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試小螺看鬥硯,茶分細乳玩毫杯。
宋默眼瞧着那賣桂花糕的少女進了聽雨齋,心裡正是疑惑,緊接着少女就走到了茶客桌邊輕聲說道:“幾位爺,新蒸的桂花糕,香着嘞,要不要買上一塊?”
宋默不由地苦笑,原來這少女是捨不得吃那剩下的幾塊桂花糕,來茶樓兜售來了。
笑着笑着就不由地心酸起來,都是苦命的人,但悲傷卻是並不想通的。
宋默喝着茶倒也沒再過問,這桂花糕雖然他盡數買下,但也又回送給了少女,至於少女怎麼處理都與他無關。
宋默和夏雨喝着佛前茶,這時聽雨齋的看臺上換了個變戲法的。
宋默擡眼看了一下,是個年輕的彩戲師,模樣很是普通,個子不高,屬於典型的丟進人海中便再也無法找尋的人。
他的戲法略顯青澀,看來是剛出師不久,手段也不怎麼高明,應該是有些怯場,一個簡單的五色酒戲法卻是讓他手忙腳亂。
只見那個年輕的彩戲師面前的空桌上放了一壺酒,搭了五個透明琉璃酒杯,他先是緩緩提着酒壺將面前的五個空酒杯給倒滿了白酒。
許是緊張,酒水灑出不少,下面的看客有起鬨的已經吹起了口哨。
這是一種很不尊重彩戲師的舉動,但臺上的年輕彩戲師只是尷尬的紅了臉,而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滿。
等口哨聲漸漸停了下來,年輕的彩戲師這才深吸口氣,接連對着桌上的其中四個琉璃酒杯吹了口氣兒。
只見年輕的彩戲師口中唱了個:“着!”
然後桌上的五個透明琉璃酒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有了顏色,除了沒吹氣的那杯依舊是沒有顏色,其他四個酒杯中的酒竟變成了黃色,紅色,綠色,和黑色。
見桌上酒杯順利變色,年輕彩戲師的臉色這纔好上不少,他豎起耳朵小心偷瞄着看臺下茶客的反應。
可接下來,他就不免有些失望。
沒人喝彩,更是沒人打賞半個子兒來。
其實原因很簡單,年輕彩戲師這個戲法實在過於稀鬆平常,聽雨齋的茶客大多都是熟客,像這種五色酒戲法也不知道見過多少次,早就不新鮮。
然而,很快臺下竟有人輕輕鼓起了掌。
宋默循聲望去,卻是那個賣桂花糕的少女。
她的臉上看上去很驚訝,又有那種很滿足的喜悅,想來她是不常見到這些的。
年輕的彩戲師見有人鼓掌,自然是喜上眉梢,有了幾分自信,順便對少女投來感激的目光。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粗暴的男人聲音嚷嚷了起來。
“你這臭娘們兒瞎嘚瑟什麼,不喝茶就趕緊滾出去,別耽誤大爺看戲。”離少女不遠處,一個穿着靛藍色絲綢長衫的肥胖子不耐煩的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走。”少女趕忙回頭道歉,那肥胖子看清了少女的正臉頓時一雙綠豆小眼放出猥瑣的光來。
“想走,晚了!”肥胖子猥瑣一笑:“既然你耽誤了本大爺的心情,就得陪我喝兩杯解悶。”
說着,肥胖子一雙鹹豬手就要往少女的白嫩小手抓去。
眼看着肥胖子就要得逞,只聽啪的一聲,一塊咬了兩口的桂花糕不偏不倚砸到了肥胖子那張油膩的大臉上。
“誰?誰他孃的不要命了?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肥胖子頓時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火冒三丈的叫嚷道。
他臉上還掛着桂花糕的殘屑,看上去十分滑稽,惹得茶客放聲大笑。
肥胖子更加惱怒,口中冒出粗鄙的謾罵起來。
“是你祖宗乾的。”一個略帶戲謔的聲音開口說道。
肥胖子見有人承認,擡頭一看卻是角落裡一個年輕人。
這人正是宋默。
“你說你,我還沒吃完,你砸過去幹嘛?”宋默身旁的夏雨不滿的說道。
肥胖子正待開口大罵,這時他終於發現宋默身旁的夏雨穿着的是六扇門的紫衣官府。
俗話說民不與官鬥,這肥胖子囂張的氣焰頓時消了下去。
“原來是二位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打擾了兩位,小的這就走。”肥胖子倒是賠着笑說道。
宋默不作聲,夏雨卻是厭惡的看了肥胖子一眼沉聲說道說道:“你這廝剛剛嚇到了我的朋友,你說該怎麼呢?”
肥胖子看了一眼那賣桂花糕的少女頓時心領神會,忙不迭的從身上掏出所有的碎銀塞進了少女手中,然後逃也似的離開了聽雨齋。
少女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了過來,紅着臉衝宋默和夏雨施禮道謝。
夏雨擺擺手,宋默則是說道:“既然有緣,何妨一起喝杯茶?”
少女知道宋默不是壞人,倒也沒推辭直接坐在了桌位上。
跑堂夥計很會來事,見少女坐下忙送來了茶杯,添了熱茶。
“再來一個吧。”宋默聲音大了幾分,隨後從身上拿出一兩銀子丟在看臺上。
那年輕彩戲師頓時臉上一喜,撿起地上的銀子揣進懷裡應聲道:“得嘞,這位爺既然你喜歡喝茶,那咱就給你耍個小把戲?”
宋默不置可否的微微點頭,那年輕彩戲師頓時走了下來坐到了宋默身旁。
自然,那夥計又是送來了一隻茶杯。
“且看我與三位添茶!”年輕彩戲師樂呵呵的說道。
隨後,他將四人的茶杯一同放在了桌子的中央。
然後,不緊不慢的掂起了茶壺,將熱騰騰的茶水倒在了茶杯之中。
宋默低頭去瞧,果然很是神異。
只見四隻茶杯,隨着彩戲師將茶水倒入其中,竟然各有一條小龍在茶水之中翻騰遊動。
幾息之後,茶水恢復如常。
“三位,請!”彩戲師笑着說道。
宋默夏雨和那少女見彩戲師照常喝水,頓時心生好奇。
“好厲害,你是怎麼做到的?”少女驚喜的小聲問道。
年輕的彩戲師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女,頓時有些靦腆,好一會兒他纔開口說道:“其實很簡單,就是…”
“高明,你死哪裡去了?”
年輕彩戲師剛想說出其中奧妙,突然一個男人憤怒的聲音傳了過來。
幾人擡頭一看,卻發現門口來了個滿臉陰霾的男人,五十多歲,模樣普通,只是他的左手不知爲何缺了一半,胳膊下面沒有小臂,只有半截空蕩蕩的袖管用麻繩紮了起來。
“師父,我在這。”高明應了一聲,隨後顧不上宋默三人跟着那男人離開。
少女有些失望,她倒不是對高明的離去不捨,而是高明的戲法奧妙還沒說出來。
然而就在這時,夏雨卻是神秘一笑壓低了聲音說道:“不就是兩個小戲法嘛,我知道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