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半詭語。
在三旗鎮生活多年,大漠裡有的是舞刀弄劍的俠客,甚至跟着鏢局出去的那段時間裡,韓墨一和跟鏢師還學了點刀法的皮毛。
尋常的刀多是精鐵打造,渾身透着雪一樣的銀白,而偏偏道衣皁袍男人的那把刀,刀身倒是中規中矩,三尺的模樣,但怪刀通體漆黑,韓墨一隻是看上一眼就能隱隱感受到那刀身上傳來的可怕力量,直讓他打心底發涼。
見韓墨一沒有接刀,道衣皁袍男人只是平淡的笑了笑:“有些東西怕是等不及。”
韓墨一自然知道道衣皁袍男人說的是三旗鎮上飄着的那羣厲鬼,咬咬牙從道衣皁袍男人手中把那把怪刀接了過去,就在他握住怪刀的一瞬間,他覺得一股熟悉的感覺從刀身上傳了過來。
“小子,沒想到這麼久還能見到你,更沒想到你還是這般不堪。”韓墨一聽到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了出來,他只覺得一陣頭皮發麻,因爲那聲音似乎是從自己手中的怪刀上傳出來的。
還沒等韓墨一想明白其中的緣由,那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再次從刀身裡面傳了出來:“不,你不是韓墨一。”
“我不是韓墨一?”韓墨一不由地對這個怪刀裡的聲音感到疑惑,更讓他不解的是,這個陰陽怪氣的聲音一開口便是語出驚人。
“我不是韓墨一?”韓墨一皺了皺眉頭,然後想起了三旗鎮那猶如人間地獄般的慘象嘆了口氣:“唉,我要不是韓墨一該多好。”
閉上眼睛,韓墨一似乎還能想起自己膽怯的趴在房樑上,方婉如那可憐的模樣。
“小子,這倒是運氣了,沒想到你和老祖的緣分居然這麼深。”沒等韓墨一沉浸在痛苦的回憶中多久,那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再次從刀身上傳了出來,隱隱約約韓墨一還能從他的聲音中聽到一絲絲的興奮,亦或者是稱其爲嗜血。
“你是誰?”韓墨一絲毫不管已經撲到了面前的厲鬼,低下頭對着那怪刀自言自語的開口說道。
“我是誰?我是你家老祖!別廢話,我要你的血。”那怪刀裡的聲音說到這裡,忽然韓墨一隻覺得自己握着怪刀的手猛的刺痛了一下。
他低頭一看,只看到自己握住怪刀的右手已經被刀柄上突然出現的莫名尖刺劃破,鮮血慢慢的順着刀身流了下去,更爲詭異的是整個刀身也已經隨着自己鮮血的流動逐漸變得血紅,可怕的事情還在後面,他覺得自己的身體慢慢的不受控制。
撲到最前面的厲鬼顯然沒有意識到韓墨一的這一詭異變化,只見韓墨一輕輕揮了一下手中的怪刀,衝在最前面的厲鬼頓時被怪刀輕而易舉的劃開,碎成了點點綠光,魂飛魄散。
無數的厲鬼被韓墨一這可怕的一刀鎮住,沒有一個厲鬼再敢衝上來,但顯然被怪刀控制的韓墨一沒有就此罷休,他提着刀衝進厲鬼羣中,頓時整個三旗鎮再次傳來慘叫,不過這次是厲鬼的慘叫。
等韓墨一再次停手,厲鬼依然沒了三分之一,他們再看向韓墨一的眼神中居然沒了憤怒,剩下的只是恐懼。
忽然,一個厲鬼的聲音傳了出來:“我們殺不了他,但是我們也不能讓他好過,我寧可魂飛魄散也要詛咒他。”
這時,烏雲下的血月已經露出,整個三旗鎮滿是血腥味,一個厲鬼開始詛咒,鬼魂慢慢黯淡化成綠光最終散去。
一個厲鬼開始詛咒就會有第二個厲鬼跟着詛咒,緊接着就會有第三個,最後所有的厲鬼都開始詛咒,三旗鎮上無數的綠光閃爍,似乎天上的星河掉落了人間。
韓墨一的腦子裡慢慢傳出厲鬼最爲可怕的詛咒聲,一個聲音響起,兩個聲音響起,無數的聲音響起,韓墨一終於承受不住倒了下去,痛苦的他唯有死死的握緊了手中的刀。
