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金山失笑般的搖了搖頭,又給方不爲倒滿了酒杯。
他現在也算是對方不爲有一些瞭解了。
典型的軟硬不吃,戒心也極重,感覺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入不了他的法眼,你就是送他一座金山他也不會收。
比如李明香。
但一次行動失敗,與小田急於求成,貪功冒進有很大的關係。
方不爲不是普通人,更不是普通的特務,他爲用懷疑的心態審視接近他的每一個人,甚至包括趙世銳。
小田大多數的時候,都以外交官的身份行走在明處,對人性灰暗的一面,還是把握的不太準。
這一次要是換成他來設計,趙金山自信有六成以上的把握,能將方不爲引入李明香的彀中。
他這裡幾十位佳麗,方不爲從來不會用正眼瞧一眼,卻獨獨對李明香產生了衝動,這是多麼難得的機會?
可惜了,讓小田搞成了一地雞毛,
“她那一身傷是怎麼來的,你就一點都想不起來?”趙金山故意的問道。
“沒醉死就已經不錯了,”方不爲嘆道,“那能記那麼清楚?”
趙金山暗鬆了一口氣。
他這已經是第三次試探方不爲了。
記不起來就好!
看着四個警衛護送着方不爲離開,趙金山眼底浮現出一絲精光。
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完全夠用了。
坐在車裡,方不爲重重的吐了一口氣: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一前一後便是兩個月,這是方不爲故意留出來的。
趙金山要準備,他同樣也要準備。
這段時間,方不爲除了監聽趙世銳和李明香,揣摩林子安之外,他還在幹另一件事情:學習韓語。
老師是陳祖燕找來的,純純正正的朝鮮人。
谷振龍問起時,方不爲只說是有機會的話,會去一趟朝鮮,看能不能救出陳朋。
谷振龍差點將他捶一頓,陳祖燕也不止一次勸方不爲不要莽撞。
方不爲還假模假樣的做了保證:谷振龍不同意,他絕對不會親自犯險。
谷振龍嗤之以鼻,陳祖燕則感動不已。
但總算是將學習韓語的事情給糊弄過去了。
離開趙金山的夜總會之後,方不爲直接帶着警衛回了家。
就是肖在明的那幢小洋樓,正處在黃浦路的街口,大門正對着中山路。
黃埔路又叫中央路,因爲北靠中央軍官大學,南靠中央政治區而得名。
住在這一片的非富既貴,許多能叫上名號的國黨高官,在這一片都有宅子。
這段時間,方不爲專門告了假,帶着肖在明的本家族侄肖敬剛在翻新宅子。
趙金山也時不時的會過來看一眼,除了出主意,主要是掏錢。
裝修的花銷,全是趙金山出的,沒花方不爲一分錢。
用了快一個月的時間,內外裝飾已經做完了,這兩天正在裝傢俱。
裝修的風格和傢俱的樣式全部偏中式化,而且大都是喜紅色,一看就知道是準備辦喜事的樣子。
只要是和方不爲有關係的人,全都知道方不爲馬上就要結婚了,許多人都還在琢磨,到時候送什麼禮物合適。
看了看進度,方不爲又給肖敬剛交待了幾句,帶着警衛回了憲兵司令部。
等方不爲的小車離開之後,停在路邊歇腳的一個黃包車伕拉起了車,消失了夜色當中。
這是趙金山的人,天天都會守在這裡,直到方不爲出現再離開之後,他纔會去給趙金山報信。
“再有兩天,傢俱就像裝完了,然後就會鋪地板……直至封門!”趙金山嘴裡唸叨着,手裡也沒停。他面前擺着一張圖紙,拿着筆不停的在上面寫寫劃劃。
“人安排好了沒有?”小田問道。
“已進安排進去了,正跟着裝傢俱的木匠打下手……”趙金山回道。
“量一定要控制好,不能真的發生意外!”小田又不放心的交待道。
“放心,都是計算過的!”
趙金山頓了是一下後又問道:“美國那邊還是沒消息?”
小田搖了搖頭:“半年以前,肖在明的女兒就轉校了,現在到底在那個州,那個學校都還沒查到……便何況肖在明瞭!”
“只能從方不爲這裡再想辦法了!”趙金山嘆了一聲,“最好能問出陳心然回國的行程,在半路上動手!”
“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應該夠用了!”小田又說道。
趙金山點了點頭。
……
元月二十六日,臘月廿二。
宜除服,療病,出行,入宅!
“吉時已到!”戴着黃冠的地師一聲清喝,方不爲拿着香頭,點燃了門口的一掛鞭炮。
放了三掛爆竹之後,方不爲往前一步,撕了門上的喜封,推開了實木的大門。
兩個穿着長袍的半拉老頭一人抱着一個銅盆,拿着一截柚枝,不停的往外酒着水。
這是淨宅。
兩個老頭出來之後,進去的又是方不爲,拜開地二公,祭雙宗五代。
等方不爲上完香,葉興中眼明手快的點燃了爆竹。
這是入宅。
接下了還有旺宅,喝彩,做完了這些,地師和幫隨全部離開後,纔是親友安宅。
方不爲一伸手,喊了一聲“請”,高思中等人才魚貫而入。
谷振龍,馬春風等人本來也準備來,硬是被方不爲勸住了。說是安宅這種小事,沒必要勞動他們幾尊大佛。
方不爲在南京沒有親戚,來的全是知己朋友。
高思中,邢明生,葉興中,馮家山,鄭立濤,鄭世飛,,趙金山,何友國,再加上方不爲和興敬剛,剛好十個人。
安宅都有添彩加福的習俗,一般添的都是銅錢或銀錠。
等這些人上過香之後,正對門的供桌上映着耀眼的金黃。
全是金錠,整整齊齊的擺成了山字型,其中沒有一錠銀子,更別說銅錢。
趙金山添的最多,整整二十隻,等於添了一千兩。
就連葉興中中馮家山也每人添了兩隻。
等所有的人上完香之後,方不爲留肖敬剛看家,又帶着剩下的人去了麗華夜總會。
這也是趙金山強烈要求的,說是一事不勞二主,方不爲好不容易辦一次事,他怎麼也得盡點心意。
方不爲自然滿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