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果死亡是個美麗約會

林曉離她而去是痛,韓冰姐不知生死是痛,媒體熱炒他們二人十年之戀對舒夜來說也是一種痛,因爲這讓舒夜覺得自己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沒多少人清楚她與林曉的事,但舒夜卻感覺所有的壓力一齊向她壓了過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舒夜甚至覺得是韓冰十年積累的苦一下轉到自己身上。

林曉,是她最愛的人;韓冰姐,是她最敬愛的人,他們都一齊失蹤了,他們是幸福的,卻留下她一個,舒夜差一些崩潰,可是,她苦苦支撐,她是得支撐,她相信林曉能回來,他得等林曉回來,等着他帶韓冰姐一起回來,她有過考慮自身尷尬位置,但絕大多數時間卻在爲林曉與韓冰擔憂,她時刻爲他們祈禱,祈禱他們安全回來,爲此,她願意付出一切,她現在才知道她有多愛林曉,她只願意他們能平安回來,她不再求其他。

林曉,這個男人,已經確定是她一生要找的男人了!

他毅然跳入洪水,只有舒夜才能深切瞭解這個男人心裡有多麼遠大的抱負和理想,可是,這一切他瞬間放棄了,放棄他的追求,放棄了他的理想,放棄了親情,放棄了所有,只爲了韓冰。

他還放棄了她舒夜,舒夜想到林曉在跳入洪流的剎那可能一點點都沒想起自己的時候就忍不住淚流滿面了。

這之前,她和林曉有可能產生愛情的,命運啊,而現在卻是濃情轉薄轉淡了,淡的像輕煙,淡得似乎沒曾有過,即使林曉平安回來,一切都不能迴歸到從前,也許,她舒夜註定是悲劇角色,韓冰姐用十年來苦待,而她,則可能是一輩子。

舒夜忍不住怨恨啊,可是,怨恨的同時,舒夜又是多麼希望林曉現在就在她身旁啊,像往常一樣從他的臥室走出來,然後對自己親切的說話,用他那堅定的目光注視自己,用那厚厚曾經吻過自己的嘴脣說話,難道,這一切,以後都只能在夢中才能見到嗎?

是的,她不求其它了,可她又忍不住怨恨。

舒夜苦不堪言,而要命的是,別墅開發的事進行到緊要關頭,她不能以實際行動去追尋林曉,甚至,連追憶的多餘時間都沒有,白日裡,舒夜撐着,忙碌着她不能讓同事失望,這一切,對一個剛剛從大學走出來,剛剛領略愛情滋味的女人是何等的難熬?

太苦,苦斷肝腸;太痛,痛徹心肺。

沒有人,只有蘇晴,只有她理解舒夜心裡所受的苦,因爲,她曾經愛過,曾經被騙過,一個女人所經受的苦她大多經歷,因此,她能瞭解。

蘇晴看着舒夜越來越憔悴卻依然在工作崗位拼命她很心疼,她真得很心疼,她盡她所能關心安慰舒夜,可是,無濟於事,當林曉與韓冰的愛情被大肆宣揚出來的時候更是如此。

林曉與韓冰的愛情故事是通過董琪的博客宣揚出來的,先在網絡沸沸揚揚,然後,傳統媒體介入。

董琪請假一個月,要去了解林曉與韓冰的故事,從他們最初到現在,他們倆發生的所有一切,她都想去了解,然後把了解的一切通過自己的博客即時發佈起來。

這一次,董琪不再是央視主持人,她不想自己被約定一個框框內,她想以一個網絡獨立新聞人來向世人講述這兩個人的故事。是的,她很想就嘗試這種極個性化的方式,沒有人爲她出謀劃策,沒有人給她稿子,沒有人教她什麼該做,什麼該說,她希望以自己的角度,以她自己的情感去重溫這兩個人的故事。

她很激動,被林曉與韓冰的愛情故事激動,也被自己這種新奇的方式激動,她把每天的收穫都整理成很好的文字與圖片材料發上博客,同時,董琪利用個人的影響力在衆多門戶網站取得聯繫,讓他們同步宣揚。

林曉與韓冰的高中同學,林曉與韓冰各自大學同學,老師,舊友,都成爲董琪的採訪對象,越瞭解越深入,一段悽美的愛情故事越是清晰的展現在世人面前。

董琪在她的博客日記寫道:

每一個認識林曉與韓冰他們倆的人,他們在我面前,都有一個共同特點,當我談起林曉與韓冰時,他們很平常的雙眼中會忽然露出,那種極溫柔和深情,讓人心動的眼神,而聊到後面,他們幾乎都會流下眼淚,他們眼中的悲傷讓我不能自制,讓我錯以爲他們是講述他們自己的故事。

