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復光帶領八千淮西精兵西進鄧州,朱溫的偵騎當然早就發現了,朱溫手中有兩萬精兵,都是跟隨朱溫數年的精兵,哪裡會怕他楊復光的區區八千人馬?
朱溫不等楊復光到鄧州,就命朱珍駐守鄧州,親自帶領徐懷玉和張存敬兩人東進,佔領了新野縣城,就在這新野縣城之外列陣靜候楊復光的到來。
楊復光八千人馬長途跋涉而來,本打算在新野休息兩天之後,一鼓作氣攻下鄧州,不了新野先被朱溫給佔了。楊復光見朱溫列陣城外,自己進不了城,軍隊又長途跋涉至此,論兵力不及對方,對方又是以逸待勞,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制勝的機會。
若說楊復光還有什麼優勢可以勝過朱溫的話,也就是他身邊的八位都將個個驍勇,可現在是兩軍對壘,不是打擂臺。即便是打擂臺自己雖然有八位大將,可也難保朱溫手下就沒有能勝得過的人。
若說讓楊復光就此退走,又有些不甘心。楊復光心中一動,朗聲道:“素聞朱將軍乃是黃巢的親傳弟子,武藝超羣,我們可否效仿古人,各出猛將來一場對決?”
朱溫哪裡不知道他的意思,正想拒絕,卻聽身邊的張存敬道:“朱將軍,很久沒有在戰場上跟人公平對戰了,何不讓末將出陣擒他幾員大將回來,也好讓這個老閹狗心服口服。”
朱溫也心想,憑着徐懷玉和張存敬兩人加上自己,怎麼也不至於敗給對方。當下道:“也好,我倒是想親自領教一下楊公公的‘袖裡乾坤’的絕技。”
楊復光的瞳孔猛的收縮,森然道:“原來那次的刺客是你派出的!”
朱溫微笑道:“楊公公無憑無據的可莫要血口噴人,你楊公公不去蜀中伺候你們的李家天子,來我鄧州何事?”
楊復光鬱悶之極,可也無法發作,一生氣就先劇烈的咳嗽起來。
楊守亮急忙幫楊復光捶背,以緩解他的咳嗽,並對朱溫怒目而視。
這時八都將中的滿存見楊復光被氣的劇烈咳嗽,拍馬出陣,高呼道:“賊將休得逞口舌之利,不如出陣跟老子大戰三百回合!”
張存敬早就按捺不住了,一夾馬腹,挺槍出陣,冷笑道:“對付你這樣的小人物也需要三百回合嗎?你也太擡舉自己了吧?”
滿存大怒,提刀直衝了過來,雙方各自擂鼓助威,戰鼓聲中張存敬挺強躍馬迎上了滿存的大刀,二馬盤旋,兩人戰在了一起。滿存力大刀沉,卻也不是簡單的人物,可比起張存敬來顯然還差了不少。
僅僅十餘個會合就已經相形見拙,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晉暉見事不妙,急忙出陣,高呼道:“賊將休得猖狂,滿存你先退下,俺晉暉來也!”
晉暉用的是一雙八角錘,雙錘雖然沉重,卻屬於短兵器,根本進不了張存敬的身邊。滿存也不屑於以二敵一,見晉暉衝出,就乘機拍馬回陣。
晉暉雙錘揮舞,卻接近不了張存敬身周丈許範圍之內,只能在外圍打轉,加上他雙錘沉重幾十個會合之後就漸漸力不從心,節節敗退。
李師泰見晉暉抵擋不住,挺槍躍馬衝了出來,晉暉知道自己不是人家的對手,再戰下去定然吃虧,只能灰溜溜的敗回本陣。
張存敬又跟李師泰大戰,二人都是用的長槍,馬上用的槍一般都比較長,一般都在一丈二左右,槍桿多用的是白蠟杆,堅韌而彈性十足。所以在戰馬上長槍一抖宛如靈蛇出動,幻出重重槍影,變化莫測,讓人防不勝防。剛纔滿存和晉暉兩人不是張存敬的對手並不是說張存敬的功夫比他們厲害多少,而是長槍這種兵器剛好是刀和錘的剋星。
而這時兩人同時使用長槍,就只能憑真功夫決勝負了。
古語有云:“月棍、年刀、一輩子槍。”長槍又被稱作是百兵之王,最是難練,相對於其他以剛猛爲主的冷兵器來說,長槍更重要的是一股柔勁。
比如一槍掃過去,敵人如果去擋架,用槍的人手一抖,長長的白蠟杆藉着柔勁一彎曲還是可以刺中敵人,是以長槍掄圓了以後很難檔架,除非是以攻對攻,否者只能自己吃虧。
可現在兩人都是用的長槍,很明顯兩人都是此道高手,這一打起來就顯得並不怎麼激烈了。兩人交手兩三個會合之後都看輕了對方的實力,知道遇見了勁敵,隨即兩人都不在輕易出招,隔着五六丈的距離互相凝視着對方。
