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蓉還是辭職了!~”
翌日,七點四十。
外科病房醫生辦公室,鍾雨生和吳邪說話時語氣低落。
今天是週二,還是龍源的門診,但吳邪把自己的班換到了週二。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週一週三手術,週二週五是龍源的門診,週四也有手術安排,一週的排班都是滿的。
吳邪要在週末把時間空出來,就必須要把值班排在工作日,比起門診,看龍源的手術獲得的學識點更多,利弊必須取捨。
吳邪假裝不知道,意味深長:“所以這就是雨生哥你屢次相親不成功的原因?”
郭黎巷昨天剛值完班,此刻打算走進休息室裡去拿羅威、龍源以及何靈等人的白大褂下去,出門時補了一刀:“蟹哥,你不知道吧?雨生哥都追了徐蓉姐很久了。”
“可是徐蓉姐一直都。”
鍾雨生本坐在凳子上,站起來就要踢一腳。
郭黎巷趕緊扭動屁股,然後跑開,說:“雨生哥,我下去等門診了。”
鍾雨生也沒真追上去,重新落座,稍微有點丟了魂模樣,表情在複雜的變換。
吳邪直到這一刻才真正讀懂了這個鍾雨生,其實啊,鍾雨生對他的情緒一直都很複雜,不如郭黎巷這麼‘親近’,只是拿自己當一個做普通的同事。
在之前,吳邪還有些費解,因爲醫院雖然是職場,可中西醫醫院是個什麼地方咯,大貓小貓三兩隻,也沒有競爭關係,關鍵還都認識。
同齡人之間,何必搞得這麼生分和客觀呢?
不過,吳邪一直沒有時間去琢磨這件事,他的時間掰着花費,沒空去管這麼多,自然也沒往徐蓉這個方向去考慮。
吳邪還是說:“雨生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想法就大大方方地說,追女孩子也是需要一個過程的。”
鍾雨生擺了擺手:“其他人或許是,但徐蓉不可能!”
“我懷疑她都是被煩走的,然後因爲你來了,她才又待了一段時間。”
“好吧,這一切都是過去式了。蟹哥,能不能和你聊點你可能不喜歡聽的話呀?”鍾雨生提前給吳邪作心理建設。
“可以啊。你說。”吳邪當然覺得是可以。
他希望能夠和鍾雨生之間相處得更好,也喜歡聽一聽鍾雨生視角里面的自己。
鍾雨生就直接道:“說實話,在你剛來的那一段時間,我覺得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煩啊。把我的好兄弟們搞走了,還一來就有主任的重視。”
“更加讓人氣憤的是,你就很少和徐蓉接觸,她還喜歡你,憑什麼呢?”
“後來,我覺得你這個人有些不知好歹,徐蓉那麼好一個人,你還不願意接受別人,就這麼吊着。”
鍾雨生的酒槽鼻聳了聳,嘴角微動,語氣有點不那麼友善:“用一句話說你就是,像個婊、子一樣,又當又立。”
“你說你來這裡幹嘛呢?那麼好的學歷,不當人一樣的和方浩搶工作。何必呢?”
“再到後來,我就慢慢服氣了,主任這麼決定是沒錯的,我也漸漸認爲啊,你就是爲了振興我們鄉鎮而來的……”
“但?”鍾雨生說到這裡,就沒繼續往下講了。
自從吳邪經常往外跑後,鍾雨生也問過盧俊銀,這個吳邪怎麼回事,明明費了那麼大工夫進了醫院,現在又要跑路,盧俊銀也就給鍾雨生解釋了實情。
“我就開始嫉妒你了。也有點理解你了。”鍾雨生很直白地這麼說或。
吳邪聞言笑笑,並沒有生氣:“你嫉妒我啊?”
