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期間,她以前的主治醫師放長假,要等到8號上班,所以她逃過一劫,沒有立刻化療,只在每天打吊瓶,做保守治療。
楊順得到消息後,也鬆了口氣,繼續加快實驗進度。
5號這天,楊順和肖健又來到醫院實驗室。
師兄搖着頭說道:“很抱歉,因爲免疫排斥反應,死了2只小白鼠,只剩下3只了。另外,我幫你新訂購的10只免疫缺陷鼠也到了貨,你還要不要?”
“異種移植”果然講究技術,如果直接打進去100萬個白血病細胞,小白鼠的存活率高達99%以上,可是人血裡面有太多雜物,直接打進去,小白鼠太容易死。
楊順冷靜下來:“這些我都要,麻煩再幫我把新來的10只也感染一下,做個編號,我沒有時間了,今天所有的小白鼠都要帶走。”
肖健奇怪問道:“你不在這裡取血?”
“不了,帶回去我自己取血,我要新鮮的。”
楊順說完,有點難爲情:“不過……我還沒殺過小白鼠,能不能教教我?”
師兄笑起來:“不是吧,你一個大男人,連小白鼠都搞不定?”
楊順硬着頭皮道:“我是植物學的,不會處理小白鼠很奇怪嗎?”
肖健嘿嘿嘿,抓起一隻,在旁邊徒手做示範:“反正是取全血,最簡單了。你左手握住小白鼠,右手拿剪刀,咔嚓一聲,倒立提起來,就可以滴血收集。”
師兄也走過來,往楊順手裡硬放了一把剪刀:“是男人就不嗶嗶,來來來,剪刀給你,試一次就會了,簡單的很。”
肖健看熱鬧不嫌事大,拿出手機,調整光線和角度:“我要給你錄個像,頭一回看見慫貨不敢殺小白鼠的,我可以笑一輩子。”
“滾滾滾,你纔是慫貨!”
楊順硬着頭皮,抗議一句,表面上鎮定自若,其實內心很慌。
沒想到肖健笑呵呵,故意挑釁道:“哼哼,你不慫?那你來呀,今天哪個要是暈血,手抖,嚇得尿褲子,哪個人就是慫貨。”
師兄丟過來幾個試管架子,裝作一臉不耐煩:“搞了搞了,別墨跡,還有其他事呢。”
知道這兩人都在看笑話,楊順心一橫,男人嘛,遲早會碰到一血,那一刻,他纔會從小男孩變成真正的男人。
不被鮮血磨鍊,怎麼能稱作男人?動手吧!
“芸姐,我今天爲你……破殺戒了!”
楊順在心裡咆哮一聲,咬牙切齒,手中剪刀猛地用力,低聲喝道:“老子一刀一隻竹鼠怪!”
“奈斯~~”
“手起刀落!”
“幹得漂亮,回頭你家吃雞,你可以親自動手了。”
“有沒有興趣來我這裡做兼職呀,給公貓公狗切蛋蛋……”
肖健和師兄齊齊鼓掌,讚不絕口。
第一次取全血就能做到完美程度,確實不多見,醫學和生物學不知道有多少男生膽子小,看到小白鼠嚇得像個弟弟,不敢處理,連女生都不如。
“滾滾滾!”
楊順用手背擦着汗,感覺有點尿意,趕緊在試管中收集血液,寫標籤,放冷藏。
肖健這時候又從籠子裡提起一隻30公分長的竹鼠,嘎嘎笑着:“楊順,你今天要是敢當着咱師兄弟的面,把這隻竹鼠也給咔嚓了,我請你吃一個星期的飯!”
“小賤人,臥槽你大爺!”
楊順看得頭皮發麻,後退幾步,這麼大一隻竹鼠,太特麼恐怖了……
肖健和師兄笑得歪歪倒倒,相互擊掌,齊齊喊着:“慫貨!”
楊順臉都黑了,這羣獸醫真特麼重口,學不來學不來。
半個小時後,楊順拿到2ml小白鼠和100ml的竹鼠血液,寫好標籤裝進冷藏箱,迅速回到自己的實驗室。
實驗方案已經寫好了,全是對比實驗,以及猜想。
楊順的實驗思路很簡單,注入能量,加強樣本的免疫系統的活性,提高攻擊力,看看怎樣把攻擊型細胞“病貓展昭”培養成超級英雄。
另外,他要尋找最有效的那類微粒,如果有,將來就可以做成腫瘤細胞的靶向殺手。
這個對比實驗一做又是一整天,100多毫升的污染血液被消耗殆盡,實驗對比記錄整整寫了三頁紙。
楊順時而重重拍着桌子大聲叫好,時而手舞足蹈,狂笑,或者抓破腦殼推算思索。
國慶節長假之後,10月8日早上,專家們經過會診討論,準備給汪芸化療,兩姐妹實在是拖延不下去了。
而楊順,他正在進行最後的衝刺。
與死神拼刺刀的時候到了。
………………
………………
“劉醫生,下面就拜託你們了。”
老汪在化療病情通知單上籤下自己的名字,手都在抖,接下來他只能相信化療,相信科學能救女兒了。
姓劉的主治醫師推了推眼睛,一臉淡然,面無表情說道:“上個月突發是最好的化療時機,結果你們放棄,你看現在,是不是又回來了?這不是瞎折騰嗎?”
