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不會掉餡餅,至少恭三兒是這樣認爲,趙匡亂更是對這句話深有體會,但潘爲公又是賣的那一出?恭三兒能摸索的知道一點,趙匡亂又知道另一點。
早晨的東陽廣場,可能是這座城市中唯一人跡罕至的地兒,可能是因爲這裡的地理位置太過偏僻,也可能是忙碌活着的人們忘了這裡。兩個男人的身影模模糊糊的出現,趙匡亂,恭三兒,或許這兩人是這個小廣場今天第一個客人,也可能是最後一個。
在繁華的青島生活久了的趙匡亂,一時感覺這空曠的地方有些突兀,突兀到一種空靈的狀態。
廣場東側一片石桌石凳,但全都佈滿灰塵,像是已經很多年沒人坐了一般,恭三兒也不管幹不乾淨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盤着腿瞅着老煙,像是個小老頭一般。
石桌上刻着棋盤,恭三兒不知道從哪裡鼓搗出幾個小石子,有模有樣的擺在棋盤中,像是在擺着什麼形狀。趙匡亂靠着一棵巨大的法國梧桐,也樂意看恭三兒發神經。
“這個石子是潘爲公。”恭三兒指了指在圍棋棋盤中間黑色的光滑石子。
趙匡亂點了點頭,知道恭三兒又要開始長篇大論了。
“這個幾顆石子是十一煞。”恭三兒又整理了一下圍着黑色石子,幾顆小白色石子。
趙匡亂似乎看出了什麼道道,但還是沉默不語。
恭三兒手中敲打着一顆最小的黃色石子,也是最平常的石子,最後放在了黑色石子與白色石子的中間,滿意道:“這是咱們,保持中立,不三不四。”
趙匡亂笑出了聲,恐怕能這樣說自己的,也就能找出這個恭三兒。
恭三兒也跟着笑了笑,最後如變戲法一般拿出一顆五顏六色卻粗糙的石子,慢慢放到黃色石子的對立道:“這是白鷲,這傢伙雖然是十一煞,但可不揹負着十一煞這個名字,是個大尾巴狼。”
棋盤已經變的有模有樣,恭三兒還不善罷甘休,再次放到棋盤上一顆塊頭足以媲美潘爲公那巨大黑色石子的石子,這塊石子放在最外圍。
“誰都是爲了利益,每個人的利益又不同,所以棋很亂,但階級不亂,潘爲公是老大,然後是郭奇虎,然後是白鷲,然後是我們,今晚過後的局勢,就是以後青島五年甚至是十年的局勢。”恭三兒愣愣的看着這幾顆石子,似乎僵持的都無法動彈,但等今晚過後,該淘汰的,也該淘汰了。就是如此,當有野心的人太過膨脹,就會來一次這種如自然法則一般的大換血,然後再次積累,多年之後又是如此的循環。
“我們該怎麼辦?”趙匡亂問了一個最俗氣的問題,卻也是最現實的一個問題。
“最後收手,今晚不出意外,潘爲公不會出面,畢竟還不到能讓這老傢伙出山的地步,但一定會動真格的,這幾個獵手,外加潘爲公所養的那羣猛人,足夠壓下去這一波,但一定會有幾個活下來的,那時候我再判斷該站在哪一邊。”恭三兒呲了呲牙,白鷲在隔山觀虎鬥,他們又何嘗不是,最後這兩夥隔山觀虎鬥的傢伙,總得鬥上一鬥。
趙匡亂也不知道懂沒懂,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恭三兒打亂了石子,最後把那顆最平常的黃色石子攥到了手中。
“十一煞對陣潘爲公,鹿死誰手?”恭三兒喃喃着,有幸的是,他與趙匡亂站在這場風波的中間,最危險,同樣最安全,因爲利益兩字,沒人願意招惹他們這兩頭瘦狼。
冷風蕭瑟,郭奇虎披着黑色風衣下了樓,身後是狍子老邪,一個笑面虎的男人爲郭奇虎打開了輝騰的車門,郭奇虎沒有上車,而是回頭看了眼身後這座高樓,點了根特供的小熊貓,不緊不慢的吸完一根菸,衝狍子點了點頭,上了車第一個出發,方向是東陽廣場。
狍子打了個電話,給一個叫洪亮的男人,斷斷續續的說了些什麼,老邪紅了眼,默默抽着煙,狍子的往事,比老邪喝過最苦的茶還要苦。
“走吧。”掛掉電話,狍子的表情好像沒有什麼變化,眼中卻是深不見底的哀傷,發動馬六,方向同樣是東陽廣場。