兩人都平舉着長槍,槍尖都在不停的顫動,彷彿他們連槍都拿不穩一般。只有行家才知道,長槍講究的是動,長槍在動的時候彷彿是有生命一般,他可以同用槍的人心智相連,這就好比劍道中的人劍合一是一個道理。一旦長槍靜止之後,這槍也就失去了生命,隨即用槍的人的生命也必將走到了盡頭。
現在兩人都是在等,等待機會,等待着對方出現破綻。當長槍一旦靜止,就表示露出了空門,這是槍法中的大忌。
可這時張存敬的長槍明顯的緩緩靜止了下來,李師泰等的就是這一刻,一抖手中長槍,雙腿一夾馬腹,胯下戰馬瞬間前衝,長槍也挽了一個斗大的槍花直奔張存敬面門而去。
在陣中觀看的朱溫心中一驚,暗道不好。
卻見張存敬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戰馬也猛向前衝,人卻是一下子從馬背上來到了戰馬的側面,單手挺槍,手腕一抖,向上挑出,正中李師泰戰馬的脖子。李師泰長槍刺空暗道一聲“不好!”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胯下戰馬一聲長嘶,猛的人立而起,把李師泰掀下了馬背。之後戰馬哀鳴一聲,頹然倒地,頸中鮮血泊泊流出。
李師泰沒有了戰馬,哪裡還敢戀戰,急忙往己方陣中奔去。
張存敬催馬便追,敵陣中的王建終於忍耐不住,挺着丈八長槊向張存敬殺來。
張存敬連敗三將,雖然都戰了沒有多少回合,卻是耗費了他不少的精力,幾乎每一招都是使出渾身解數才做到的。這時王建又衝來,而且用的兵器又是馬戰中極少人能用的好的馬槊,張存敬不敢大意。只得放棄追趕李師泰,凝神來戰王建。
王建是盜賊出身,又販賣過私鹽,可以說從小就是跟人打架打大的,戰鬥經驗十分豐富。他從陣中衝出來的時候一直加速,不停的催動胯下戰馬,他是想利用戰馬的速度來發揮馬槊獨有的威力,也是在大規模馬戰中兩陣對衝時最難抵擋的殺招,一般如果有一個五百人的馬槊隊伍的話,在對戰中足以沖垮五千人的隊伍,這就是馬槊這種長兵器的厲害之處。
三國時期的張飛用的其實就是馬槊,說白了馬槊就是一丈八的長矛,只不過槊的槊杆是經過多重工藝製作的複合結構,更加的柔韌,而長矛用的多爲木製或者鐵製而已。相比之下木製的長矛容易折斷,而鐵製的長矛又過於笨重,但由於馬槊的製作太麻煩,一把馬槊的製作要用上三五年的時間來完成,而且成功率不是很高,是以能用的起這種兵器的人少之又少,更不要說組編一支馬槊騎兵隊了。
更重要的是馬槊太長,又重大三十斤以上,能用的好這種兵器的人也是少之又少,縱觀唐末五代時期,用馬槊的人也只有王建、錢鏐和後晉大將周德威三人而已。就連整個中國歷史上,用馬槊的名將也不過寥寥數人,可見這種東西的稀有程度。
可一旦有人用好了這種兵器,就一定是罕有的名將,衝鋒陷陣無往不利。比如說三國時的張飛、隋唐時的單雄信等人,都有萬夫不敵之勇。
王建當然也是此道高手,四年前就能憑藉手中這杆槊打的以悍勇著稱的李罕之逃之夭夭,四年後的王建武藝當然更勝從前。
王建也不答話,就這麼直愣愣的衝了過來,手中的槊平舉,對準了張存敬的胸腹要害而來,毫無任何花俏,就這麼直取中宮。可武學中有“大拙勝巧”的說法,又有“一力降十會”的理論。王建現在這一招平平無奇,看似簡單,卻正是大拙勝巧,他本就臂力強勁,現在又藉着戰馬前衝的速度,其力道不下千斤。
張存敬空有一身武藝,卻是不敢硬接,可這種局勢之下又不能逃走,敵人正在全力衝刺之中,自己戰馬還沒有起步,如果逃跑,正好等於是把後背要害賣給了別人,想不死都難。
徐懷玉卻在一旁大罵道:“靠,車輪戰啊!這也太不要臉的吧?”
朱溫也跟着道:“就是,也不知道那個拿着個馬槊的傢伙到底是誰,怎麼如此神勇?
徐懷玉道:“我也不認識,不過應該是一個新來的傢伙吧,改天我派人去打探一下。這小子也真是的,竟然無恥到連報名都不敢,車輪戰外加偷襲,也太他孃的不要臉了吧!”
張存敬一言不發,咬了咬牙,挺槍衝了上去,到底是王建的丈八長槊厲害,還是張存敬的丈二長槍了得?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