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停下,開車的張小弓跳下車,皮青臉腫一副狼狽模樣,李四光也下了車,比起張小弓,他要更慘幾分,一隻胳膊就這樣晃悠着,像是沒長骨頭一般。
兩輛開車大燈的軍綠色吉普燈滅了,前前後後八個人下車,領頭的是個相貌較爲齷齪的中分頭。
“王愜意,你這是玩的哪一齣?”張小弓一臉調侃的說着,把那張鼻青臉腫的模樣襯托的更加可笑。
“把車上的人撂下,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過你們,,小弓,這次我可不是給你開玩笑的,上頭下了死命令,要是今兒不把事做圓了,我的腦袋說不定都保不住。”王愜意一臉無奈的點燃一根菸,這副態度不是他裝出來的,而是的確有這事。
“那傢伙值你王愜意腦袋的價錢?”張小弓一臉難以置信的說着,別看眼前這中分頭是多麼有喜感,但王愜意是什麼人物,相信北京在道上混的人都清楚。
王愜意臉上劃過一絲自嘲的笑容道:“別說我王愜意的一個腦袋,就算是把你,連同你背後那個劉家一同丟出去,也不一定賠的起,你知道這是什麼概念嗎?”
張小弓打了個哆嗦,怎麼看王愜意都不像是開玩笑,但怎麼聽張小弓都覺得心裡發毛,他與李四光的命或許不值錢,但他背後那個劉家,那可就大發了,如果王愜意是危言聳聽也好,但如果這都是真的,那麼這肯定是張小弓這輩子遇到的最恐怖的事,一個年輕人的命竟然能抵北京一個一線家族,這不是恐怖還能是什麼?
“懶的給你解釋,人到底你是放還不是不放。”王愜意捲起袖子,一副完全不耐煩的模樣。
張小弓有些語塞,看向了沉默着的李四光,雖然平日裡都是張小弓出着風頭咋胡,但真正到了決定某些與生死相關事非的,還是由李四光也決定。
“愜意,那就是沒得商量了?”李四光說着。
“一點餘地都沒有,李四光,你知道我王愜意這個人,沒必要故弄玄虛什麼,這事我必須得辦,別說你們攔着,就算你們劉家老爺子站在我眼前,我還得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就算是你從我身上踏了過去,你確定你能帶着趙匡亂到劉家?”王愜意一點都不愜意的樣子。
李四光皺着眉頭,點了點頭,對張小弓,則搖了搖頭。
“算你們識相。”王愜意笑了笑,衝身邊的幾個漢子擺了擺手,漢子直接打開後備箱把半死不活的趙匡亂扛了出來,一股腦的塞進吉普之中。
“回去要是你們主子不願意,就說趙家搶的人,雖然歡迎他們來趙家理論。”王愜意第一次打起這個他只能觀望的名號。
張小弓一臉的不甘,李四光則在揣摩着什麼,兩人就這樣看着王愜意上了吉普一溜煙的離開,只給兩人留下濃濃的車尾氣。
“被他們給撿了個現成。”張小弓一臉不快的點燃一根菸,幾口就剩下了菸屁股,似乎把對王愜意的怒火都發泄在了這根可憐的菸頭上,重重的踩滅。
李四光沉默着,還在想着什麼,其實人常常因爲太聰明,眼光太長遠,而看到眼前最簡單的東西。
良久,良久。
“小弓,趙匡亂他姓趙啊!”李四光一臉驚歎的說着,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根據王愜意所說的,又不像是在癡人說夢。
“他姓趙有怎麼了?”張小弓一臉的茫然,雖然這平常的姓氏中找不到一點有營養的東西。
李四光沒有繼續說些什麼,反而玩味的看着張小弓,張小弓被看着心有些發毛,一個念頭劃了過去,張小弓臉色劇變,身體顫抖道:“趙家!”
