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9月3日21:00,一架飛往美國洛杉磯的波音777在首都機場起飛了,開始13小時的航程。
商務艙裡很是安靜,旅客們在座位上看電視、玩電腦、談話、休息。葉惟靠椅的想着事情,從28號傍晚忙到現在,回想起來腦子有點空,但這趟旅程是問心無愧。
在《洛杉磯時報》的專欄最近兩篇都寫遊記,明天9月4日的一篇中國遊記已經寫好了。
前兩天他親自把《讓寶貝回家》寫了個英文版放上英文博客,之前西方媒體翻譯的都多有不準確的地方,他加以註解,不想被人曲解拿去製造事端。
也沒什麼,他一向在左翼的陣營,影視娛樂業總體是偏左的,史蒂芬-科拜爾越罵總統越火,而且一個行業衆多圈子,山達基教幫都在那裡,“胖妞事件”不會影響事業,電影的成績纔會。
接下來就是要成立慈善基金會,他出錢,事務交給索爾頓律師等專業人士去做,caa有這種服務。
其實不只是自己做善事,葉惟才知道魯妮-瑪拉前陣子作爲志願者造訪了內羅畢西南的基貝拉貧民窟,那是非洲第一大貧民窟和世界第二大貧民窟。他和她交往的時候說過想去肯尼亞看瑪拉河之渡,還有去貧民窟看望孤兒。她倒是先去了。
無論如何,這個千金小姐也被震撼了心靈,要開始慈善事業,正創立着她的非營利機構,要在基貝拉貧民窟建立一所大型孤兒院,計劃佔地5-10畝土地那種,爲孤兒們提供住房、食物和醫療照顧。
現在是籌集資金階段,魯妮準備辦幾場巨人隊和鋼人隊的紀念品慈善拍賣會,她邀請他出席,也邀請他一起做這件事。
“我的機構準備叫‘基貝拉的面孔(faces-of-kibera)’,怎麼樣?”魯妮問他。
“艾魯的面孔呢?”他反問。
他和她有點分歧,魯妮想先救助基貝拉,他想先救助艾魯,不過他的慈善重點在中國。
在北京的幾天,葉惟不但錄製節目,也有會見了一些人,事是可以辦的,但必定路漫漫其修遠兮了。
基金會還沒成立呢,就已經得到不少善款的主動承諾了。中國、美國的都有,魯妮就要捐錢;安吉利阿-朱莉要捐錢還要領養胖妞,有她加入很好,她有很大的慈善力量和經驗;艾米發短信問她有沒有什麼能幫忙的,像當基金會的形象大使?算了吧,艾曼妞,惟哥纔是形象大使。
還有很多熱心人,“寶貝回家”充滿着希望,總會起到一些幫助的。
葉惟出神的想了很久,看了看走過的漂亮空姐,思緒停了一會又想開了。
原本的旅遊計劃沒有完成,沒去成都臥龍熊貓基地,大熊貓細嗅百合花的照片自然沒有拍成。胖妞事件發生後,實在是忙不過來,“全世界都是百合花”短片只能偷空做好一個簡單版。
他越想,越有一股難言的感觸。就好像一直身在美夢,到了非洲,那些觸目驚心讓他半夢半醒;再到了中國,他感覺徹底從美夢中醒來。他看到了一個他馬的白癡的現實世界。
萬千的思緒糾纏在一起,自己好像失去了造夢的能力。
但是對雪萊說的“愛情和飢餓統治着世界”有了另一層新一種的理解,這裡面有愛情、自己的飢餓、別人的飢餓。
他以前雖然熱衷慈善捐款,慈善活動卻沒怎麼做,學校的社區服務都嘻哈的對待。自己不飢餓之後,他的目光很少去看別人的飢餓,這次旅程啓示他,應該多去看、多去管,不然沒資格說世界。
地球很小,但這個世界真是他馬的大,可以做的、要做的事情真他馬多,不只是愛情,不只是電影。
電影是一種講述、提問、感悟分享,不是答案。
想着想着,葉惟又有一股確切感,自己真的變得更好了,更強大了,他給孩子們力量,孩子們也給力量他,有了更多的夢想,更大的責任感。他還挺喜歡的,不過……
愛情不是時光的奴隸,也不是飢餓的奴隸,不是任何一切的奴隸。愛情就是愛情,獨立在那裡。
她喜歡這個更好的葉惟嗎?
