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猴子從公交車站離開,在不遠的停着那輛停產多年的老紅旗,薛猴子跺了跺腳,卻抖不掉他那一身不成體統,彎腰上了紅旗後座。
紅旗車上坐着那個老人,趙百川,估摸着能讓薛猴子這種社會上最難管教的變成這副老老實實的模樣,也有着這些手握大權的老一輩們。
“話都傳過去了?”趙百川微眯着眼閉目養神,瞧也不瞧這邀功似得的薛猴子。
“都傳過去了。”薛猴子殷勤的說着,但他那還不入門道的殷勤還真沒有什麼太多的效果,只能說這個老人所見識的東西太多太多了。
“你可以選擇現在離開,對於你站在哪一邊的問題,我可以不計較,也可以選擇留在趙家當一個狗腿子,你選一個吧。”趙百川終於睜開眼,但也僅僅是小小瞟了一眼薛猴子,目光甚至沒有在薛猴子身上停留一秒。
“我能往哪走?小的甘願給老爺子當狗腿子。”薛猴子就差跪在地上了,也不知道是多麼的抽象,這個對他沒有恩惠的老人在薛猴子心目中可比親爹還要親。
趙百川閃過一絲笑意,似乎這是預料之中的事,吩咐司機開車,搓着柺杖上那一塊巨大的翡翠道:“我現在倒是有一件差事。”
“什麼差事?”薛猴子豎着耳朵說着,對於以前的薛猴子來說,可是他熱臉都貼不到屁股的存在,如今誤打誤撞的成了趙百川的狗腿子,雖然只是個狗腿子,但對薛猴子來說,可是走了天大的狗屎運。
人有的時候就是這麼犯賤,一天天憤世仇富,一副憤青模樣,但等那些富人真正站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又溫順的像是一隻貓,聽話的像是一條狗。
“替我跑一趟腿。”趙百川淡淡的說着。
“說地吧,老爺子。”薛猴子有些蹬鼻子上臉的說着,要是放在往常,別說趙百川老爺子,就算是叫趙百川祖宗趙百川估摸着也不會瞅他這個江湖小爺一眼。
“小興安嶺的一個村子,詳細地址有人會給你,你只要去找一個人,傳幾句話。”趙百川淡淡的說着,在北京這一片繁華之下,把老人的臉襯托的無比的黑暗,黑暗無比。
走廊之中,宗白蛟與趙匡亂的對視着,兩頭來自於黑夜的猛獸,像是不知道何時就會撕咬起來一般。
“他們已經到了。”
正當宗白蛟準備解決掉這個扎眼的趙匡亂的時候,藍牙耳機傳來李黑龍的聲音。
宗白蛟看向走廊的盡頭。
五個男人。
趙匡亂有些機械的看過去,突然看到那無比熟悉無比熟悉的身影。
讓人過目不忘大嶽,讓人更加過目不忘的恭三兒,他想不到會再遇到這三個傢伙。
“沒有把我們那個大將怎麼樣吧?”恭三兒一副刺頭的模樣,像是敵軍外的千軍萬馬。
趙匡亂感覺鼻子有些痠痛,像是自己苦苦煎熬的一切瞬間鬆垮了一般,他早已經不是一頭孤狼了,不是嗎?
“想不到北京竟然還有不長眼的願意幫你。”宗白蛟滿臉不屑的說着,冷眼瞧着這五個不速之客,雖然直覺告訴宗白蛟這五個傢伙不簡單,但光憑這五人外加算的上苟延殘喘的趙匡亂,似乎還構不成什麼威脅。
“喂,你很囂張啊。”恭三兒叫囂着,像是一條有了主子拴着的狗,雖然有點不上臺面,但好歹也落的一個無所畏懼。
宗白蛟一臉調侃,看着這個小丑到底想幹些什麼。
“我要見你後面的人。”趙匡亂撐了撐搖搖晃晃的身體。
“你得先過了我。”宗白蛟瞧着臉上掛着一些他難以理解的情愫的趙匡亂,似乎這個獵物跟以往那些獵物不同,在趙匡亂臉上,自始至終,宗白蛟都沒有看到對死亡畏懼的神情。
“讓他上來。”耳機傳來李黑龍的聲音。
宗白蛟愣了愣,瞬間也明白了什麼,從他手上,趙匡亂或許還有幾分活下來的機會,雖然是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機率,但要是趙匡亂落到李黑龍的手上,那麼就是任何生還的機率都沒有了。
宗白蛟慢慢跟趙匡亂讓開路道:“他就在天台上等着你。”
“怎麼都愛從那風大的地兒。”趙匡亂像是抱怨着,剛走出幾步,卻被恭三兒給叫住,他知道恭三兒在擔心什麼,說實話他比任何人都要沒譜,但這是他一定要面對的東西,沒有人會替他,即便是有,趙匡亂也得走在那個人的前面。
“小爺,我回來的時候想看着這個傢伙躺在地上,你說有壓力沒?”趙匡亂突然笑了,笑的真真切切,毫無城府,毫無顧慮,笑的像是一個孩子。
