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齊克讓退出汝州,屯兵溵水的諸路兵馬皆散,讓黃巢不費吹灰之力就度過溵水,攻下了汝州,這時朱溫和胡真的人馬也自東西進,攻陷了鄭州,對東都洛陽形成了合圍之勢。
黃巢自稱“天補平均大將軍”,傳檄天下:“各宜守壘,勿犯吾鋒!吾將入東都,即至京邑,自欲問罪,無預衆人。”
逃回兗州的齊克讓見黃巢的大軍逼近東都洛陽,又舉兵救洛陽,未至城下就被朱溫和胡真擊敗,齊克讓帶領殘兵退守潼關,並向長安告急。
廣明元年十一月十七日,黃巢大軍數路人馬齊聚東都洛陽,欲攻打東都。
在唐代,東都洛陽之繁華舉世無兩,堪稱當時世界上最大、最繁華的大都市,就連長安也無法與其比擬。
朱溫想:“如果武力打下洛陽,定然會讓這繁華的大都市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朱溫道:“黃王,東都洛陽之繁華舉世無兩,若是武力打下東都,恐怕不妥。”
黃巢道:“有何不妥?願聞其詳。”
朱溫道:“東都洛陽城高壑深,防禦措施齊備,若真要強攻,恐怕一時半刻未必能夠打的下來。即便打下了洛陽,雙方也必然損失慘重,東都留守劉允章深明大義,素有愛民之心。如果黃王曉以大義,能說服劉允章投誠也未可知。一旦劉允章答應投降,將是洛陽百姓之福!”
黃巢苦笑道:“話雖這樣說,仗還沒打,你就說讓劉允章投降?如果你是劉允章你會不會答應?”
朱溫尷尬的道:“想來,應該不會吧?呵呵……不過我還是想試試!”
黃巢看了女兒黃穎一眼,笑道:“我是怕穎兒不答應。”黃巢是何許人也?以他的眼力,當然能夠看出女兒已經不是處子之身,能跟女兒發生關係的人除了朱溫還能有誰?他可不想讓女兒的夫婿去冒這個險。
黃穎假裝無所謂道:“他愛去不去,管我什麼事兒?”
黃巢肅然道:“孤身前往洛陽說降洛陽留守劉允章,一旦劉允章鐵了心的不降,他全身而退的機率幾乎等於零。”
黃穎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趕忙道:“我不許他去!我們又不是打不下來洛陽城,何必去冒這個險呢?”
朱溫道:“洛陽不比其他地方,洛陽城東壓江淮,西挾關隴,北通幽燕,南系荊襄,人稱‘八方輻輳、九州腹地’,自古以來洛陽就是歷代兵家必爭之地。而洛陽之繁華更是天下之最。如果我們真的武力打下洛陽,這個千年古城勢必要毀於一旦,洛陽城積累了數百年的繁華盛世也將盡付東流。”
朱溫掃視了衆人一眼,繼續道:“劉允章也非不通情理之人,更何況,兩軍交鋒,不斬來使,劉允章也必然不會輕易跟黃王撕破臉。是以我此去定然毫無危險。即便不成功,他劉允章也未必會拿我怎樣,萬一成功的話,不但我軍要少死傷無數的兄弟,更會讓城中百姓免去了一場曠世浩劫。”
黃穎還想說什麼,朱溫打斷她的話道:“穎兒不用多說了,你的心情我理解。可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我既然決定了,就一定不會輕言放棄。”
黃穎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朱溫苦笑道“你就不要難爲我了,我可不想到了洛陽城,萬一發生什麼衝突,還要分心照顧你,豈不束手束腳?”
黃穎嗔道:“難道我的武功還不如你嗎?哪裡需要你的照顧?”說着氣鼓鼓的瞪着朱溫。
一旁一直在冷眼旁觀的林言道:“朱師弟爲人機警,智計百出,近年來又功力大進,我看此去應該沒什麼危險,表妹你放心好了。”林言心中冷笑,哼!你若真敢去,我定然讓你有去無回!