“這個是真沒看出來。”
“不過對於徐蓉離開的事情,我也覺得有點遺憾,不過站在我的角度,我也是祝福她的,畢竟她很膽大,敢出去闖啊。”
方浩與鍾雨生的關係好,這一點吳邪一點都不意外,在自己來之前,方浩就是“擬留院”人員,也是在科室裡待了蠻久,就等着轉編的。
如果不是自己臨門一腳摘了桃子,恐怕現在自己的位置就是方浩。
方浩與鍾雨生等人相處那麼久,這個人又不傻,肯定會經營出來自己的友誼。
“還不嫉妒啊?唐醫生。”
“不說了。”鍾雨生恍然了。
其實徐蓉留下,不是爲了他而留下來的。這一點他看得出來,只是自己有機會。
而吳邪對徐蓉沒意思,這也並不是因爲唐玥瑋到來之後就沒意思,是之前本就沒這個意思。
在吳邪的世界裡,從高中之後,就與徐蓉沒有了交集,在他的世界裡,與他產生交集的人是他的同學,現在在麻醉科的唐玥瑋,所以,吳邪對徐蓉無意,和吳邪沒關係。
“雨生哥,我是覺得啊,如果膽子大點,有想法的話,真喜歡,那就去衝啊。”
“當然,也要考慮個人的實際情況。”吳邪這麼給鍾雨生講。
喜歡的人要去追,可能就追上了,放棄了就永遠沒機會,因爲沒人會站在原地甚至倒退去等你。
鍾雨生說:“去追?要怎麼追?”
“去魔都打工,回家裡花麼?徐蓉是家裡有親戚在那邊照看,她還是個女孩子,她可以選一個經濟條件很好的男孩子結婚。”
“然後說不定就安定了下來。”
“我呢?條件好的估計看不上我,條件不好的,更加看不上我,我纔不去折騰呢,有這一份工作就蠻好了。”鍾雨生說到這,也就結束了這個頗爲沉重的話題。
吳邪笑了笑,挪着凳子過去拍了拍鍾雨生的肩膀。
不過是暗戀失利,表白失敗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
接着開始查房,查房之後,值班的吳邪纔有空特意在科室裡整理現在科室已有的一些病人的詳細情況。
唯一在吳邪空檔期轉來的兩個病人,其實情況也不復雜。
6牀,從鳳縣人民醫院轉來的,就是存在着骨缺損的骨折,在車禍之後,斷骨不見了,這個在手術的過程中,會用到骨搬運或者骨瓣移植,手術難度很高。
縣醫院完成不了,州醫院估計可以完成,但是也開展的術式不多。
可這對於同濟醫院,則是一個常規開展的術式,因此對龍源而言,這個手術根本不復雜,只要當作是普通的骨折手術處理即可。
而另外一個11牀,則就更簡單了,就是宣縣本地人,媳婦兒是沙鎮的,聽到龍源在,轉來的,是骨盆骨折,還不是複雜的骨折,做一個骨盆骨折切開復位鋼板螺釘內固定術即可。
現在是躺在了自己的牀位上,等着排手術。
除此之外,上週五還轉來了一個感染的患者,吳邪在去恩市之前,就已經看過,調整了經驗性抗生素的使用,現在在等藥敏結果。
抗感染的治療是有效的,只是症狀還沒徹底緩解,需要繼續慢慢等。
其他的一些病人,則是待術或者術後的病人,差不多就可以出院了,沒什麼特殊以及複雜的情況。
這麼整理了一圈,吳邪繼續幫忙換藥的換藥,幫忙更改醫囑的更改醫囑。
一直忙到了上午的十一點二十五,這才作罷,稍微喘了一口氣。
回辦公室,才坐下就有病人家屬來問了:“吳醫生,我是13牀的老公,我老婆她現在說不怎麼痛了,這個止痛藥,可不可以不吃了啊?”
