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此星辰非昨夜,爲誰風露立中宵。
此間無風月,唯有漆黑一片。
所爲何人,恰在眼前。
“影妖?影子也能成妖嗎?”宋默十分不相信的看了一眼唐意出聲問道。
“孤陋寡聞,所謂木魅山鬼,野鼠城狐,風嗥雨嘯,昏見晨驅。”唐意點點頭沉聲說道。
宋默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的說道:“能說的淺顯易懂些嗎?”
唐意瞪了他一眼,不過還是解釋道:“《蕪城妖記》雲:木石成精多伴鬼魅,謂曰影妖,陰靈之氣所生,朝而迎旭日而生,暮則隨日落西山而寂滅。”
宋默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口唸叨了一句:“別的妖物是見光死,這哥們兒倒也特立獨行,遇光生,沒光死。”
其實倒也合情合理,有光則影生,沒光何來影?
唐意卻是皺着眉頭搖搖頭說道:“比你想的遠要複雜的多,咱們遇到的這隻影妖已經修成了氣候,不再受光影的束縛,只是,”
唐意說到這裡,換成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只是什麼?”宋默連忙追問,此時多知道一些影妖的底細,在這狐仙廟中便多了一分逃生的希望。
唐意也是面露疑惑的說道:“只是這羊腸山近些年來沒聽說過有木石成精的傳說,而且影妖脫身於鬼魅,離不開這山野靈氣,他爲什麼要冒險前去長寧縣逞兇殺人呢?”
宋默卻是沒有在這一點上多做糾結,而是猶豫了一下盯着唐意的眼睛問道:“你不是六扇門捕快嗎?怎麼知道這許多關於邪祟的事來?”
唐意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隨口敷衍了兩句,宋默知道他不想多說也就識趣的沒有多問。
“對了,你是怎麼被影妖抓來的?”宋默轉移話題說道。
“我在縣誌裡發現了張家和狐妖之間似乎從一百多年前便有着某種未知的牽連,剛剛我才從長寧縣到了張家門口,結果剛進張家的門便着了影妖的道。”唐意有些不耐煩的拍了拍柳葉刀的刀柄。
人在黑暗中會變得有些煩躁,唐意目前就是這樣。
宋默看的直皺眉頭沉聲問道:“等等,你說什麼?剛剛?你說你剛剛纔被影妖抓到這裡?”
“對啊,頂多比你早到一炷香的功夫吧。”唐意不明白爲什麼宋默這麼大反應。
宋默震驚的看着唐意,好半天才壓低了聲音說道:“如果我說你已經被困在這狐仙廟一天了,你會相信嗎?”
“這不可能。”唐意想都沒想就否定了宋默的說法。
宋默思索片刻開口說道:“你看有沒有這種可能?影妖的妖術固然厲害,但同時悄無聲息帶走兩百多口人仍然吃不消,所以這才耽擱了許多時間?”
“有可能。”唐意想了想並沒有着急否定。
其實宋默心裡還有一個大膽的猜測沒有說出來,那就是這個狐仙廟整個被施了妖術,除了無盡的黑暗之外,連時間都遠要比外面的世界快的多。
而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解釋爲什麼剛剛唐意會煩躁的拍打柳葉刀刀柄,要知道唐意可是玄字五品高手,做事沉穩老練,如果只是被困在這裡一小會兒定然不會出現潛意識中的不耐煩。
一念至此,宋默只覺得心中駭然,如果連玄字五品的武者都無法抵抗這影妖的妖術,那此行怕是要休了。
想到下落不明的夏雨,宋默便覺得有些愧疚,應該勸他和其他不良人一起搬救兵的,沒必要再多送上一條性命。
“有情況。”唐意突然低喝道,隨後一把將宋默護在身後,刷的一聲拔出了腰間的柳葉刀。
宋默順手抄起了地上的石頭握在手裡,這一次他不想躲在唐意身後。
他選擇和唐意並肩作戰。
宋默與唐意二人戒備的看向山洞深處,只見無盡的黑暗中緩緩亮出一絲幽綠的光亮,就像是山洞中漂浮起兩團綠瑩瑩的鬼火。
而鬼火正是朝着他們飄了過來。
宋默雖然身處陰門行當,可哪見過這般詭異的事情,只覺得脊背發涼,腦門上冒了一層的冷汗。
還沒等宋默發問,只聽山洞深處傳出一段縹緲虛浮的兒歌來。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買藥,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擡,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來,十兔子問它爲什麼哭?九兔子說:五兔子一去不回來!”
那是兩個極爲空靈的稚童聲音,聽的宋默頭皮直髮麻,唐意同樣是臉色難看。
很快,那兩團鬼火終於從山洞深處走了出來。
宋默只看了一眼,險些沒嚇的背過氣去。
只見那根本不是兩團鬼火,而是兩盞發着幽綠燈光的紙燈籠。
而紙燈籠被兩個紙人提在手裡,宋默壯着膽子仔細看了一眼。
兩個紙人臉上像塗粉一般煞白,而腮紅更是像抹了血一般鮮豔,分明是紙紮的兩個童男童女!
“不好,是金銀童子!”唐意臉色一下變得更加難看。
金銀童子,宋默怎麼說也是陰門四行當中的殮屍人自然有所耳聞。
其實金銀童子分爲兩種,一種是真金白銀,珠光寶氣受了人氣和天地靈氣久而久之便會成爲靈怪化作小孩模樣,這種靈怪便叫作金銀童子。
這種金銀童子是好運的象徵,一般遇到這種小孩給他們支冰糖葫蘆,便會走九年財運。
而另一種也是金銀童子,不過並不是真金白銀所化,而是紙錢元寶修成人形。
這種金銀童子與真正的金銀童子外表無異,不過因爲是紙錢元寶所化所以帶着邪氣,亦正亦邪,可能會讓遇到他的人發財,也有可能傾家蕩產,更有甚者,可能會鬧出人命來。
“怎麼辦?”宋默看着面前的金銀童子不像是善茬,低聲問唐意道。
“見機行事。”唐意也摸不準這突然出現的金銀童子到底是什麼來頭,只好按兵不動。
“請!”兩個金銀童子嬉笑一聲,伸手做出了請的姿勢。
宋默和唐意這纔看到,兩個金銀童子身後還飄浮着一頂轎子。
那轎子沒有轎伕,就那樣憑空懸浮在空中,門簾大開顯然是等二人進去。
“請!”兩個金銀童子繼續嬉笑的說道,他們的聲音極其空洞,很是駭人。
“怎麼辦?”宋默握緊了手中的石頭,隨時準備出手。
“哼,我倒要看看他們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上轎。”唐意冷哼一聲,率先擡腳走進了轎子。
得,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哪敢說出半個不字。
猶豫了片刻,宋默也是擡腳上了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