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回去的時候,沒有打開房間裡的燈,剛剛換完鞋子,就聽到黑暗裡傳來一聲嘆息:“我記得某人,剛來酒店的時候,連房費都是我給墊的。怎麼這會兒請人吃飯,就變得有錢了。”
白夜心情還有點沒有平復,望着沙發上那道身影:“你怎麼沒回你房裡睡。“
李哲謙說道:“這不是在給你看門麼,萬一再發生上次那樣闖空門的事情,豈不又是我這個把你叫來的人的過錯。”
白夜走了進去,來到沙發跟前:“你去睡吧。”
李哲謙忽然就慢慢開口:“今天在張家那羣人裡,沒有看到張彩兒,你不認爲奇怪?”
白夜聲音有些漠然:“也許只是周圍人太多,我們沒有發現。”
李哲謙緩緩道:“我們兩個人都沒有發現,這就不對了吧。”
白夜沒有說話,他已經向沙發走過來。
李哲謙看着他,不由就輕輕笑出來:“有個事兒我一直想問你,那個葉丹墨跟張家究竟有什麼過節。”
白夜頓了頓,目光看向他。
李哲謙嘆道:“上次張彩兒誤入這裡,也是一副和葉丹墨有深仇大恨的樣子,我就奇怪了,這個葉丹墨說到底也就是一個人,他怎麼可能跟張家這樣的家族,生出過節來。”
白夜眸光沉了沉,片刻才說道:“這個葉丹墨的人,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
“但是張家更不簡單。”李哲謙忍不住指了指樓下,“什麼人,纔會想着跟張家這樣的爲敵啊。”
白夜腳步移動,已經來到了牀頭。伸手摁亮了牀頭的開關。
屋子裡的光亮起,李哲謙看着白夜淡淡的臉色,卻是又勾起嘴角:“你氣色不錯的樣子,想必和藍曉聊得很好。”
聊的好嗎?白夜遲疑了一下,隨即卻是沉默。
李哲謙從沙發上站起:“算了,我回房了。等你想說什麼的時候再跟我說吧。”
藍曉醒來的時候,看見牀頭鐘錶顯示的時間,差點沒從牀上跳起來。
昨天突然運動了那麼一場,晚上睡得格外香甜,竟是一夜無夢到天亮。現在看時間,也已經快要到九點,距離和昨天那對嚮導約好的時候,已經沒剩多久了。
藍曉一邊懊惱,一邊飛快的從牀上爬了起來。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過了洗漱包,就衝進了淋浴房。
從換好衣服到洗漱完畢,總共花了不到十分鐘。
將早就收拾好的背囊背在身上,藍曉拉開門就走了出去。她下意識往隔壁看了一眼,隔壁關着門,不知道里面的人是否出去了。
下樓的時候,藍曉還有點擔心會遇上葉丹墨,他不知爲何好像也是對進山很熱衷。但還好,藍曉看了一圈,此時大廳裡還沒有什麼人。
因爲趕時間,藍曉走的也快,既然葉丹墨不在,她就悶着頭目不斜視的走。只是在路過前臺的時候,她又退了回來,轉臉看着小文和小雨。
小文見她揹着背囊又要走,早就見怪不怪,看到她還轉過身來,小文主動笑道:“藍
小姐有什麼事嗎?”
藍曉想了想,說道:“我今天中午不回來了。”
嗯?卻見藍曉已經走出去了。小文有些奇怪,這客人出門,何必要跟前臺說。
有了前一日的經驗,藍曉今天的目的地就更加明確,她很快找到了老頭的那頂帳篷,經過一晚這帳篷連位置都沒有挪一下。遠遠地就看見老頭坐在帳篷口抽着旱菸,煙霧繚繞的,他也一擡眼看見了藍曉。
老頭乾笑了聲:“姑娘,挺準時啊。”
藍曉跨過一個大石頭,走到老頭面前。她也是昨日才知道原來遇見的這是兩父子,難怪老頭總守在帳篷外面。她對老頭問道:“大爺,您給我找到嚮導了嗎?”
話音剛落,只聽帳篷口又動了一下,藍曉心裡一驚,目光就看過去。
老頭把旱菸在大石頭上又磕了磕,回頭指了指帳篷,對藍曉道:“你先進去。”
讓她進帳篷?藍曉微微吃驚,但是看老頭的樣子又不像說假,她正想再說什麼,就聽到帳篷門被從裡面拉開的聲音,那個昨天看見的中年嚮導的臉露了出來。
昨天藍曉離開的時候已經問清楚了,這男人名叫索吉,是一個相當少見的姓氏。
索吉面無表情的看着藍曉:“進來吧,難道你還怕我一個瘸子。”
藍曉有些尷尬,其實她倒不是怕什麼,只是不知道對方爲什麼突然讓她進帳篷,一時有些爲難罷了。
此時見人家又說,她便也拉進了肩上的背囊,往帳篷口走過去。
索吉看見藍曉走過來,就伸頭對着老頭說了一句:“阿爹,你守着外面。不要讓過路人打擾。”
老頭道:“放心吧。”
說着藍曉已到了門外,索吉給藍曉讓了位置,藍曉便從帳篷門口鑽進了帳篷。
裡面其實很寬敞,而且一目瞭然,所以藍曉一進去,就看見了在帳篷的另一邊,還坐了一個陌生人。
那陌生人看見藍曉,也是很快的用目光把她打量了一遍,那神情,就像在考量和品評。
藍曉心思也活絡了,想着,這人難道就是老頭給她找的嚮導?