“手術後不痛了啊?”吳邪問。
“嗯嗯!沒怎麼痛了。你們的手術做得好,現在也可以下地走了。你們查房也講了嘛,藥不可以多吃,我就想着不痛了,就不吃了。”來人大概三十多歲,皮膚乾淨,戴着眼鏡,應該是有一份不錯的工作。
講話也比較和氣。
“龔大哥,你是聽了我們給14的那個老奶奶講,不可以多吃藥,所以纔來問的吧。”
“其實是這樣的,不同的病人啊,用藥療程是不一樣的。”
“我們給你開的這個止痛藥,其實不只是止痛藥,只是在你們病人的體感上面,表現出來的就是止痛作用,這是你們能夠發現的。”
“它的名稱叫非選擇性COX阻滯劑,它不僅有止痛作用,還有消炎的作用。也還有預防異位骨化的作用。”
“手術後的炎症不止是感染性,有細菌入侵才叫炎症,恢復期其實也存在炎症反應,而這樣的炎症反應,就不是抗生素能夠治理的。”
“所以我們建議骨折後患者吃這種抗炎藥物至術後14天,目的不僅僅只是止痛,方便下地活動。”
“之所以不叫14牀的老奶奶吃,是她年紀大,且有胃病,那麼吃這種止痛藥會增加她的胃內負擔。”
“如果能夠耐受,沒有什麼不舒服的話,還是建議繼續吃的,肯定是有好處的。”吳邪耐心地給他解釋。
“這樣啊?這個是消炎藥?”青年略咂舌,看着手裡的塞來昔布,如此問。
“嗯吶,它的本質就是非甾體抗炎藥,只是臨牀多用於止痛,所以給你們交待的時候,說它是止痛藥,是方便你們理解。”
“不過,不吃這種藥也可以,就是炎症持續期會長一點!”
“我只是覺得,我們年輕人啊,可以適當地加快恢復,主要還是你們自己選,如果你不要的話,我可以幫你退掉這一盒沒開的藥。”吳邪說。
病人願不願意繼續吃藥,有自行抉擇的權利,當然,在儘量的情況下,吳邪還是覺得給患者最好的診療建議是比較妥當的。
“那不用了,吳醫生,謝謝你啊。”
“有好處的話,那我們就繼續吃着,我就是怕有其他的副作用,這纔來問一下。”他趕緊解釋,把藥盒收了起來。
“今天吳醫生你值班啊?”
“嗯,今天值班,週四也是我值班。然後你老婆的話,應該週五就可以出院了。”吳邪笑着說。
“那謝謝吳醫生你了啊!”
“我回去給我老婆解釋一下。”他說罷也就告辭了。
吳邪沒在意,站起來送了一小截,然後才重新坐回來。
值班醫生,不僅僅只是值班應對急診,以及接待新入院的住院患者,對病房裡面的突發事件、給病人解釋用藥等,也是日常工作。
當然,主要是中西醫醫院體量小,如果是在大型三甲醫院,那值班醫生就未必會對非自己組的病人很熟悉,自然也不特別清晰其他組的用藥思維。
所以不會多言,就是怕自己沒理解對別的教授的用藥用意,然後建議病人停了,最後會被教授懟的。
值班醫生只應對常規的病情變化,水平肯定不如教授甚至副教授高……
十一點五十,向梅來送飯了。
把飯盒都打開之後,問:“徐蓉怎麼不見了呢?她平日裡都和你一起值班的。”
值班的時候,母親一般不着急,沒特殊情況,都會來送飯,如果是有生意的話,那麼就會建議吳邪喊飯。
“你問這麼多幹嘛?”吳邪翻了翻白眼,簡直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向梅頓了頓眼神:“好吧,我不提了。”
“街上有人講,徐蓉辭職去魔都了,我還不信,沒想到是真的。”
“其實這個女孩子也不錯。”向梅砸吧着嘴,表示着自己的態度。
其實不止是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喜歡,那婆婆看非兒媳婦兒時候的女朋友,那叫一看一個喜歡——
“人家不錯是人家的事,非得要你來說啊。”
“你這就是叫沒事找事。媽,你回去吧。”
“我明天把飯盒帶回來。”吳邪略帶嫌棄地說。
“欸,你這個沒良心的,我給你送飯,你嫌我煩了是吧?”向梅當即眼睛一瞪。
吳邪聞言就低聲道:“上次我去恩市的時候,唐玥瑋她舅舅給她介紹的那個人,是留學歸來的博士,現在在魔都工作,她家裡也說都不錯。”
吳邪一邊說,一邊專心吃飯。
向梅聞言愣了愣,馬上激動了起來:“她家裡不是知道你和她在談嗎?她們還介紹什麼,她們怎麼這樣?”
