做不出來的。
林曉每日忙着考察,腦袋裡不閒着,邊想邊隨手寫東西,回來就呆在房間裡上網蒐集資料,這一夜,林曉看着看着,屏幕忽然自動跳出一網頁,林曉一看,嚇得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
馮村,馮村啊,終於還是讓世人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