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馬萬里對於王麻子的做法非常難以認同，但是由始至終，他都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皺着眉頭，若有所思。
王風也沒有多問，轉而他對王麻子確認道：“您兒子就在這間臥室對吧？”
王麻子點了點頭，隨後將臥室的門打開，提醒王風要多多注意自己性情暴躁的兒子後，便折轉身子去廚房給馬萬里倒水去了。
王麻子走後，王風對馬萬里吩咐道：“馬老，您就在堂屋等着，我去跟他兒子聊聊，說不定還能瞭解到一點情況，現在咱們也沒其他的法子了，眼下這是唯一的線索，我想試試，如果真的問不出個什麼所以然來，咱們再回凌雲市也不遲。
馬萬里依舊沒有多說什麼，他只是暗自點了點頭，隨後在堂屋的一張破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王風深吸了一口氣，隨後推開了來到臥室的門。
在這之前，坐在臥室牀上蓬頭垢面的小夥子早就已經察覺到了來自堂屋的動靜。
在王風還沒有進去之前，這小子一直貓着眼，非常好奇地透過門縫想要察覺出外面究竟是什麼情況。
很顯然，諸如王麻子這樣的家庭，平日裡肯定少有賓客到訪，也正是因爲來自堂屋的動靜，讓這小子感覺又新奇又害怕。
王風推門而入之後，那小夥子下意識的蜷縮到了牆邊。
他這個動作完全出於本能，看上去更像是自我保護。
也正是因爲王麻子的兒子王二狗如此反應，讓王風直觀的認識道，平日裡這小子恐怕沒少被自己的老爹揍。
之前以爲距離的限制，王風沒辦法直接的觀察這個叫做了王二狗的人，究竟長成什麼模樣。
在如此近距離之上，儘管對方蓬頭垢面，看上去結結實實就是一個瘋子，但透過那蓬鬆的頭髮，王風可以看上看清一張長得還算是標誌的臉。
也許是因爲常年被關在屋子裡，見不得陽光，而在這逼仄的臥室當中，看上去也非常邋遢，甚至還伴隨着一絲若有似無怪異的氣味。
“你，你是什麼人？”王二狗非常警惕地打量了一番王風，隨後開口問道。
顯然他平日裡也並不怎麼有人交流，他一張嘴，聲音有些嘶啞，操着一口不太利落的普通話對王風問道。
王風並未回答，只是一步一步的朝着王二狗靠近。
他可以非常清楚地注意到，自己每靠近一步，王二狗的身體就會下意識地哆嗦一番，他在害怕，王風甚至不知道他在恐懼什麼。
也興許是因爲，平日裡總是被關在這陰暗潮溼髒亂異常的屋子裡，讓王二狗整個人看上去非常的不正常。
他的精神狀態有些萎靡，目光甚至有些閃爍其詞。
他的頭髮非常的長，興許是因爲長年沒有修剪，也沒有打理過，即便在如此恐慌的狀態之下，王二狗還會時不時的伸手去撓他已經潰爛的頭皮。
此情此景，讓王風心中頗爲震撼。
這樣一個人活在這世界上，又有什麼盼頭呢？
也許
正是因爲這封閉的環境，讓王二狗對於任何人都心懷恐懼。
大約過了兩三分鐘的時間，王風這纔開口詢問道：“之前我在村口的時候聽村民說，你之前目睹過李瞎子回過村子，只不過他們說你是瘋子，你的話不能信。”
讓王風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王二狗接下來的回答卻讓他大吃一驚。
王二狗聲音有些沙啞地對王風說道：“他們說我是瘋子，你相信嗎？他們說瘋子的話不能信，你願意信嗎？”
在這之前，王風曾經想象過非常多的場景，他覺得，一個性情暴躁的瘋子有可能會出口傷人，甚至還會動起拳腳。
但是，此時自己面前這個叫做王二狗的青年，卻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
儘管他看上去與正常人或多或少有些不太一樣，單單從外形上來看，王二狗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但是此時此刻，他的話語卻和正常人一般無二。
王風輕笑一聲，不疾不徐地說道：“如果我不相信你的話，我想我可能就不會來這兒了，要不咱倆聊聊？”
王風說話間，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根皺巴巴的香菸。
他還未送到嘴邊，隨後擡眼看了看目光有些貪婪的王二狗。
王楓思索兩秒，隨後將手裡的那根菸遞給了王二狗。
王二狗接過煙和打火機之後，非常熟練的點燃，隨後深深吸了一口。
興許也正是因爲這一根菸的緣故，讓王二狗和王風之間的芥蒂稍稍消除了許多。
至少現在王二狗真個人看上去都非常輕鬆，沒有之前那麼拘謹，身體的顫抖也隨之消除，這也說明，他對於王風的恐懼正在一點一點慢慢的退化。