吳邪停下筷子,看着向梅:“你看,媽,你開始雙標了吧?”
向梅擡手就打,知道自己是被吳邪給戲耍了。
打了結實,拍在了肩膀上,不痛,很響,向梅表情很兇:“我揍你!我!”
“你騙我的吧?”向梅的眼神略陰晴不定。
“我騙你幹嘛,這是真的,那個人真的是出國留學回來的,現在在魔都六院。”
“長得也很高,看起來也蠻帥,關鍵是家境好。在魔都有房,爸媽也都在魔都發展,算是一個小富二代哦。”
吳邪真實看到過,因此每說一句,向梅的眉頭就深皺起一分。
然後看了看吳邪:“你還看到過啊?有照片嗎?”
“沒有,當面看過。各方面條件都非常優秀,所以啊,我纔給老媽你說,別亂說話。”吳邪語重心長。
“那你還笑得出來?”向梅臉色逐漸凝重,慢慢在吳邪的對面坐了下來。
給吳邪掰扯:“留學、博士,魔都有房,富二代,這你一種都不佔優勢啊。”
“玥瑋有私下裡和你講過她的意思嗎?”向梅說得很小聲,滿是戒備,彷彿是有自己家裡的東西被偷走了一樣。
“我啊,我打算放棄了,然後去問問徐蓉啥意思,您剛不是說她也挺好的麼?”吳邪吸了吸鼻子說。
“你敢!~”
向梅吼了兩個字,然後看到吳邪笑了起來,又是打了一巴掌在肩膀上。
“好了好了,媽,我只是給你類比這麼一個意思。”
“人都得相互體諒啊,我自己覺得心裡不好受的事情,那別人肯定也覺得不好受,知道吧。而且我又有這麼嘴巴大的一個媽,我不得好好給你講一講麼?”吳邪這麼說。
“小唐挺好,你得把握住機會,知道嗎?”向梅離開前,千叮嚀,萬囑咐。
“知道了。”吳邪回。
……
吳邪吃完飯,刷了碗,還沒有看到唐玥瑋回信息,就先把自己看書的進度書籤給找了出來,然後翻開,倒扣在桌面上,慢慢躺在了牀上。
喃喃道:“不會是真的有點在意了吧?”
“怎麼還不回信息呢?”
這麼說完,吳邪繼續看向自己的朋友圈,裡面很多與他是同一屆的同學們,包括但不限於之前在龍縣看到的那個駱子衿,都在今天上午,陸陸續續地開始“曬東西”。
有的人是在華中科技大學附屬同濟醫院讀博士,曬預訂出國交換學習機票的,有的則去了其他高校讀博士,曬申請了出國留學的錄取offer的!
看到了七八條,而且吳邪的朋友圈也有麻醉科的同學,他們之中,也有有人出國了的。
本來啊,這樣的機會,唐玥瑋也是有的!
