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剛原來叫陳霸剛。
和他的外形極爲相稱的一個名字。
但由於畢竟是酒店服務業的,陳霸剛的外形已經夠嚇人了,再來這麼個霸氣外露的名字,那怕是要嚇走一批客人,懷疑這開的是酒店還是黑店。酒店老闆看中陳霸剛的身材,鎮得住場子,但也不想因此影響自己生意。
所以陳霸剛中間那個霸字就去掉了,改成了普普通通的陳剛。
陳剛這樓管,的確不是一般鎮得住,只要往哪兒一站,那就妥妥的罩住全場。
有了他在,等過了晚八點之後,客人基本都陸續上樓休息了。小文和小雨兩個人就毫不客氣地躲了清閒,將前臺守夜的工作,交給了陳剛。
爲了感謝這位仗義的剛哥,兩個姑娘還從酒店大廚房順了不少好的飯菜,送給陳剛當夜宵。
兩個姑娘進了工作間進入甜甜的夢鄉,陳剛把面前的夜宵一掃而空,也是酒足飯飽。他本來就是在這酒店中幹過,值個夜班對他來講根本不算事。
聽到動靜以前,陳剛正坐在前臺的大椅子上,看着面前衛星轉播的電視。平時酒店都裝着監控,但誰讓這酒店的位置特殊,一年四季就那麼幾個客人,工作人員難免清閒。夜班就更不會有什麼事情了,所以這酒店老闆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去搞那些費事八糟的員工規矩。
陳剛是聽到樓梯上有響聲,別看他在看電視,但是該有的警覺是一點不少的。他聽到本來安靜的只有電視聲音的酒店大堂,忽然就響起了清晰的腳步聲,他就往樓梯看去。
只見那白天跟他握手的年輕姑娘,正沿着樓梯一路下來,腳上穿的還是酒店裡面的棉布拖鞋。
陳剛說到底,不管身材再魁梧,其實也就是個尋常男人。所以對這個主動跟自己握手,並且還是個大美人的姑娘,他的印象當然要比對這酒店裡任何客人都深刻得多。
當下他回憶了一下這姑娘的名字,就主動招呼道:“藍小姐還沒休息啊?”
藍曉此時已經下了樓梯,對陳剛淡淡笑了笑:“一到新地方,就睡不着。”
陳剛呵呵一笑,說道:“這習慣可不適合出來旅遊啊。”
在陳剛之前還在酒店裡的時候,這裡來的僅有的幾個客人,都是爲了旅遊。所以陳剛的想法裡,如今在這座酒樓中的客人,還是隻不過爲了旅遊這個目的。
藍曉看了眼窗外的月光,也彷彿很遺憾地說道:“是啊,我也這麼認爲。”
很快,藍曉倒也沒有客氣,邁步子就朝着陳剛的前臺走過去。看見人朝着自己走過來,說到這陳剛有些犯了難,因爲他們這裡,雖說一應都是標配的五星酒店,然而也因爲他們酒店客人稀少,所以並沒有配備夜宵服務,餐廳都是關着的。
藍曉到了跟前說:“喏,想不到這裡的夜景這麼美。”
陳剛也說道:“是啊,這裡是高原雪域,夜晚要是月光灑的好,看着就更漂亮。以往也常常有客
人,半夜起來看夜景。”
聽着這話,藍曉的目光其實真的有些被落地窗外的景色吸引住了,外面就像是一片雪國,當然這雪國只是月光和高原上的雪線折射出來的,而她這才發現,酒店門外不知是不是故意,在前面的道路旁裝飾了兩排掛燈,這燈光襯着月光,簡直如同看到了仙境一樣。
陳剛是酒店工作多年了,這景色美則美矣,但一個人若是日復一日見過許多,也就不足以驚豔了。
藍曉這時伸頭看了看那臺小電視機,笑道:“剛哥在看電視啊。”
藍曉開口叫的就是剛哥,主動沒有以客人身份自居,而這一聲剛哥也的確容易讓人聽起來覺得親切。
陳剛果然笑了笑:“就能收到幾個臺,打發打發時間。”
藍曉嘆口氣道:“我也是房間裡通風不好,空氣悶的慌,不如我先在這看看景,不知道會不會打擾剛哥工作。”
她剛纔都伸脖子去看人家的電視,這會兒倒說怕影響人家工作。就是誰也不好意思了。
陳剛心裡感覺莞爾,這姑娘倒是自來熟,其實她一個客人,說要在這裡看夜景,他是怎麼都不能說個“不”的。
陳剛也應的很痛快:“沒什麼影響的,我夜班也就是坐着。現在餐廳都關門了,你要是不嫌棄,我這兒有兩壺新茶,正好給你倒一杯吧。”
藍曉一點也沒有講究,眨眼笑道:“那敢情好啊,我就不客氣了。”
陳剛從櫃子裡拿出兩個一次性杯子,從茶座上拎起茶壺,給兩個杯子都倒了個滿。
藍曉其實已經看出來了,這陳剛就是塊頭大了點,人還是挺好的。所以她心裡更是壯了膽,決定要從他嘴裡套出點什麼。
當下,藍曉也就似模似樣拿起杯子,兩個人在尺寬的櫃檯上開始對飲。
喝茶,難免就要涉及到聊天,更何況是藍曉這個假裝在看景的人,實則醉翁之意不在酒。
“剛哥在這裡工作挺久了?”以一句安全的問話作爲開場白。
陳剛道:“是的,差不多酒店剛落成,我就來上班了。”
聽到酒店剛落成就上班這句,藍曉的眼睛幾乎都剋制不住亮了亮。她看着陳剛,“哦?這酒店什麼時候落成的,我看着蠻新嘛。”
陳剛又呵呵笑了笑:“也不短了,大概有六年,你看這新,多半是因爲住的客人一直很少。”
藍曉始終虛心求問的樣子:“那這來的客人,都是奔着前面的山來的唄?”
