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溫臨走還不忘給王重榮來一個打擊,這讓王重榮很是生氣,不光是王重榮會生氣,碰見類似的情況,任何人都會生氣。可王重榮並不是普通人,他生氣的話,後果很嚴重。
朱溫很清楚王重榮的底細,河中的人馬集結起來的話不會低於五萬,他朱溫這一萬多人馬根本不夠看的,真把王重榮惹毛了的話,他要是聯合鄭從讜、王處存的人馬一起來打同州,就是他朱溫有胡真的兩萬人馬相助也是必敗無疑。
朱溫果斷下令讓徐懷玉率領五千人馬押着三千多俘虜帶着糧草回同州,三千多人當運糧隊,等於朱溫根本不需要招募民夫或者是分出士兵來運糧,這些個俘虜就可以做足夠的民夫了。只不過肯定要用人看守着這些俘虜,不讓它們半路逃走或者是沒事出什麼幺蛾子搗蛋。
命張存敬帶五千人攻打夏陽,自己親自帶領八千人馬守住渡口,以阻擋王重榮的三萬大軍。
張存敬道:“大人,還是我來守渡口吧,您是千金之軀,豈可輕易涉險?”張存敬當然知道王重榮這次帶了三萬多人,而自己如果去打夏陽的話,朱溫手裡只有八千人馬,四比一的人數比例根本就是有敗無勝。朱溫對他有知遇之恩,他豈肯輕易讓朱溫涉險?
朱溫道:“你放心,你只管打下夏陽就行,我這裡守不住的話逃走總還可以的,再說了,我身邊還有龐師古兄弟,龐兄弟的武藝並不在你們之下。我這些年也沒有把武藝落下,想來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
張存敬還想再說,朱溫道:“軍人的天職是服從,你身爲將軍,是想違抗軍令嗎?”
張存敬這才罷休,不過還是留下了兩千人馬,自己只帶了三千人去打夏陽,他心想:等我打下了夏陽之後再打合陽,省的有人截我們的後路。
朱溫看着張存敬帶着三千人離去,心中很是感激,知道張存敬是一個血性漢子。朱溫親自阻攔王重榮的大軍,只不過想把敵人多拖一些時日。
朱溫先命人快馬到長安求援,親自寫了一封告急文書,讓幾名親兵帶去火速趕赴長安。自己卻一邊下着各種命令以防禦對岸的王重榮,王重榮的大軍有三萬多,龍門渡口雖然比較容易登岸,可畢竟不是唯一的渡口,那麼長的黃河,很多地方都是可以渡河的。
朱溫當然也知道這一點,是以他一直用望遠鏡觀察着對岸的情況,繳獲的王重榮的運糧船上剩餘的糧食也被運到了岸上,三十餘艘大船上都上了朱溫的人馬,船上裝備了弓弩手和投石車,每艘船上還配備了數十個震天雷一坐不時之需。
三十餘艘大船在黃河中來回遊弋以防王重榮突然發起進攻。
這三十多艘大船是王重榮用來運糧和運兵用的,他原本的打算是先把糧草運到對岸,接着再運送人馬過黃河。這一下不但糧草被朱溫奪了,連船隻也成了朱溫的囊中之物,王重榮自己渡河都成了問題,只能重新紮木筏渡河了。可三十多艘敵船在河中游弋,自己想渡江看來是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了。
龍門渡口在晉陝大峽谷的最南端,上游是綿延一千四百多裡的晉陝大峽谷,黃河之所以能稱之爲黃河,正是因爲她經過了這一千多裡的大峽谷,奔騰的河水夾帶了峽谷中大量的泥沙,讓本來清澈的河水變成了渾濁的怒Lang。
朱溫清楚的知道,從龍門再向八十里就是壺口瀑布,壺口是黃河晉陝大峽谷最窄的地方,只有不足五十米的寬度,這個地方對於朱溫來說有着特殊的意義。如果不是那一次遊覽壺口瀑布,不是一時激動之下下水救人,自己也不會跟妻兒天人永隔,也不會來到這個任命如草芥的亂世,更不會成爲這個中國歷史上以殘暴、嗜殺、荒yin著名的朱溫。
黃河沿着晉陝大峽谷一路向南,九曲十八彎,跌宕起伏,最後在抵達龍門,峽谷到了盡頭,河面突然放寬。洶涌的河流在這裡突然放緩,在上游有大量降雨的時候,峽谷的出口龍門的水位和出口下游的水位有着明顯的差異。
龍門以南水流漸緩,龍門以北怒濤澎湃,龍門本來叫做禹門,相傳是大禹治水之時大禹開掘的,所以叫禹門。後來相傳每年的每年三月冰化雪消之時,有黃鯉自百川清海遊集龍門之下,競相跳躍,一年之中,能躍上龍門者只有七十二尾。一登龍門,隨之,天火燒其尾,化風變成龍。登不上者,點額曝腮。所以後來這兩岸的山就叫做龍門山,禹門口也叫做了龍門渡。