黃穎冷冷的看了表哥林言一眼,想說什麼,卻聽朱溫道:“我意已決,還請黃王答應。”
黃巢深深的看了朱溫一眼,知道這個弟子看似儒弱,卻是外柔內剛,他一旦決定了的事情,就很難會改變。無奈道:“既然如此,就讓你去試一試也好,不過千萬不要勉強,實在不行就先出城再說。”
朱溫躬身答應,黃巢寫了一封長長的書信,無非就是痛陳利害,讓東都留守劉允章爲了洛陽城中全城百姓的安危,爲了繁華的洛陽城不毀於戰火,開城投降義軍等等。
朱溫拿了信先告辭回去準備去了,黃穎回頭恨恨的看了表哥林言一眼,冷哼了一聲,也追着朱溫快步離去。
林言看着他們兩人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怨毒,嘴角掛着一絲冷笑。
黃巢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他畢竟還年輕,什麼東西都想的太簡單了。”
一旁的尚讓道:“黃王是說他有危險?”尚讓自從娶了劉金枝爲妻以後,對朱溫這個名譽上的“孃家人”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觀,加上劉金枝天天說朱溫的好話,弄的尚讓也感到朱溫這人確實還不錯。尚讓本身不是壞人,與朱溫並沒有什麼大的過節,這時聽黃巢的話,好像知道朱溫不會成功的樣子。擔心朱溫會有危險,是以出聲相詢。
黃巢笑道:“成功的機會幾乎爲零,可要說危險,恐怕他劉允章還沒有那個膽子。”
尚讓這才放下心來。
一旁的孟楷“哼”了一聲,不說話,在他想來,朱溫此舉顯然是爲了譁衆取寵,明知本就沒有任何希望,還要裝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非要去做,又明知道根本沒有危險,還做出一副大義凌然的樣子博取黃巢的信任,這不是明顯的“裝逼”嘛?
孟楷對戰爭的理解就是不行就打,只要你有足夠多的軍隊,你想佔據哪個城,就佔據哪個城,一切攔路的人或事物都要被無情的摧毀。在他心中,解決一切問題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戰爭和殺戮,用武力解決問題,這也是他這個在江湖上混了多年的人所的出來的結論。
朱溫回到自己的營地,把營中事情都交代給了朱珍,稍微準備了一下就要動身前往洛陽。
忽然徐懷玉來報,說張存敬求見。
朱溫一愣,他沒想到張存敬的傷勢這麼快就好了,趕忙有請。
不一刻,張存敬來到朱溫的大帳,單膝跪地道:“卑職張存敬參見朱將軍,那天晚上卑職不認識朱將軍,多有得罪,還望將軍恕罪。”
朱溫連忙雙手扶起,笑道:“你職責所在,原該如此,何來責怪?我跟你說實話,那天實是朱珍老弟跟我說你武藝高強,要提拔你做校尉。我有些不放心,你也知道,有時候並不是僅憑驍勇就能夠當上將軍的,是以我就親自試你一試。發現張兄弟果然性格謹慎,鐵面無私,竟然連朱珍老弟的面子都不賣,呵呵……”說着還不忘給朱珍使了個眼色。
朱珍哪裡會不明白朱溫的意思,趕忙笑道:“幸虧你不認識我三哥,也沒有賣我的面子,如果那天你因爲顧及我的面子而私自放三哥進來的話,這輩子就只能當一個什長了。”
張存敬心想:“原來如此,我說這朱將軍怎麼深更半夜的怎麼從營外回來,原來是故意試我來着。”心中不由的出了一身冷汗,其實那天他也是硬着頭皮才把朱溫攔下的,他作爲一個小小的什長,不怕朱珍那是假的。他能在明明知道朱溫是朱珍的三哥的情況下還要把他攔在營外,足見他爲人絲毫不顧念私情。
朱溫見張存敬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笑道:“張兄弟,既然你入了我的軍中,那咱們就是兄弟,不用那麼拘束。那晚你連斬三將,更是把以勇猛著稱的曹全晸的長子曹翊刺於馬下,可算是立了大功。我雖然也想直接把你提升爲校尉(可以帶領一百人),可我又想還是一步一步來的好,今日開始,你就是騎兵隊長了,希望張兄弟不要嫌官兒小,以後有的是機會。”
張存敬趕忙道:“多謝朱將軍提拔之恩,能夠當上騎兵的隊長,已經比那個哨兵的什長好了不知多少倍,卑職已經很知足了,哪裡還敢有其他奢望。”
朱溫點了點頭,並囑咐張存敬好好聽從朱珍的安排,並把自己即將要前赴洛陽的事情簡略說了一下。
張存敬道:“此去洛陽,兇險萬分,就有卑職跟隨將軍前去好了,就算是刀山火海、千軍萬馬,我定然會保護將軍周全。”
朱溫笑了笑道:“張兄弟有傷在身,這次還是讓懷玉兄弟跟我走一趟好了。”
徐懷玉道:“精挑細選的親衛中的五十名精銳已經在帳外候着了,我們隨時都可以動身。”
朱溫點了點頭,正色道:“張兄弟,你在營中好好養傷,並輔助朱珍兄弟好好看護大營,莫要在我不在的時候營中出什麼亂子。”轉頭對徐懷玉道:“我們這就動身去東都洛陽城,我還沒有看見過東都的繁華景象,這次正好去見識見識。”
朱珍和張存敬兩人直把朱溫等人送出了大營,這才依依不捨的回營去了。
朱溫和徐懷玉帶着五十名精銳騎兵,剛沒走多遠,就見到路旁一個明眸皓齒的戎裝少年正策馬而立,英姿颯爽,遠遠看去讓人不得不心中感嘆:“真是一位翩翩美少年!”
衆人正納悶兒這個少年到底是什麼人,怎麼無緣無故的攔住自己一行人的去路?到底有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