因爲在唐玥瑋的老師,馮教授那裡,給唐玥瑋博士期間的規劃就是這樣,按照之前龍源師兄的說法就是,馮教授都給唐玥瑋聯繫好了國外的實驗室,就等着唐玥瑋提交申請,然後過去就行了。
所以,在看到了這些信息之後,吳邪就主動地給唐玥瑋發了信息,希望能夠表示一下安慰。
“等等!送一個病人,今天早上兩臺急診生孩子,羊水都破了才往醫院裡趕來的。”看着的時候,唐玥瑋發來了一條信息回覆。
看到了唐玥瑋的回覆,吳邪才先退出朋友圈。
繼續問說:“好的,本來是打算等你一起吃飯的。”
“不過我已經吃完了。”
回覆完,吳邪就又點進了朋友圈,然後看了一個本與吳邪一屆的骨科同學,曬出來的錄取offer,大概意思就是,恭喜你,某某同學,學校批覆了你出國交流的申請類似的意思……
除此之外,吳邪還有看到,自己的一些同學們,有的人發了比較高分的sci,還有一個比較優秀的同學,去了京都大學的附屬三醫院,目前得到了一家sci雜誌編輯部的邀請。
邀請他成爲審稿編輯,屬於是兼職。
所以他的朋友圈就是凡爾賽的——
“只要幹不死,就往死裡幹,熬夜ing。”發朋友圈的時間是凌晨的三點四十。
當然,除此之外,吳邪點開了他的朋友圈,也可以看到他以往的朋友圈裡面,有這麼一些短訊。
第一條,09月10日!
“不負努力,終於在博士期間接收。”
下面的評論就是:“牛逼,閆博,剛入學就畢業。”
“666!”
“閆生吾夢。(閆哥的人生是我的夢想)”
“統一回復:謝謝各位的關心與祝福,這篇文章全靠碩士期間恩師以及師兄們的照顧,我只是打醬油的,以後多多努力。”
第二條,10月13日。
“謝謝老師給機會,“達芬奇機器人培訓證書”get!”
下面的評論依舊密密麻麻,因爲骨科基本沒有達芬奇機器人蔘與的手術,這是手外科的內容,但是他作爲骨科研究生,卻有這樣的培訓機會,而且拿到證書,可見一斑。
評論內容大多都是恭喜,全能閆博、鏡子大佬之類的稱呼。
……
吳邪也就隨便看了幾眼,然後就關了,這樣的朋友圈看多了容易成爲紅眼的兔子。
不過吳邪還是有些羨慕地看了十好幾分鐘,心情有些說不清楚的複雜。
說羨慕吧,肯定的,但是也羨慕不來。
說嫉妒吧,也有點,但是嫉妒也那麼多用。
略有化身爲酸檸檬精的意思。
“搞完了,終於可以去幹飯了。”唐玥瑋這會兒給吳邪發來信息。
吳邪趕緊點開屏幕,回到與唐玥瑋的聊天頁面。
“今天早上兩臺剖腹產啊?”
“嗯,一臺足月,一臺是三十一週的,提前破水,好在是保住了命。我真的頭都大了。”
“術中大出血,我才知道,原來我老師以前在承擔麻醉醫生的時候,會承擔這麼大的壓力。”
“你知道嗎,血壓最低53是什麼感覺?”
“我頭皮都是麻的!”唐玥瑋發來信息,抓狂。
“那現在的血壓怎麼樣?”
“恢復過來了,還好同濟醫院的老師給力。”
“偷偷給你講的啊,不要說出去,這裡的婦科主任的技術和抗壓能力是真的一言難盡。”唐玥瑋這麼給吳邪科普。
“王靜姐現在時刻在牀旁陪同,應該術後不會有問題了!”唐玥瑋還給吳邪科普了一下術後的處理。
“那就好,麻醉大神保佑,母子平安。”吳邪不動聲色地誇了一句,也沒有往朋友圈那個方向去引。
“/害羞!”
唐玥瑋說:“我可沒這麼厲害,如果不是王靜老師,我當時肯定會慌得不行。還是王靜老師止血做得好。”
“別謙虛啦,你們都做得很好。”
“後面家屬肯定會請你們吃飯,給你送錦旗什麼的。”吳邪說。
“那還不是沒有你收的多。”唐玥瑋酸了一句。
昨天吳邪一個人收了八面錦旗,唐玥瑋和他聊天的時候,可沒少酸澀,覺得臨牀科室就是好。
“數量和質量比起來,完全不值一提好吧。”吳邪略謙虛。
“那之前那個婦科的女孩子給你送的錦旗,總該是質量了吧?”唐玥瑋笑了笑,與吳邪一併商業互捧。
吳邪還在編輯信息的時候,唐玥瑋反倒是主動安慰了起來:“今天的朋友圈有點精彩啊,你看了麼?”
