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走道里走了一會,終於走到了末尾那間辦公室裡,我還沒用鑰匙開門,輕輕一推就推開了這間辦公室的門,我站在門口楞了一下,裡面一股黴味衝了出來,我掩住口鼻,尋思着要把這裡面好好打掃一下。
我擡腳往裡面走,裡面的陳設非常簡單,只有一張老式的桌子和一條老式板凳,上面都已經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我正在仔細查看的時候,突然“吱”的一聲傳了過來,我急忙轉身一看後面的門被打開了,有一個拿着掃把的中年女人,把頭伸了進來,臉上還一臉的不可思議,我猜她是打掃衛生的,便對她說:“你好,我是新來的大學生,所長說這是我以後的辦公室,麻煩你幫我收拾一下好吧。”
她的面部表情表現出不可思議,然後等了一會才點了點頭說:“好,你先出去,我馬上來收。”我看他這麼說也只好先退了出去,不過這間考古所裡又多了一個怪人。
我在外面站了一會,那邊魏宇推開所長辦公室的門出來了,看到我站在外面,有些驚訝問道:“你沒去看看辦公室。”
我被分配到這麼一個奇怪的地方終究心裡很不爽,不過也不好發作,所以聲音就大了一些:“有人進去打掃了。”
魏宇並沒有注意到我不高興,看了那邊一眼,問了一句:“是呂姐吧。”那邊傳來一聲:“嗯。”魏宇點了點頭,看向我笑了笑,說道:“你不是想聽,另一個版本的故事嗎?你到底下那個保衛室去等我,我出去買點滷菜來下酒。”說着扔了一把鑰匙給我,就先一步走了,我看到他指的下面那個保衛室,那裡在大門口,其實我們的路徑一樣,也不知道他跑那麼快乾什麼。
我再有氣也不能對着空氣發,只好朝着底下走去。這時已經是夏天了,渡口這裡還有些偏熱,但我在這間大院裡走動,總是感覺到有一種灌入脖子裡的涼氣,我這纔想起來看一眼,那個被傳的神乎其神的219宿舍,我轉頭看向那邊,我的視力還可以,勉強看得清218,但緊鄰218的不是219,而是公共廁所。
我有些不解,不過我已經看到,魏宇手裡提着東西從門外的坡上下來了,我想還是一會再問吧,我趕快跑到保衛室裡打開門,這裡面地方不大,只有不多的傢俱一張高低牀,一個紅色漆木的櫃子,一張不大的四方小桌子,下鋪已經掛起了白色的紗帳,收拾的很乾淨,沒有一樣東西是亂擺亂放的,但地方很小,我從窗口看出去,從這裡正好可以看得到219,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事這裡的保安會看不到嗎?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魏宇手裡提着兩袋滷菜,他走了進來,從紅色漆木櫃裡,拿了幾個碗和幾雙筷子出來,放在桌上,把袋子裡的滷菜倒了出來,又從牀底下拿了兩瓶,沒看過的白酒出來。
這些滷菜裡還有一些豬肉,作爲一個窮學生,吃豬肉的次數還是很少的,那時我們的工資才八十多塊錢,何況還要限定糧油,買什麼都要票據。我有些驚訝的看着他,問道:“這也太豐盛了吧。“他笑了一下說道:“沒事,這一頓算所裡給你接風,錢和票都是所裡出,剛纔所長給我的。”
我聽到才鬆了一口氣,打算一會一定要好好吃點,老久沒有開洋葷了,在火車上方便麪都總共才吃了兩包,仗着身體好纔敢這樣。
等把這些忙活完,就已經天黑了,菜也涼了,魏宇把菜熱了一下,擺上來,倒好酒,喝了兩杯,身子有些發熱的時候,他纔在我的催促下說出了另一個版本這個版本不是發生在所長身上的,而是發生在保安身上的,我聽到後興趣更大了,這些就和我之前所說的保安也看得到的猜想相符了:
那時這裡的保安姓韓,叫做韓義軍,年紀在當時整間考古所裡是最大的,有五十多歲了。而且不是跟隨考古所的人來的,而是在六十年代大鍊鋼鐵時來的,後來被指派爲這間考古所當看守。是一個敦厚老實的人,據說以前當過兵,後來負傷了就被調來了這裡,後來身體不行了就來這裡當保安,人比較迷信,又顯得很老氣,當時人們都叫他韓叔。
和所長不同的是韓叔不是在這一天前發現的怪事,發現的更早,他每天晚上一點還要巡邏一次才睡,第一次是覺得眼花了,看到二樓走道上有一團白影一閃而過,韓叔當時看到以後以爲眼睛花了,韓叔以前說過“我們是知識分子,有孔聖人保佑,什麼妖魔鬼怪都是不敢侵犯的。”說來也是悲哀,那個年代沒有人尊重我們這些所謂的知識分子的,甚至很多讀書人自己都選擇了轉業,在那個瘋狂的年代,也只有那些偏遠農村生活的人,還把我們當神一般供着。而韓叔就是從這種地方出來的。
