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軍統本部。
馬春風已經被震驚的有些麻木了。
三天前,他才接到“自己人”發來的電報,聲稱近幾日,他會在南京發動“除奸行動”,並推測,事後,日本人肯定會開展大規模的搜捕。
發電報來的意思,自然是警告軍統,不要派人到城裡來送死,老老實實在鄉下待着。
能讓日本人開展大規模搜捕的,肯定是大動作,由此可知,“自己人”計劃暗殺的,肯定不會是小魚小蝦之類的角色。
馬春風多少是有些不相信的。
有名有姓的漢奸,哪個不惜命,哪個不在日本人的嚴密保護當中?
以前的王亞樵,現在的軍統除奸團,也沒有說是想殺誰就能殺,想鬧出動靜就鬧出動靜來的程度。
但馬春風又不敢不防。
從“自己人”主動接觸到現在,他還沒有失過言,次次的情報,都應驗無比。
他當即發報,提醒王天木及袁殊小心防備。
但才過了三天,上海就真的鬧出大動靜了。
季雲卿死了!
根本不用猜是誰幹的,也不用“自己人”自己承認。
開膛破肚,懸屍窗外,血字留書……直到鬧的滿城風雨。
特點太明顯了。
馬春風甚至已經收到了重慶方面轉載的時報,上面用半個版面,刊印着一張照片:
季雲卿被吊在半樓中間,脖子裡掛着一塊布,上面寫着:這就是做漢奸的下場……
真的是說到就能做到?
馬春風的眼睛,亮的像是一千瓦的燈泡。
“以我的名義,給‘自己人’發電……”馬春風說道。
他現在就在電訊處,身邊就只有一個齊振江。
“內容是什麼?”齊振江問道。
馬春風壓抑着心裡的興奮,眼神灼灼的說道:“能不能殺掉李士羣……”
說着一頓,馬春風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又說道,“還有傅筱庵!”
齊振江猛的一震,不可思議的看着馬春風。
只要是通過電臺,傳送給馬春風的電文,都會經齊振江的手,所以馬春風知道的情報,齊振江也基本知道。
局座腦子壞掉了?
李士羣,傅筱庵,與季雲卿有本質的區別。
前者是日本人極其倚重的政府官員,後者只能算是社會名流,保護措施及警衛力量,完全是兩個級別。
這兩個要是那麼好殺,上海站早動手了。
沒道理陳浩秋,王興恆,王天木做不到的事情,這個“自己人”就能做的到?
看齊振江愣着不動,馬春風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頓時沉下了臉來:“發!”
“是!”齊振江猛的反應了過來。
這種事情,能是他置喙的?
其實齊振江完全沒有猜透馬春風的心思。
隨着戰事失利,各地相繼淪陷,看衰國民政府的人越來越多了。
相應的,有不少的原國黨要人,社會名流,及地方豪強,陸續投靠了日本人。
甚至已經有了連鎖反應的跡像。
委員長急的眉毛都快掉光了,卻又無計可施。
唯一的辦法,也只有多殺幾個,以儆效尤。
而暗殺傅筱庵,李士羣的命令,早就下達給了上海站,但一直無法實施。
這兩個也不是蠢貨,明知道自己早已成了重慶方面必殺的目標,又怎麼會招搖過市?
他們很少公開露面,平時出入,也只是在日佔區內活動,根本不給刺客動手的機會。
能想的辦法,馬春風早都想完了。
他甚至已命袁殊,暗中調查這兩個身邊的人,比如助理,秘書,家傭,甚至是親屬,看有沒有可能,策反一兩個。
但袁殊擔心身份暴露,不敢過多的打問,進展很慢。
再加上“自己人”一連串的大動作,日本人成了驚弓之鳥,懷疑誰都像內奸,逼得袁殊不得不暫時蜇伏。
但委員長卻不管這些,只認爲馬春風沒有盡全力,動不動就會詰責,逼的馬春風也開始掉頭髮了。
沒辦法,好不容易看到了一點希望,馬春風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了。
“語氣誠肯一些!”
馬春風又給齊振江交待道:“告訴他,只要是我馬某人能做到的,請他儘管開口……”
雖然還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來歷,爲何能如此的神通廣大,但以己之心,度“自己人”之腹,對方不可能真的無予無求,只爲報國吧?
這個世上,如王亞樵一般的人物,馬春風也只見了這一個而已。
可惜了……
齊振江心裡一驚。
局座這個承諾有點大啊……
看到電文,方不爲哂然一笑。
讓自己儘管開口?
馬春風能給自己什麼?
官?
自己纔多大,就已是少將軍銜,中將參議了。
更何況,再過幾年,這玩意不但沒用,反而是禍害。
錢?
委員長都還眼巴巴的等着,每個月靠自己給國民政府輸血呢。
真要是爲了名利,留在南洋,兼顧美國,握緊委員長的錢袋子,難道不香麼?
到了抗戰勝利,論功行賞的時候,誰敢說方某人的功勞,就不如領兵做戰的“李、杜、孫、薜”之流?
馬春風太小看自己了。
但該答應的,還是要答應的。
哪怕只是爲了不讓袁殊暴露,不讓王天木這個禍害叛變,馬春風拜託的這件事情,也得儘快提上日程。
方不爲念頭微轉,瞬間就回復了一份電文:
此二人已在必殺之例,但難度較大,正在調查其出行習慣等情報,請勿急燥!
另,已查知張嘯林,俞葉豐等漢奸近期之動向,已計劃於近日動手,望貴部提前約束手下,以免誤傷……
馬春風接到電文後,眼給子都快瞪出來了。
兩天前才殺了季雲卿,今天就計劃要對張嘯林,俞葉豐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