吳邪看到這裡,把準備發過去的信息給刪除了。
“看了,我成了酸檸檬。可也沒辦法。”吳邪主動地給唐玥瑋反饋自己的心情。
“這都是一羣大神啊。”唐玥瑋說。
“以前我老師講,從本科到碩士的這個分水嶺,其實看不出來什麼差距,只是個人的選擇不同。但是碩士到博士的這個差距,會讓你覺得參差不齊,人生各有境遇。”
“等到工作之後,看到你的同學們各自所處的處境,那纔是精彩。”
“不過這都是學霸學神們的待遇,像我這樣的渣渣。”
“肯定參與不進去的啦。”唐玥瑋發了一個肥貓的笑臉。
“嗯。”
吳邪發完單字信息,深吸了一口氣:“你不用爲了安慰我就和我站在同一條戰線,我們都是成年人了,這樣的坎坷和差距,還是能夠接受得了的。”
“每一個階段都是起跑線。你可不是學渣,你本來是有機會的,是被我拖累了。”
“我本來也是有機會的,可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所以?”
吳邪發到這,還在長篇大論的時候。
唐玥瑋發來了一條信息,打斷了吳邪的話:“所以這就是必須斷層的理由嗎?必須要互相拖累,或者是承認誰拖累了誰,這就是解釋的理由了嗎?”
“找一個很好的藉口,就可以安慰得到對方了麼?”
“經歷一件事情,是不是傷口,是不是坎坷不平,只有經歷的人才知道,只有走過的人才知道,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會失落,而不是開心了?”
“傻子。”
吳邪把自己的長篇信息給刪除掉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啊。”吳邪回說。
“那正如你之前所講的那樣,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就有自己的自主和選擇,有人選擇學途,奮進,有人選擇了壓力、放棄了自由,有人選擇了愛情,還有人會選擇成爲家庭主婦。”
“這有高低貴賤和對錯之分嗎?”
“我選擇了奔赴,這樣的美好,是別人享受不到的。當然,我承認這一定程度和你有關係,我也知道你心裡可能會有愧疚。”
“所以你還要趕我走啊,讓我再學着他們一樣,出國,發文章,取得很高很高的學術成就?做高端的實驗?”
“如果是有所因的失望是會有一個發泄的對象,那你連發泄的對象都沒有,你才叫冤枉呢。”
“畢竟至少我還可以大言不慚地說我是爲了奔赴,是選擇了什麼,可你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不是嗎?”唐玥瑋發來了大段的信息之後。
“我打了飯,打包了,你在科室裡嗎?”
“我在值班,已經躺休息室了,你打包回去吃吧。下午我們再一起組團吃飯。”吳邪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下。
也可能是自己的反應太過激,每個人越缺少什麼,越在意什麼,越是有什麼缺點,反而是在這方面,比較敏感,所以吳邪覺得自己的心態可能還要調整一下才行。
“好的。那我回去了。”
“你覺得我們還有必要繼續上面的話題麼?來聊一聊,我們朋友圈裡面的狂歡?”唐玥瑋問。
“可以聊啊,也可以不聊。”吳邪冷靜下來之後,反而心態平和了些。
他怕的是唐玥瑋會被這些刷屏的朋友圈影響到心態,其實是自己的心態被影響了,反而唐玥瑋現在的心情比較自如。
這才應了自己的那句話——‘殘疾人比較要強’。
“出國交流的機會又不是隻有第一年有,第二年也有,第三年也有,工作之後有訪學的機會,大把的時間呢。”
“而且吧,我覺得,一個人跑得太遠,其實也沒什麼意思。”唐玥瑋到這裡,纔是真正地開始安慰吳邪,與吳邪解釋,溝通心裡話。
“謝謝。”吳邪把情緒歸成了這兩個字。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們不必再聊這些了唄!其實你心裡有什麼話,可以給我講的,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比我複雜。”
“因爲你會覺得我給你帶來了壓力,是你覺得你給我帶來了負擔。”唐玥瑋問。
“坐下了。”
“靜姐也給我發了信息,母女平安,現在生命體徵都穩定了下來,就是血氧水平不太好!”唐玥瑋說。
“那小孩子呢?”