那一次之後韓叔又看到了幾回白影,他當時覺得那團白影好像在找什麼東西一樣,所以韓叔認爲這團白影是一個小偷,爲此他偷偷的在二樓樓梯口一個沒有光的拐角躲着想要看一看到底是誰這麼膽大妄爲。
而這一天就是所長和老劉一起睡的那晚,韓叔當時快要睡着了,有一個人從走道上跑下來,韓叔一下打起精神,仔細一看是白天經常見到的,估計只是出來上廁所的,衣服也是那種勞動穿的工夫,不是白色的,韓叔就沒有動,但奇怪的是,這個人下去上廁所去了很久,韓叔爲了怕放跑犯人,就偷偷的跑了下來,到廁所去找,但奇怪的是廁所沒有一個人,當事韓叔一看心道:“壞了,這個犯人金蟬脫殼了。”趕快又回到二樓去看,有一個人也是沒有一個人,韓叔就在樓口守了一夜,這棟樓只有一個地方可以進出,就這樣這一夜就詭異的過去了,第二天韓叔還像往常一樣,和衆人打招呼,但他在仔細找昨晚跑出去的那個人,讓他驚異的事情發生了,他敢確定沒有放任何一個人進去,但事實是這個人從樓梯上下來了。
韓叔雖然迷信,但也從沒見過這一類的事,當時也有點手腳發軟,因爲他沒有別的解釋了,就在晚上的時候,天上開始下雨,打雷,他看到,219被關得很好,但與其相近的218門前,那個白影卻像幽靈一般不停晃盪,當時韓叔下定決心,管他是人是鬼,也要上去看個究竟,他一直看着上面的情況,但上樓梯的過程中是有死角的,所以當他爬上二樓的時候,那個白影已經不見了,他跑到218門口一看,卻發現門關的好好的,他想起來昨晚那個跑下去就不見的人也住在這裡面,所以推門去看,而當時他推門的時候門輕易就開了,裡面牀上有一個人安安穩穩的躺着,韓叔就退了出來,正要關門之際,天上突然響起一聲炸雷,而隨着這聲炸雷,219的房門打開了,韓叔正要進去看,裡面卻有一個火球在不停的轉,韓叔想起小時候,傳說“如果有人不孝,就會被雷劈,雷公會變成一個光團,去那家人裡轉。”
韓叔爲了不驚擾雷神,急忙退了出來,就在回到樓梯口的時候,樓梯走道那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緊隨着就是一聲尖利的女人尖叫聲,韓叔雖然害怕,但好歹真刀真槍的戰場上下來的,隨即就返回去看,219裡面被炸得烏黑,裡面一些東西還被吹飛了,緊隨其後的就是躺在218的那個人正在門口喘息。
這時魏宇,往我的碗裡到了點酒,我意猶未盡的問他:“沒有了?”他點了點頭,我想起幾個問題追問:“所以現在219被改成廁所了嗎?“魏宇點了點頭說道:”不光219,每一層樓319、419都被改了,據說是下來上廁所不方便。”
我又想起一個問題:“218住的是所長,那這個韓叔呢?現在應該不在這了吧。”
魏宇點了點頭說道:“韓叔早就走了,這件事以後就回老家了,他老家是湖南的,經歷過這件事的人就是來這間考古所裡的第一批人,加上韓叔一共21人,現在還剩下的只有四個人了。”
我追問:“除了所長、李老還有哪兩個?”
魏宇喝了口酒說道:“還有你今天見到的那個打掃衛生的呂姐,她是隨父母來的,在這已經安家了所以不走了,還有一個叫白毅的,現在回家去了,不在。”
我想了一下問道:“那有人失蹤了,就沒有人查一查?“
他苦笑了一下說道:“那個年代、餓死的、自殺的數不勝數,誰有閒工夫來查,象徵性瞭解了一下,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我點了點頭,那個年代的事我也知道,只不過我家祖上全是貧農,也沒有讀書的,實在沒有可以被批鬥的,所以感觸不深。
魏宇突然拍了我一下指着外面說道:“天已經黑了,要不你就睡在這吧,你的被褥現在也沒法領。”我看了一眼那張小牀,實在不忍心去摧殘它,而且兩個大男人也睡不下。
魏宇好像猜出我在想什麼,說道:“我晚上要出去巡邏,就在上鋪睡一會就行,把被子墊着就可以。”
我想了一下也行,反正這種天氣也用不到被子,我答應了,把桌上的殘羹剩餚打掃了一下,收拾東西就要上牀了,魏宇則拿着手電出去巡邏了。
我來到這麼一個古怪地方的第一個夜晚終於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