索吉看了看藍曉,又對那陌生男人使了個眼色。
“姑娘,你今天就是不來,我跟阿爹都不會感到奇怪。”
藍曉看向他:“既然昨天說好了,怎麼會不來。”
她似乎不解索吉爲什麼這麼問,這時候,帳篷另一邊的那個陌生男人,卻已經站了起來。
這個男人的身材倒是高大,他坐的靠裡側的帳篷恰是較低的角落,這麼站起來,頭都要碰到帳篷頂。
索吉笑了笑:“既然這樣,我們也遵守約定,這位,便是給姑娘你約好的嚮導。”
藍曉其實有些猶豫,因爲這個陌生人的右眼上,戴着一個黑色的布罩。
普通人是不會在眼睛上蒙着布的,何況,還是一隻眼睛。這樣的模樣,自然不由得讓人想起,那人的那隻眼睛,是不是有問題。
那獨眼的嚮導已經走了過來,藍曉莫名就覺
得有些發怔,這裡的嚮導,索吉的腿傷了,而現在這個三爺,卻是眼睛……
索吉依然抱着那條殘腿,坐在帳篷門口的那張椅子上就沒有挪動過。他看着進來以後就站立不動的藍曉,說道:“姑娘,你不是要找六年前的嚮導嗎,這位三爺,就是當年曾帶過那個沈先生,走過最多山頭的人。”
藍曉心內動了動,“三爺?”
這可不像是一個名字。
那嚮導已經自我介紹:“我姓金,你就叫我三爺行了。”
藍曉露出一絲笑:“三爺,待會進山需要仰仗你了。”
旁邊索吉已經說道:“價錢你們自己商議,我不干涉。”
說着,就見他臉轉向了帳篷外面,似乎在與老頭說什麼。
藍曉頓了頓,問道:“不知道三爺進山什麼價。”
這裡的嚮導,除了是大的旅行團過來談好的團體價格,若是面對零星的散客,價格都是需要現談的。藍曉問了以後,就等着三爺報價。
三爺站定在藍曉面前,那沒有蒙起的左眼上就盯在藍曉的面上,“姑娘想要走六年前的舊路?”
藍曉倒也不怕他盯着,坦然道:“是的。”
三爺的左眼裡就像是看出什麼,說道:“那你不必找滿山的嚮導,找我一個就足夠了。”
藍曉直到聽見這句話才詫異起來,她並不懷疑索吉會把她的想法告訴給三爺知道,她倒覺得這三爺說話真是直白。而且,他說找他一個就足夠?這樣的底氣,真有些讓人刮目相看了。
藍曉緩緩問道:“這麼說三爺是知道六年前,那沈先生在這山中,曾走過的所有的路嗎?”
既然是僱主,適當表示一下懷疑也不是不可。
對面三爺卻是不遲疑亮出了手指:“一天三百,我帶你走山頭,你能堅持幾天,我就能帶你走多久。只不過,話說在前頭,你要把六年前那人走過的路重新走一遍,哪怕你天天來,沒有至少一個月,也是走不完。”
藍曉心內卻是鬆了下來,凡事,只要肯談價錢就好辦。能夠明碼標價出來,說明至少不是難比登天的事情。
她這會兒的心情倒是比剛進帳篷的時候要有底了些,她頓了頓,就已經把背囊解下來,打開外間的拉鍊釦子,從裡面不多不少,數了三張票子出來,毫不遲疑的向三爺遞過去。
“那這段時間,就勞煩三爺了。”
三爺看了那幾張票子一眼,伸手就接了過來。然後捲起一塞就進了胸前的口袋中。
“你要今天進山,現在就快點,還能趕在天亮以前下來。”
三爺看了看藍曉,已經大步走向帳篷門。
藍曉再次把背囊緊在肩頭,也立即跟在三爺後面出帳篷。路過索吉的時候,索吉只是往旁邊讓了讓道,並沒有再說什麼話,藍曉出門前,和他深深對視了一眼。
藍曉心裡不覺得索吉父子,會隨便找一個嚮導誆她,這種感覺說不清,或許就是索吉在談及六年前的事的時候,眼底同樣流露出的那絲異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