“小孩在專護,估計會送縣裡面去小兒ICU,太小了,才三十二週。”
“大人在生命體徵平穩之後,也會轉到縣醫院去。”唐玥瑋說。
吳邪則回:“那就好。”
“我是心情挺複雜的,不過我沒有覺得你給我帶來壓力……”吳邪繼續和唐玥瑋聊了有十幾分鍾,然後才結束了這個話題。
一句下午見後。
吳邪偏頭看向了窗外,覺得自己欠打,又覺得自己不該被打。
因爲如果自己現在的煩惱說給父母聽,只會給他們帶來壓力,說給鍾雨生和郭黎巷聽,恐怕會覺得自己是凡爾賽。
因爲於鍾雨生而言,只要能夠在鎮醫院待得好,就是不錯,於郭黎巷而言,能夠在鎮醫院裡面工作,就是如意了。
如果真的要比的話,那可就太逞強咯。
……
恩市。
火車站。
“小蓉,你坐火車過去吧,到時候你伯伯會在那邊接你,我的話,還有其他的任務,所以不能和你一起坐火車。”徐海這麼對徐蓉講過。
“好的哥,我到時候給伯伯打電話。”徐蓉揚了揚手機。
“你坐飛機不更快一些麼?”徐海略有不解地這麼問了一句,實在是搞不懂徐蓉爲什麼非要坐火車去魔都。
耗時長,價格也不便宜,現在不是旅遊旺季,機票不貴。
而且徐蓉的家庭不會考慮機票費用這麼一件事。
徐蓉大大方方,直言不諱:“徐海哥,我想過一趟漢市。就以過客的身份,匆匆過一趟,比較認真,又不認真地看漢市一眼。”
徐蓉講得灑脫,語氣舒暢且恍然。
徐海則是聽了覺得有點難受,輕輕往前走了幾步,抱了抱徐蓉:“那你去吧,哥到時候在魔都等你。”
徐海知道徐蓉這次坐火車的意思,有點傻,也有點天真,更有無奈。
或許在她的眼裡,漢市是一個青春寄託的地方。
可在自己的眼裡,漢市不過就是家鄉所在地的省會城市而已,看了也就那樣,沒有別樣的意義。
“那我走了哦哥。”徐蓉毅然地轉身走進了火車站裡,完成離開家鄉前的最後一個夙願。
單方面的想法,很搞笑的想法。
“……”
徐海目送着徐蓉離開,轉身離開坐上出租車時,覺得自己也挺幼稚,甚至比徐蓉更加幼稚一些。
因爲他在帶着任務過恩市一趟的時候,還當了一回慕容復,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可惜的是沒成功。
當然,這會兒徐海也慶幸沒有成功!
不然真成功了的話,反而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徐海甚至都不知道吳邪是否認識他,知道他做過的事情。不過,在昨天接觸了吳邪之後,他也就恍然了。
每個人的人生就是不一樣,存在無數的交點和分岔路口,最後能與你並進的,就只有少數幾個人。
也是因爲如此,就不存在欺負不欺負這樣的說法了。
而且,他還會與吳邪見面的。
就是在半個月之後,因爲徐海是從恩市走出來的,至少和恩市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他接受了這一次恩市醫學會在舉辦骨科技能大賽時候的裁判邀請。
所以,他看到了那一份技能大賽參賽者的名單。
上面也寫着吳邪單薄的履歷,因爲認識,所以關注……
“我要是把這麼一個小弟弟的內心給打垮了,我到時候怎麼面對吳國楠叔呢?”