王二狗不發一言，在抽完了半支菸之後，這才擡眼看了一下王風。
“平時可沒有人願意跟我聊天，既然你提了這個要求，我又怎麼可能拒絕呢？”王二狗說完這番話的時候，居然非常慘然地笑了起來。
王風見過很多人笑，有苦笑的、冷笑的、自嘲的、甚至是嘲笑的，但是他卻從來都沒有見過，像王二狗臉上那種非常慘然的笑容。
王風也沒有打算和王二狗繞彎子，他直言不諱，直截了當的詢問道：“同樣的問題我之前問過了，村民說過你目睹過李瞎子回過村子，這件事兒是真的嗎？”
“他的確回來過，我親眼所見。”王二狗如此說道。
儘管他看上去蓬頭垢面，儘管他的目光有些空洞無神，但是在說說這句話的時候，王二狗整個人的態度看上去非常嚴肅，並沒有一絲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興許也正是因爲王風對於自己的尊重，王二狗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也表現了足夠的對於王風的尊重。
如果單單從兩個人之間的對話來看的話，王二狗根本就不是一個瘋子，兩人之間只不過是普通人與普通人的交流而已。
王風就更加疑惑，爲什麼在這之前，王二狗居然會背背有那麼多的罵名，而他出手傷人這些事兒究竟是不是另有其因？
但無論如何，這些事都已經不太重要，王二狗的父親都相信自己的兒子是個瘋子，而且還使用了這樣極端的方式，他沒的選，這是他的命。
關於王二狗，王風是越想心裡越沒着落，他覺得好好一個人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子？
然而，王風的如此顧慮，在李二狗看在王二狗看來，卻又是另外一番意思。
緊接着，王二狗輕笑一聲，詢問道：“我知道你現在究竟在想些什麼？”
“哦？你知道我在想些什麼？”王風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一番王二狗，他覺得這件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有意思多了。
其實，有意思的並不是事情，而是，置身於這件事情當中的人。
王二狗並不是像王風想象的那樣的瘋子，而隨着和王二狗交流的越發深入，王風的內心就越發篤定，這傢伙估計並沒有瘋，他只不過是被誤解了而已。
換而言之，如果只是村民對於王二狗不切實際的評價，對他造成了誤解，這件事其實影響並不怎麼大。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會過多的在乎別人的想法，而別人的看法也無法最直接的對自己的身體造成怎樣的傷害，但最關鍵的是，就連王二狗的親爹都認爲他的兒子是個瘋子，這麼一來事態就變得嚴重了很多。
王風在想的就是這些事情，他並不認爲王二狗會洞悉自己心中所想。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這個傢伙就太神了。
事實證明，王二狗所想與王風所顧慮的並不是一件事情。
緊接着，王二狗說道：“你一定是在想，我爲什麼能夠看到李瞎子曾經回來過，畢竟我現在被關在屋子裡呀！”
王二狗此言一出，讓王風頗爲震驚，王風自認爲自己是一個非常輕視縝密的人。
但在這之前，他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也正是因爲王二狗將這個問題給提出來了，王風也頗爲疑惑，也的確如此。
王二狗終日被關在這見不得天光的屋子當中，而且手上還得帶着鐵鏈子，那條鐵鏈固定在牆壁之上，單憑血肉之軀根本無法擺脫糾纏。
儘管，王二狗家距離村口李瞎子那一處舊宅的距離並不是特別遠。
但王風怎麼也猜不透，這王二狗究竟是真的置身於屋子當中，能察覺到村口，李瞎子家門口的情況。
難不成這傢伙和自己一樣，也能夠使用天眼的能力，可以看穿物體，可以直視到村口發生的情況。
想到這裡，王風的心裡震驚無比。
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想的那麼那樣，那麼這王二狗絕對不會不是一個平常之人。
轉而，王二狗接下來給出的回答更是讓王風大吃一驚。
儘管和王二狗之間的交流也不過幾分鐘而已，但在這幾分鐘之內，王風可以算得上是體會了好幾次大起大落。
只見王二狗將骯髒牀榻旁邊的窗戶打開了一道小縫，隨後，面帶笑意地透過那窗戶的隙縫，像是在察覺什麼似的，注視着窗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