一張粗眉的面容出現在眼前,葉惟不由得微笑,不知是什麼心情,離那個雨夜已經過去大半個月了,她還好嗎?
回到洛杉磯就去找她。
……
洛杉磯當地時間9月3日星期天17:00,一架從北京來的波音777順利的降落在洛杉磯國際機場。
從葉惟博客得知的歸期消息,專門來的與長期守在機場的狗仔們進入戰鬥狀態,果然不久後就見葉惟隨着旅客們出現在航站樓。十幾個狗仔紛紛走上去,一邊按動相機快門,一邊笑呼:“viy,歡迎回來!”、“做得好啊!”、“你的圖片拍得真不錯!”
葉惟身着灰長袖t恤和牛仔褲,拖着兩大個行李箱,揹着一個帆布旅遊揹包,神情平靜的走來。
“惟,看這邊!”
傑夫-弗裡特是拍攝viy的行家,很多街拍照和八卦照都是出於他的相機,還被豎過中指,那次是葉惟和琳賽-艾林森約會。
都說非洲可以改變一個人,一段時間不見,弗裡特也有媒體們熱議的“viy變了”的感覺,就像正在拍着年輕時的鮑勃-迪倫、西恩-潘、詹姆斯-迪恩、約翰-列儂那種人,這種成熟深邃智慧文藝憤怒叛逆禪靜的奇特混合,在現在的年輕人裡基本找不到。
不是說18-21歲左右,像近來紅起來的喬納森兄弟不行,21-24歲也沒有、24-30歲也難以見到,25歲的約瑟夫-高登-萊維特不行,就不是那類型,27歲的希斯-萊傑接近但也不行。
現在這些生長於新世紀的小夥都缺乏一種與時代和社會、世界的成熟衝突,他們過得太安逸了,才華又太少。
弗裡特很早就從葉惟這拍到那種衝突,今天更加清晰,這18歲天才浪子像是從舊時代走出來的文化偶像。
“viy,說點什麼?”、“談談那些北極熊?”、“談談你的慈善?”狗仔們紛紛說着。
葉惟什麼都沒說,直接從他們旁邊走過。
狗隊們繼續跟拍到了航站樓外,直至葉惟坐上了一輛前來接他的房車,這是viy現有的另一輛車。
……
當回到布倫特伍德的家已經是六點多,房車在前院草坪外的車道停下,葉惟剛剛下車,託託第一個激動的撲向他,朵朵幾乎同時,歡欣的大笑大叫:“哥哥,有沒有去爬長城?哥哥!買回來什麼好吃的?哥哥!”
“哈哈哈!當然有啦!”葉惟一把將朵朵抱起高高的舉起,她健康活潑又快樂,天真爛漫,真是太好了。
老爸老媽都在笑看的打量他,老爸忽而讚道:“兒子,你真讓我驕傲。”老媽點點頭,滿臉欣慰的神采,對於一個大學畢業後工作沒幾年就當起全職家庭主婦的女人,孩子就是她的命。
葉惟說自己2歲學《千文字》並沒有撒謊,他小時候是飽受媽媽的教育摧殘,老媽當年有個中西結合的“超級寶寶”計劃。他一直覺得這導致了自己後來的逆反心理,朵朵出生後,纔好過一些。
不肖子似乎真的長進了,老媽肯定高興的了。
全家合力的搬拉行李,一路歡笑的來到屋子客廳。朵朵興奮的圍着兩個行李箱打轉,期待着會有什麼禮物,顯然她去中國旅遊得到和他小時候一樣的待遇,如同到了垮掉派們心中的理想國度。
“禮物時刻!”老爸一聲歡呼,和朵朵一起市儈的開啓禮物箱,託託在旁邊湊着熱鬧。
笑眯眯的老媽終於訓話:“惟,媽媽很驕傲。”他聳聳肩:“我也沒做多少事。”老媽又笑說:“在你這個年齡已經很多了。媽媽總算不用擔心你了。”
“我纔不相信。”葉惟聽了一笑,“我這輩子都會被你羅嗦,你可是媽媽。”
“那我就管管你,慈善要做,但不要耽誤青春。”老媽卻這麼說,“青春只有一次,你要做的是好好享受。你爸爸和我捱了很多苦就是爲了你和朵朵活得輕鬆點,別那麼累了。”
葉惟不禁好笑的看着老媽,“媽,你真夠滑稽的,我玩的時候你讓我別玩,我不玩了你又讓我去玩,從小都這樣!”