……

今天,我採訪到韓冰高中一個很要好的女同學,她跟我講了一個場景,我忍不住哭了。

那年,韓冰暑假回橫山,卻找不到林曉。

韓冰原本以爲復讀一年的林曉考上大學,考上楚大是沒有問題的,他們很快就可以在大學相聚了,雖然,晚了,但也只晚了一年而已,不要緊的,可是,沒想到,一回來就聽說林曉因舞弊被驅逐出考場事,韓冰感覺真是晴天霹靂。

這位女同學跟我說,就是她告訴韓冰的,她是和林曉一個考場的,她看到了悲慘的一切。然後,是她陪韓冰瘋了一般到處去找林曉的,林村找不到,所有的親戚朋友裡都找不到。

最後,就在韓冰不得不要返校的那一天,忽然聽人說看到林曉去了長途汽車站,好象準備去打工,韓冰趕緊追去,可車剛剛開出,韓冰只看到背影。

這位女同學講到韓冰蹲下身子痛哭的時候,她也泣不成聲了,小城的歲月已經在她額頭留下許多印記,然而,這一刻,追憶起好友時,她哭得像小女孩一樣。

我想象不到,命運爲什麼要去折磨這對可憐人?爲什麼要讓他們生生離開?

那破舊的長途客車絕塵而去,一個女孩絕望哭泣,這讓我的心一陣一陣尖銳的疼。

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值得我們懷念?還有什麼值得我們珍惜?

是愛情,不變而永恆的是愛情。

……

關心林曉與韓冰故事的朋友們,明天我就要去採訪林曉的父親了。

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去面對這樣一位父親?該提什麼問?有網友建議我什麼問題都不要提,只是去看一看那一片土地,看看那片土地爲什麼會生長出如此絕美的愛情之花?

是的,我也是這樣想的。

我不想去驚擾這位可憐的父親,可是我實在想了解,很矛盾……

當董琪出現林村的時候,林曉的父親已經知道兒子的事了。

雖然蘇晴已經吩咐騰龍在橫山的同志不要向林叔叔說林曉的事,可是她沒想到,林曉的新聞熱度會這麼高,林曉的事林叔叔還是知道了。

董琪也沒想到,她只是通過網絡更新自己的博客而已,她全身心投入採訪、整理、日記寫作,她忽略了同行們的反應了,她只知道故事已經開始在網絡流傳,卻不知道她天南地北嗅覺一流的同行們已經涌進橫山。

董琪來到林村後感覺到村人對自己投來的眼神不友好,很快,她知道是自己那些同道來的太過頻繁遭人討嫌之故。

董琪忽然醒悟到自己的激動之舉有可能對林曉的至親帶來不必要的煩惱和痛苦,想到這,她立時坐立不安起來,她要向林父道歉。

董琪登門造訪,對林父說:“叔叔,是我不好,是我宣傳林曉和韓冰,讓您難過了。”

林父得知林曉的事後一個人偷偷的上山,三個小時,下山,神色平靜,無論什麼記者來問林父沉默不語。

董琪一方面愧疚,一方面卻有些好奇林曉的父親爲什麼如此平靜?爲什麼面對媒體一直沉默不語。

董琪小心翼翼說出心中的疑問。

林父長嘆了一聲,開口說道:“我不說,是因爲他們不能理解。如果死亡能見到親愛的人,那死亡就是一個美麗的約會。”

林父只說了這一句話,然後轉身回屋了。

董琪很是驚異,她有些懂,卻不是全部的懂,她把這句話原封不動發到網上,引發了大討論。

深夜,喧囂遠離,寂靜的林村衆人熟睡。林父睡不着,白日裡他對那個叫董琪的女記者所說的是他的心裡話。

如果死亡是個美麗約會,那爲什麼不去?

那一年,林曉的母親走了,朝夕相伴最愛的人走,如果不是有林曉,他一定活不下去的!他一定會毫不猶豫追尋愛侶而去的!林曉性子是像他啊。

林曉和韓冰的感情他這個當父親的很清楚,那個女娃子,真是個善良的女娃子,林曉出外打工長年不回來,韓冰學校一放假就會來看他,始終如一等林曉,林曉不這樣不能回報人家。

林父眼睛偷偷溼潤的時候,旁邊老伴手伸過來,愛憐的他臉上撫摩,輕聲說道:“我知道,姐姐走的時候,你也想走……”

林父終忍不住,抱住老伴,用被子一角堵着嘴,嗚嗚的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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