小張四吸了吸鼻子,身邊是個皮膚黑的似煤炭的漢子,小張四仍然是那一身土的掉渣的衣服,那副身板,完全與身邊的悍馬H2成正比,倒是顯出一絲突兀的霸氣。上了車,小張四仍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道:“十叄,你說今天有贏面沒。"
開車的男人搖了搖頭,小張四嘟囔着沒志氣,悍馬H2發動,氣勢洶洶的開向東陽的廣場。
紅脣染紅了菸嘴,身材高挑的花蛇坐上了白色的保時捷911,開車的是個二十五六歲的男人,一張特別有書生氣的臉,像是古代的詩人一般,面對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花蛇的媚姿,男人眼珠子都沒有動一下,這個男人身上唯一特別的是揹着一根用麻布所包裹的棍子。保時捷開的飛快,說是馬路殺手也不足爲奇,方向是東陽廣場。
夕陽下,一個男人等了良久,黑色的輝騰終於停在了男人的身邊,下車的仍然是那笑面虎,衝李金豹做了個請的手勢,李金豹輕輕點了點頭,有些恭敬,算是給足了這笑面虎面子,輝騰就這樣開向東陽廣場。
兩輛白色的川崎小忍者在馬路呼嘯而過,比那911更像是個“馬路殺手”,騎着的兩人完全是不要的態度,一路甭管紅燈綠燈一併過,領頭的是個沒戴頭盔的紋身男毒奎,方向同樣是東陽的廣場。
錦城華府,潘爲公一步一步走出,眼前站着五人,張猛王龍,徐木烊,還有兩個一臉殺氣的中年男人,如果恭三兒在場恐怕能認出這兩人,同時會感嘆潘爲公是下了血本,一個叫孫洛兵,一個叫孫洛陽,兩個瘋子,手上不知道有了多少人命,徹徹底底的亡命之徒,活在刀尖上的傢伙。
“木烊,帶他們走吧,我不多說些什麼,你心裡有數,誰該殺,誰不該殺。”潘爲公擺了擺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寒風的原因,不停的咳嗽着。離潘爲公有一段距離男人往前走了兩步,潘爲公示意沒事後,男人才停留在原地,不過仍然警惕的看着潘爲公,像是一隻利鷹。
徐木烊點了點頭,張猛去開車,一輛路虎極光,一輛陸地巡洋艦,氣勢洶洶的離開錦程華府,沒有一點的不同,方向仍然是東陽廣場。
潘爲公站在原地良久,任由那男人勸阻了兩句,都沒有回屋裡的意思,最後不清不楚的說了一句什麼,奈何除了他以外,好像沒人聽的清潘爲公說了些什麼。
寒風愈來愈大,吹打着這個叫青島城市,有溫暖的家庭,有貧苦的地方,有無家可歸的人,有墮落的年輕男女,同樣有着默契奔向一個叫東陽廣場的地方的人們。
“要下雪了...”白鷲擡頭望着天,受不了這寒風,直接鑽進了奧迪q7,白鷲搓了搓手,對開車的常凜道:“出發,老鷹都開始盤旋了,咱這隻兔子,要是再不出去,都對不起這天。”
常凜毫無猶豫的發動q7,不用提及方向,是那不會平靜的東陽廣場。
車燈照亮了東陽廣場,恭三兒打了個激靈,趙匡亂一臉的熾熱,兩人站在廣場的角落,只能看到恭三兒抽菸的小紅點。
一輛車,兩輛車,三輛車...這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的小廣場沸騰了起來,恭三兒可以肯定,甚至對這一切變的麻木的趙匡亂都可以肯定,今晚青島的中心,是這裡。
“到咱們該走了。”李胡狼睜開眼,這陰沉了許久的天,飄起了雪花,李胡狼摸着落到自己臉上瞬間融化的雪花,笑了笑,一個讓人想不起笑容的笑容。
“姨,過了今晚,你欠潘爲公的那個人情,也算還了。”王樑虎對着雪景喃喃着。
一輛破夏利發動,方向仍然是東陽廣場,或許已經開機覺得厭惡,但這一切早已開始,這是最後一輛車,卻不知道是不是第一輛車,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