這龍門渡在歷史上可是軍事要地,當年秦晉大戰,秦從禹門東渡擊晉,虜晉惠公。唐高祖李淵曾於隋大業年間從禹門渡黃河取關中,奠定了大唐基業。宋靖康元年,金將婁宿曾越龍門冰橋取陝西。明末李自成亦曾由此東渡直搗幽燕,推翻了朱家的大明王朝……
可見龍門渡口是黃河的咽喉地帶,這時雖是盛夏,可由於上游許久沒有降雨,黃河水流並不湍急,十分有利於渡河。
王重榮也知道自己兵馬雖多,可對面有朱溫守着,想渡河簡直難入登天,即便是靠人海戰術能夠勉強過河,也必然損失慘重,得不償失。他能夠從一個下級軍官一步步坐上河中節度使的位置,可見他也定然不是一個有勇無謀的莽夫。他並沒有強行渡河,也沒有分兵馬去其他渡口渡河,而是吩咐手下將士扎木排,扎很多大的木排,木排紮好之後就擺在那裡,並不急着渡河,想來他是等待着什麼。
朱溫一直在用望遠鏡觀察着對面的動靜,可卻絲毫不知道王重榮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在他想來,王重榮定然會氣的暴跳如雷,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強行渡河,那樣的話自己就可以用極少的代價重創王重榮的軍隊,之後自己和潼關的胡真合兵,就可以跟王重榮有一拼之力。
至不濟也應該能夠等到長安的援軍到來,只要長安方面再派兩萬人馬到來,朱溫就有絕對的把握打贏王重榮,甚至佔領河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這麼朱溫和王重榮在龍門渡口相持了兩天,兩天之中王重榮毫無動靜,只是紮了大量的木排放在對岸,只有一小部分下了水。
朱溫見王重榮不來強渡黃河,他當然更不可能到對岸去撒野,畢竟兵力懸殊,強渡無異於送死。這時朱溫已經接到了張存敬的消息,張存敬不但打下了夏陽,連合陽也打了下來。原來這兩座城池本來就沒有多少守軍,前兩天被徐懷玉伏擊的那五千人馬就是這兩座城合力拼湊出的人馬,卻被徐懷玉給包了餃子,這樣一來兩座城池都十分的空虛,這才被張存敬不費吹灰之力的拿了下來。
朱溫很是高興,雖然戰況並沒有如他想想的那樣發展,沒能如願的重創河中軍。可得了兩百餘車糧草,又拿下了兩座縣城,也足以讓王重榮心痛的吐血了。
雖然沒有正式開戰,可目前的形勢卻是十分緊張,朱溫也不知道王重榮會不會突然下令渡河,所以只能讓士兵們輪班休息,日夜不停的巡邏監視,以防王重榮西渡。
就這麼對持了十天,王重榮還是沒有動靜,朱溫很是納悶兒。這天天氣還算不錯,朱溫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從入定中醒來,雖然是在戰場,他還是堅持在早晚修煉混元無極心法。每次運行兩個大周天,兩個小週天,這樣不但可以增加功力,還可以消除疲勞,讓他精神一震。
他剛從入定中醒來,就聽到斥候來報緊急軍情,朱溫命他進來,那人滿頭大汗的進來道:“朱將軍,大事不好了,敵軍諸路兵馬都統王鐸親帥兩萬餘人向夏陽方向殺來,距離只有不足五十里了,張將軍讓小的快馬來稟報將軍,是守是戰請朱將軍定奪!”
朱溫千算萬算,哪裡能想到王重榮的援軍既不是王處存,也不是鄭從讜,竟然是王鐸這個大唐的兵馬都統!王鐸雖然是儒將,可現在他是李唐王朝的諸路兵馬都統,也就是說定於是天下兵馬大元帥,說白了就是軍委主席兼總司令,可以代替皇上調動各藩鎮的兵馬,雖然好些大的藩鎮並不管着一套,可表面上還是唯王鐸馬首是瞻。
王鐸竟然親自來對付他朱溫,也算是給了朱溫很大的面子了。
原來王鐸哪裡想來,可他不來不行啊!王重榮行軍不利,糧草被劫,王鐸還等着他拿下同州之後南下勤王呢,可王重榮過不了黃河,如和入關中勤王?何況楊復光這個天下兵馬都監也在王重榮的軍中,楊復光也無法過河,他身爲天下兵馬都監,當然要參與圍攻長安的行動,他也別過不了黃河。
鐸有心派其他藩鎮來支援王重榮,以牽制朱溫,可各路藩鎮都想着攻下長安立戰功,搶金銀財寶,哪裡會到這裡給沒有什麼交情的王重榮幫忙?他們甚至有的想:如果我的人馬去幫王重榮,你們打下了長安,豈不是又沒有了我的功勞,也沒有了我的好處,我幹嘛去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