“好笑。”徐海這麼搖了搖頭。
……
與此同時,龍縣,人民醫院裡。
人民醫院骨科的主任李曉賀現在的腦殼有點痛。
他既是骨科的主任,也是脊柱外科的主任,然而,脊柱外科內也有創傷外科的病種,只是把上肢的骨折、手外科歸入到了脊柱外科。
然後再把骨病、下肢骨折、關節,歸入到了創傷外科。
現在,李曉賀看到了恩州醫學會舉辦的這一份恩州骨科技能競賽裡面,那個吳邪竟然沒有在創傷外科的賽道里,跑來了手外科的賽道。
這讓他的頭皮稍微有點發麻,真不知道吳邪是怎麼想的。
其實有一件事,科室裡所有人都不知道,在林培元把吳邪搞出去之後,魯勤能夠替補進來,不是林培元在搞鬼,也不是因爲魯勤是林培元的什麼親戚。
而是他刻意爲之,因爲這個魯勤,是別人走了他的關係。
當然,這件事,誰都不知道,魯勤自己也不知情,林培元更加不知情,因爲如果沒有林培元把吳邪弄走這件事,那麼就沒有魯勤的什麼事兒。
要知道,吳邪是走的恩州人才引進計劃。
然而,現在比較麻煩的一件事就是,吳邪來了手外科的賽道,他想幹嘛?
恩州人才引進,是以州衛生健康委員會以及州委領頭的人才引進計劃,他把人才劃分給州縣各地,一個蘿蔔一個坑。
所以如果吳邪在比賽的過程中,拿到了比較好的成績,而且還是他參賽過的手外科的話,那麼這件事,就很棘手了。
吳邪從醫院走沒多久啊,而且還是縣衛生健康委員會親自出面協調,把人事關係從人民醫院轉走的。
他們可沒什麼責任!
你人民醫院的骨科不要,我覺得這是個人才,所以把他走了內部關係調去其他地方,我這是重視人才,那麼到時候,所有的壓力都會給到李曉賀。
你一個有手外科經驗的主任看不出來吳邪手外科相關的天賦,你厲害啊。
不說有責任,至少會出一下名。
而這個名,就是現在的林培元出的名。
怎麼事情會鬧成這個樣子呢?
李曉賀腦殼痛,腦殼很痛。
……
吳邪正在睡覺,不過睡覺的過程中,一個電話把他打醒了。
來電信息有備註‘趙天樂’。
趙天樂是吳邪的碩士期間同學,畢業之後也沒讀博,去參加了工作,但是具體去了哪裡,吳邪沒怎麼關注過。
吳邪處於是半醒不醒的狀態:“樂哥!”
“蟹哥,好久不見啊?”
“過幾天有空嗎?一起在恩市吃個飯唄。”趙天樂這麼說。
“我好像看到參賽名單上有你,想着蟹哥你就是恩市的!”
“好的啊,樂哥,到時候隨時電話聯繫。”
“樂哥現在在哪裡高就?”吳邪只知道趙天樂沒讀博,但具體在哪裡工作不知道。
“嗨,找了一個地級市,宜市第三醫院,中心醫院都沒進得去。”
“主任非要我報名參賽,我就只能報名了啊,早知道蟹哥你也報名了,我就不摻合,給你加油喊666了。”趙天樂開着玩笑說。
“樂哥,你開始挖苦我了哈。我們兩個人都是陪襯,金將軍,纔是過來拿獎的。”
“同是天涯淪落人,何必相互爲難啦。”
“到時候約着金將軍一起吃個飯唄,我看了一下,這一次參加這個比賽的,我們這一屆好像就我們三個欸。”吳邪這麼說。
他沒主動聯繫,其實就是怕別人看不起他。
骨科小霸王的稱號,又不是什麼好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