老汪尷尬的要命,60歲的人了,對40歲的劉醫生低頭哈腰,一個勁認錯:“是是是,我們考慮不周,讓您費心了,您多擔待,多擔待。”
劉醫生心如止水,對感謝毫無反應,聲音沒有一絲起伏情緒:“明天早上開始,化療前有一些準備事項,你聽好了……”
汪卉沒心情聽下去,悄悄退出來,她感覺很難受。
自從住進醫院,她沒有感受到任何人情味。
應付差事一樣的醫生,風風火火跑來打針,又匆匆忙忙離開的護士,病牀上都是失去希望,躺在牀上等死的病友,走廊上游蕩着麻木不仁的病人家屬,醫院就像一個巨大的死亡等待間,榨乾了他們的精力,金錢,感情,只留下傷心,痛苦,債務。
她感到身子有些冷,不知不覺走到公共樓梯間,給楊順打電話,想尋找一些安慰。
“嗨……”
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嚇了汪卉一跳,她猛地回頭,楊順正靠在樓梯扶手邊,笑眯眯看着她。
她的心裡瞬間踏實了好多,這個一直給她希望,一直向她承諾,一直後默默無言,在她背後的男人,終於出現了!
“你爸呢?”
楊順走到走廊邊,探頭探腦。
汪卉對這個小動作感到一絲好笑,但想起姐姐,心情又壞了:“他在醫生辦公室,楊順,明天早上姐姐就要去化療了,怎麼辦呀?”
楊順收回身子,鬆了口氣:“沒關係,來得及。不過你要想辦法,今天晚上支開他們,你守夜,然後我晚上帶藥來給芸姐喝。”
“好的……”
汪卉總算是放心了,長長出了一口氣,微微顫抖的身體,也漸漸平和下來。
她再看楊順,發現他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笑的也很古怪,有些真誠,也有點賤賤的笑,絕對不是那種一本正經的嚴肅表情。
好吧,其實他一本正經起來,更像是在瞎扯……汪卉又有點想笑了。
“我先去外面晃悠一下,你這邊人走完了,電話通知我。”
“嗯,等我電話。”
“爲你而戰,我的女士。”
汪卉終於展露出這一個多月來相當難得的笑容,笑得很開心。
楊順讚許點頭,揮手道:“不錯,愛笑的女孩子,運氣都不會太差,晚上見。”
汪卉確實很幸運,爲了在明天白天有精力陪着汪芸化療,兩老沒有堅持,9點就回去了。
楊順在樓下看着他們離開,然後溜進病房,假扮成陪夜家屬。
血液科的病房都是4人間,汪芸睡在中間3號牀,不過四周有隱私簾子可以拉上。
楊順讓汪卉在外面等,關上簾子,坐到汪芸身邊。
接下來,他開始忽悠了。
楊順靠近枕邊,小聲道:“芸姐,謝謝你給我一次機會。”
汪芸艱難露出笑容:“隨便你怎麼試,不過,在你把我毒死之前,我只想求你一件事。”
楊順笑道:“瞎想什麼呢,我怎麼可能把你毒死?好好好,你說吧,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汪芸側過頭,看着楊順的眼睛,態度嚴肅而且誠懇,認真說道:“在我死後,如果你能給卉卉幸福,你就照顧她一輩子,如果你不能,也要保護她,幫她找個能照顧她一輩子的好男人,我只有這一個要求,可以嗎?”
“……”
楊順無語,這個要求真的是,他竟然無言以對。
不過似乎也不是很難哦。
“行,我答應你,先喝了這杯中藥。”
他從保溫杯裡倒出一杯黑糊糊的溫熱液體,聞起來香香的,汪芸眉頭都沒皺一下,很快就喝了下去,竟然沒覺得太苦,還砸吧了兩下嘴:“好喝。”
楊順捏着兩個手指頭,示意道:“我特意做成哇哈哈AD鈣奶口味,應該符合你的胃口。”
汪芸抿嘴而笑:“幼稚。”
僅僅過了兩分鐘,她就無力地歪倒下去,眼睛閉起來。
這可是楊順用幾種純天然植物精心配製的昏睡湯劑,汪芸不睡着,他沒法動手。
人的脖子處淋巴結最好摸,楊順伸出手,摸在汪芸的脖子上,感知集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