等韓墨一再次醒來,三旗鎮已然被黃沙淹沒,除了倔強露着一點點尖的鎮上高高的旗杆,已經再也看不出任何三旗鎮的痕跡。
道衣皁袍男人已經消失,他的身旁只有那把怪刀。
韓墨一站起身,無數厲鬼魂飛魄散詛咒自己之後,他總覺得身體多了點什麼,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但是卻什麼都沒有。
站在刺眼的陽光下,忽然韓墨一想到了什麼,撿起地上那把怪刀一步步往大漠北邊走去。
傍晚,大漠的太陽依然明亮,沒人知道昨夜的血月,就像沒人知道大漠中曾經有着一個被土匪滅門的杏林世家,就像沒人知道大漠中曾經有一個三旗鎮的繁華,就像沒人知道這大漠的層層黃沙下掩埋了一個曾經笑顏如花的她。
蒼鷹堡裡,邪刀仙和手下百十人還在沉溺於三旗鎮的巨大收穫,一羣打扮妖豔的女人在試穿着韓府搶來的金銀首飾,她們口中滿是對邪刀仙的讚美,似乎殺人如麻的邪刀仙是一個劫富濟貧的俠客一般。
而邪刀仙本人則是和手下大肆吃喝着,而他們喝的酒、吃的肉,正是韓府爲韓墨一和方婉如成親時準備的。
“邪爺,韓家逃走的那小子找上門來了。”一個手下從外面走了進來開口說道。
“來了多少人?”邪刀仙臉上出現了陰霾,陰冷的開口說道,他的眼神像一匹準備開始獵殺的狼。
“一個,就那小子一個人來了,就在門外。”那手下也是疑惑的開口說道。
“一個?”邪刀仙先是一愣,緊接着整個人開始大笑,幾乎笑的喘不過氣來。
“既然他找死,就讓他進來。”邪刀仙終於止住了大笑開口說道。
那手下走了出去,沒一會兒,韓墨一走了進來。
邪刀仙看了一眼韓墨一,有些單薄,手裡拿着一把怪刀,身上滿是風沙,一套新郎的黑紅大禮服已然破的就像一塊破布,零零散散的披着身上一般,嘴脣也因爲長時間沒喝水而變得乾裂,甚至溢出星星點點的血絲。
不管邪刀仙怎麼看韓墨一都只是像一個待宰殺的羔羊而已,唯一不同的就是羔羊是被別人綁着宰殺的,而韓墨一則是自己送上門來被宰殺的。
“你是來報仇的?”邪刀仙忍着笑開口說道,他的臉上滿是不屑,眼神中的輕蔑惹得手下一陣大笑。
韓墨一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舔了一下嘴脣沒有說話。
“媽的,老子跟你說話你耳聾了?”邪刀仙見韓墨一似乎絲毫不畏懼自己,甚至眼神裡還有幾分看不起自己的意味不由地大罵道。
“邪刀仙,我是來殺你的。”韓墨一握緊了手中的刀,舔了一下嘴脣上的鮮血,不緊不慢的開口說道。
韓墨一的聲音不大,而此時卻顯得擲地有聲。
大廳裡先是一瞬間的沉默,然後就是除了韓墨一之外的所有人都開始鬨堂大笑。
土匪嘍囉一個個嘲笑着韓墨一的不自量力,那些打扮妖豔的女人們笑的前仰後合,有的甚至連眼淚都笑的流了出來,捂着肚子,一個個趁機往邪刀仙的懷裡鑽,就像狗去討好自己的主人一般。
“做了他。”邪刀仙有些不耐煩的擺擺手,殺一個人對他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在頃刻之間他就已經決定了韓墨一的命運。
邪刀仙連看都沒再看韓墨一一眼,兩隻手狠狠的往撲向自己懷裡的妖豔女人身上抓了一把,那被抓的女人倒也不生氣,甚至更肆無忌憚的放縱起來,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點點往自己身上倒了下去,那酒水自然妖豔女人身下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