陳剛道:“差不多,畢竟咱們這也沒有什麼別的風景名勝,就是背靠大山。也是靠山吃山了。”
藍曉又道:“聽說這附近有不少老資歷的嚮導,他們要進山的話,也很容易了?”
陳剛到底還不算太遲鈍的人,當即一笑問道:“你想要進山啊?”
藍曉露出笑,臉上乾脆露出一副認同的樣子,點頭就說:“是啊,所以這不想先了解了解。”
陳
剛點頭道:“你放心吧,這裡的嚮導對山路都是極熟悉,只要跟着他們走,絕對能在山裡繞幾個來回。”
不得不說這話讓藍曉通體舒暢,她露出一個極真心的笑:“我知道了,過兩天我一定找個嚮導進山。”
倒是輪到陳剛奇怪起來:“你是一個人來的?”
藍曉頓了頓,看着他:“對啊,有什麼不對麼?”
“不是,”陳剛倒有些吞吐,“很少有一個姑娘家,自己出門旅遊的。一般都會有伴,朋友啊什麼的。”
陳剛話裡的意思,其實是覺得藍曉應該有個男朋友之類的。畢竟這年頭,哪個姑娘家身邊沒個圍着轉的跑腿工,況且還是藍曉這樣標準的大美人。這樣的大美人,放出去都不止一個男人肯圍着轉。
藍曉是多聰明的人,當即就明白了陳剛的意思,她也不接話,就吹了吹飄在杯子上面的熱氣,就一口一口的喝着茶。
等了一會兒,她才又開始出聲,眼睛凝着陳剛說道:“剛哥,來過這裡的客人,你都還記得嗎。”
陳剛一杯茶也都喝下去過半,聽見這問話一愣,卻是搖了搖頭:“這太籠統了,要是說藍小姐你這樣的客人,有過幾句話交集,可能還會記得。”
陳剛的話藍曉明白,其實這樣的答話就應該在意料中,沒有幾個酒店工作人員,能記住從這裡走出的客人,除了是那些極特別的人。
藍曉的雙眼裡,彷彿罩上了一層化不開的濃霧,她凝望着十幾個小時前還是暴雨如注的山脈,此刻卻是無與倫比的靜謐。她再次將目光看向陳剛的時候,就多了一絲堅韌:“剛哥,你跟我說,前頭的山裡,有客人失蹤過嗎?”
陳剛含了最後一口苦茶在嘴裡,毫無徵兆地聽見這句問話,他很詫異地看向了藍曉。
可是藍曉卻從這詫異,和陳剛反常的沉默中,讀到了些許她想要的東西。她的目光依然不放鬆地盯着陳剛,在眸子裡流出極真切地懇求出來:“剛哥,你告訴我,我是真的想知道。”
陳剛這時候看着這姑娘這樣,還有什麼不清楚的,他幾乎沉默地放下紙杯,看着藍曉,第一次對藍曉改了稱呼問道:“妹子,實話說,你是來找人的啊?”
藍曉剋制住自己心裡的波動,仍然讓自己的眼神顯得極爲懇切:“剛哥,聽你這句話外的意思,是真的有人,曾在那山裡失蹤過?”
陳剛又沉默下來,在藍曉焦急的目光中,他才彷彿回過了神,開口說的卻不是藍曉想聽的話:“你看看外面,那裡是幾千米的雪線,妹子,你知道在安全區以外的山脈,都是未知的險境,如果有人要在險境裡活動,那後果是誰都預料不到的。”
藍曉知道陳剛想表達什麼,但她已經從話裡感覺到了一點眉目,又怎麼願意放棄,她繼續看着陳剛:“剛哥,如果人是在這片山裡失蹤的,那他一定就是住在這家酒店裡的人,你在這裡好幾年,如果真有這樣的人,應該是在剛哥你的記憶中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