恭三兒使勁點了點頭,目送着趙匡亂邁着無比沉重的步子離開。
趙匡亂一步步走着,剛剛被那五小福砍出的刀口一陣陣的疼着,像是某種動物正趴着自己的身上吞噬着自己一般,但趙匡亂心中卻全不是這個而是那個女人,想着自己或許又沒法子報答對他好的人了,或許這就是這個世界上最遺憾的事情。
大雨仍然傾盆而下這,天台上會有人,在這個點,像是靈異故事,更像是一個玩笑,但不管如何,那個傢伙就這裡背對着趙匡亂站着。
一聲悶雷打過,閃光把北京城照的如同白晝,一晃眼之間,趙匡亂看清了自己的敵人,身穿白色的兩根筋,兩個胳膊上刺着兩條黑龍,像是在襯托着這個男人的名字,李黑龍也看穿了趙匡亂,當然後者沒有太值得驚訝的地方。
趙匡亂走向雨幕之中,這冰涼的雨瞬間打溼了趙匡亂的衣服,雨滴順着往下流着,似乎這股涼意掩蓋住了身上的傷痛,這一刻,趙匡亂從未感覺如此有力過。
“猜猜你們的腦袋值多少錢。”李黑龍摘掉藍牙耳機丟出去,甩了甩溼淋淋的頭髮。
趙匡亂搖了搖頭。
李黑龍伸出三個手指頭。
“三十萬?”趙匡亂覺得有些浮誇,想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即便是天橋下絕對無藥可救的乞丐,也無法用錢來衡量。
李黑龍搖了搖頭,意識趙匡亂繼續猜。
“三百萬?”趙匡亂髮現自己越發的冰冷。
李黑龍再次搖了搖頭,一道閃過劃過,照亮了李黑龍的臉,似乎李黑龍在笑着。
趙匡亂有些茫然,有些無可奈何的說着:“別告訴我是三萬。”
“是三千萬,孩子。”李黑龍猛的踏了出去,毫無徵兆,甚至趙匡亂都沒有任何防備。
很沒有技術含量的貼山靠,一點都不標準,卻硬生生靠在了趙匡亂的身上,直接把趙匡亂震出幾米,震的趙匡亂五臟六腑像是移了位一般,但趙匡亂還是忍着疼痛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吐出一口血水。
“你說你值三千萬嗎?”李黑龍沒有乘勝追擊,像是在試探着趙匡亂一般,這一次說出這話充滿了諷刺。
“誰知道呢?”趙匡亂笑的有點苦澀,看着李黑龍沒有繼續功上來的意思,開始默默的往後退了幾分,眼前的這個李黑龍給趙匡亂的感覺像是深不見底的黑洞一般。
如果真有照妖鏡這稀罕玩意,照一照眼前這個傢伙,說不定真是一條成了精的黑龍。
李黑龍笑着,有點癲狂,活動着手指道:“三千萬是什麼概念,你知道嗎?如果我是你,肯定不會頂着這三千萬的腦袋出門,有着三千萬的腦袋,恐怕整個世界都是你的敵人,可惜了。”
趙匡亂攥了攥拳頭,臉上仍然掛着不屈的神色,即便是面對這個李黑龍,他打心眼裡沒底。
李黑龍玩味的看着趙匡亂,似乎想要從這個年輕人身上挖掘出什麼,他能看出趙匡亂眼中的絕望,也知道趙匡亂心裡清楚能不能敵的過他,但爲什麼,爲什麼趙匡亂沒有任何畏懼,即便是一個百分百死亡的結局。
這種人,或許是這個世界上最傻的一類人,李黑龍是這樣覺得,諷刺的說着:“難道你還指望有人能爆掉我的腦袋?趙家已經把你拋棄了,你沒有任何可能擊垮我,沒有!”
趙匡亂看着表情慢慢猙獰的李黑龍,似乎是笑了,一道閃過劃過,這打破整個蒼穹的雷聲來未來臨的時候,趙匡亂踏了出去,踩着這不停落下的雨,用行動來回答了李黑龍什麼叫傻人就需要有傻人的作爲。
雷聲將至,趙匡亂停在了原地,拳頭離李黑龍大約僅僅只有幾分,但李黑龍的拳頭早已落在他的肚子上。
“我說過,你不可能擊垮我!”李黑龍看着這個臉上蒼白的趙匡亂,在趙匡亂耳邊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着,像是在看着一個笑話。
就在李黑龍語音剛落,一隻手猛然抓住了李黑龍的手腕,李黑龍做夢也想不到趙匡亂竟然還有這般的力量,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的把李黑龍拉向前去,迎向李黑龍胸口的除了趙匡亂的嘶吼,這霹靂,還有趙匡亂那打破雨幕的拳頭,不留餘力,不留餘力的落在李黑龍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