老媽沒說什麼的拍了他肩膀一下,走去一起拆禮物。
“朵朵,你好漂亮。”老爸給寶貝女兒戴上一串肯尼亞的五彩珠鏈,朵朵嘻嘻的手舞。
“那叫馬賽珠。”葉惟笑說,又給他們介紹了很多禮物,就提着揹包走去樓上,“親人們,我先回房間了,有點事要趕時間。”
禮物狂歡中的三人說着:“去吧,去吧。”就託託跟隨着他。
來到二樓臥室,葉惟用臺機電腦把“全世界都是百合花”短片拷貝了一張dvd,雖然和開始的劇本做得不同,但簡簡單單的未嘗不好。詩不行,禮物不行,唱歌不行,藉口不行,作爲一個電影人,這就是壓箱底的看家本領了,希望能博佳人一笑吧。
他拿着手機就給莉莉發去一條短信:“嘿,在家嗎?我旅遊回來了,有份禮物要送給你。”
有個可怕的事實,這是時隔兩個多月第一次給她發短信,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被拉進了黑名單。
看着手機屏幕,葉惟感到心臟又發緊、又發悶、又發酸、又發痛……跟之前毫無變化的感覺,彷彿並沒有過那趟旅程。
過了許久,手機突然響起美妙的一聲叮咚,莉莉回覆了!他連忙打開查看,真是!只見短信說:“謝謝了。”
謝謝了?什麼意思,能不能找你?葉惟疑惑了一瞬,隨即大喜的失聲高呼:“這就是了!”還好意思說自己是泡妞高手,當然可以!女生猶豫就等於有機會,她不說“no”就等於“yes”,而且你不在黑名單!
我就說了,好人有好報,哈哈!她喜歡這個我。
正當心臟像枯草澆了水般舒服活躍,手機又來了一條她的新短信:“我不在家。你別去我家,小心狗仔隊,你到你家北面街口把禮物交給我的保姆就好,謝謝了。別誤會。”
別誤會?誤會什麼?別誤會“我不是接受你,這只是禮儀”,還是別誤會“我不是拒絕你,現在先就這樣”?
前者的可能更大。葉惟皺皺臉,她沒讓我去哪裡找她,也沒有解釋,無論她在家或在哪裡,她不想看見我。所以……她沒有以前那麼厭惡我了,也許還有點好感“他幫助了一些孩子”,但是沒有想複合的那種喜歡我。
不管了,當她收到這份禮物,無賴小流氓又一次的表白,她會給出答覆的。
葉惟把拷貝好的dvd裝進一個牛皮紙封套,用黑色記號筆寫上“to-lily”和“v”,就拿着往房外走去。
天空還明亮,沒有狗仔隊,他步行來到街道的北街口,等了一會,就把這份禮物交到了開車來的瑪德琳的手上,沒有詢問莉莉的近況,笑語問候了幾句就讓瑪德琳走了。
“已經交達,今天一定要拆開看。”葉惟給莉莉發了條短信。
“謝謝了。”不多時,她又這樣回覆。
好吧。葉惟散步了開去,走在乾淨的街道上,看着兩邊大棟大棟的高檔住宅,有的人家前院有小孩在草坪玩耍,響起一陣陣的歡笑聲,這麼優美的社區,太過令人感慨。
當到了日落大道的老地方,一切都沒有什麼變化。
一個心念生起,他走向一處街邊灌木叢,8月14日的時候他發現那隻留言紙飛機還在,當時是原封不動。
現在看不到灌木叢中有,被誰拾走了嗎?是她嗎?
葉惟心頭有點躍躍,但剛一細找,心頓時沉了下去,只見紙飛機是掉進了灌木叢的深處。他把它拿起來端詳,好像沒有被拆開過,因爲被澆灌打溼都快爛成一個小紙團了。
他默然的輕輕拆開了紙飛機,紙張兩面都沒有增多任何的文字,而他寫下的文字則已經模糊,看不清楚原來的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