李四光點了點頭。
“我們到底是惹上了什麼麻煩啊?”張小弓驚歎的說着。
“誰知道。”李四光臉上掛着無奈的笑容。
兩輛軍綠色的吉普停在了劉家大院門口,一個老人已經站在門口多時,這偌大的木門,把這個老人襯托的有些佝僂,有些渺小。
王愜意第一個下車,低下了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劉老爺子,人給你送來了,你還是趕緊進去鼓搗鼓搗吧,要是他出了點岔子,咱們也擔待不起。”王愜意低眉順眼的說着,趙匡亂已經被七手八腳的給擡了出來。
劉傲陽皺着眉頭,看着趙匡亂的慘狀,默默點了點頭,轉身走向了劉家院子。
此刻,劉傲陽心中突然有了個特別的想法,那就是恨不得趙匡亂就此死了,一個很莫名其妙很莫名其妙,又特別強烈的想法。
趙匡亂睜開眼,第一個感覺不是陌生的環境,而是身上一陣一陣如同火燒一般的痛楚,疼痛感讓趙匡亂忘記了一些本能,只能倒吸冷氣。
疼痛之中,趙匡亂髮現眼前的場景有些熟悉,更熟悉的是坐在牀前的劉傲陽,趙匡亂覺得自己好像又欠劉傲陽一個天大的人情了,或許是這樣覺得。
劉傲陽一臉的沉重,像是一宿未睡一般,帶着重重的黑眼圈,從上次未見,像是蒼老了十幾歲一般,看着趙匡亂心有些涼涼的,說不出什麼感覺來,反正趙匡亂就是覺得不是很好受。
“老爺子,又一次麻煩你了。”趙匡亂雖然疼的呲牙咧嘴,但還是看似心平氣和的說着,雖然說話的語氣都有些顫抖。
劉傲陽沒有回答趙匡亂什麼,而是一隻手壓住了趙匡亂的肩膀,以一種絕對惹人深味的神情看着趙匡亂,像是有什麼沒有開口一般,就這樣看了趙匡亂良久,好像突然放棄了什麼,嘆了口氣道:“亂子,先在我這裡待着吧,安心把這一身傷養好。”
趙匡亂似乎知道劉傲陽有什麼瞞着他,但也沒有挑明,點了點頭。
劉傲陽嘆了口氣,欲言又止的又想說些什麼,但或許是太顧及的原因,起身離開房間,只留下了趙匡亂一人躺在牀上。
趙匡亂躺在這舒服到讓人沉淪的牀上,儘管還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又或者沒有做,但身上的傷口卻沒讓他繼續想這麼多。
與此同時,另外一個同樣姓六的院子像是炸開了鍋,劉鍾馗氣的幾乎鬍子都飄了起來,衝張小弓與李四光怒吼道:“人呢?不是說已經抓到了嗎?”
李四光站在原地,一隻胳膊還是那樣如同沒了骨頭一般,沉聲道:“人被王愜意給劫了。”
“那個傢伙?你什麼時候有招惹那個混蛋了?”劉鍾馗顯然是生氣到了極點,連說話時的嘴村都打着哆嗦。
“這話我應該問您吧?”李四光一臉風輕雲淡的反駁道。
“好啊,李四光,反了你了!”劉鍾馗面目猙獰的說着,一副恨不得把眼前的李四光與張小弓活活吞了的表情。
李四光沒有出聲,知道自己再說下去只會讓劉鍾馗的脾氣變的更加火爆,控制不住自己怒火的人,智商無限接近於零,所以李四光沒有跟現在智商差不多是負數的劉鍾馗說些什麼。
“鍾馗,生這麼多氣?一把年紀了,還是不能穩重一點。”一個身材高大的老人已經站在了門口,老人雖然頭髮已經斑白,但還是一副容光煥發的樣子,拋開足夠健壯的身材,一雙銳利的眼絲毫看不出蒼老之氣,走路的模樣都能透露出幾分氣宇軒昂出來。
劉鍾馗看着來人,努力的大口吐出一口氣,擠出一個還算和善的笑容道:“青石老弟,你怎麼過來了。”
劉青石笑笑道:“我還不是來給你解釋解釋,怕你冤枉了四光跟小弓。”
“怎麼個解釋法?”劉鍾馗警覺起來,但面對這個處於劉家核心的劉青石,他是真不敢生出什麼發火的膽子來。
“關於趙匡亂那個小兔崽子,上面有人打了招呼,至於是誰,鍾馗你就別過問了,我上面的人,我相信你也清楚,不是你咬咬牙就能惹的起的。”劉青石不緊不慢的說着。
“上面的人?”劉鍾馗臉色都變青了,劉青石的上面有誰?還不是劉家現在的家主?別說他能不能惹的起,劉家少他這對分支可是若有若無的事,沒有了劉家的庇護,這個北京,劉鍾馗可是臉想都不敢想。
“你就別過問了,這事錯不在四光跟小弓,我也是來領他倆回去的,如果你要是真有火,就對你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孫子發一發,最後奉勸你一句,這幾天收收,不該做的事就別做了,該做的事也趁早收手,家族最近有大動作,針對的人之中,就有你劉鍾馗一個。”劉青石淡淡的說完這些後,沒有給劉鍾馗繼續發問的時間,掉頭就走,李四光與張小弓老老實實的跟在身材仍然可以用魁梧來形容的劉青石身後離開。
劉鍾馗愣愣的站在原地,表情很精彩,而劉晟,臉直接變成了青色,毫無血色。
劉鍾馗直接坐到了椅子上,有種沒落感,重重的嘆着氣,像是個即將病入膏肓的老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