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替我謝謝首長……”
方不爲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中國從來都不缺頂天立地的脊樑。
只憑能讓中華民族從浴火中重生,從一片廢墟,萬里焦土,屍橫遍野,發展到世界強國之列,能讓佔據全球五分之一的人口從衣不遮體,食不果腹,一無所有,到吃飽穿暖,安居樂業,方不爲就認爲,自己對這位如何敬重從不爲過。
如果能夠留在故土,又有誰願意背井離鄉?
在美國人眼裡,中國人永遠都是末等公民,連黑人都不如。
哪怕是中國成了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已經嚴重危脅到美國全球霸主地位的時候。
舉家遷往美國,是方不最壞的打算。
他早就決定好了,等抗戰勝利,如果他還活着,至不濟,也要定居在香港或是星洲。
至少長的是同一種膚色,說的是同一種語言,吃的是相差無幾的食物……
霍家能做到的事情,沒理由他做不到。
就算是爲了還於二君和司徒美堂等人的恩情,爲了給後世子孫留一條後路,他也必須這麼做。
李澤田目不轉睛的看着方不爲。
他猜不出方不爲這一聲長嘆的原因,但能感覺到方不爲情緒上的變化。
如同方纔說到五號先生是如出一轍。
看來胡月明的情報並不完全正確,方不爲對失憶前的身份並不排斥。
李澤田決定趁熱打鐵。
“你覺的,有沒有必要將你的組織關係恢復一下……”
確定方不爲失憶後,他的組織關係就已被封存,後來林志成出事,怕牽連到整個南京的地下組織,相關人員的檔案全部都被銷燬。
直到方不爲在上海與胡月明見過面之後,胡月明舊事重提,提議是否恢復方不爲的黨內身份。
但他剛提出來,自己就先否決了。
因爲就連胡月明自己,也猜不透方不爲的真實用意。
他願意與組織合作,卻又不願與迴歸組織?
除了這一點之外,也因爲方不爲身上的疑點太多了。
爲了讓柴先生假死脫離組織,就憑方不爲一個人就能攪的香港的地下組織雞飛狗上牆?
白玉從頭到尾不知道對手是誰不說,竟然還被方不爲監聽到了密電,破譯了通電密碼本?
孤身一人到上海,旦夕之間,就能摸到胡月明的行蹤,逼迫胡月明不得不與他見面?
之後與特科的同志聯繫時,說發電報就能發電報,說傳情報就能傳情報,就連他這個軍委二局的局長也自問做不到這一點。
包括他與自己約定接收物資的路線,時間,地點,方式等等細節,雙方電報來往幾十份,方不爲就像是一直守在電臺前似的,基本都能即時接收回復。
還有這一次約自己來和平飯店,方不爲用的是誰家的電臺?
總不可能是上海站的吧?
不會有人相信,這些事情是方不爲憑一己之力做到的。
他要麼有自己的團隊,要麼就是身後有組織支持。
如果方不爲只是一個情報人員,這些疑點,自然會被無限放大成缺點,他所提供的情報,軍委二局也會反覆驗證。
但當方不爲轉身一變,成不僑盟理事,成爲黨的統戰對像時,這些疑點,全都自動轉化成了實力的象徵。
聽着很矛盾,但其實一點都不矛盾。
以方不爲現在的身份,能不能提供情報都無所謂了。
“等等吧!”
李澤田沒想到,方不爲再一次的拒絕了。
他有些不解。
方不爲沉吟了許久後才說道:“一旦建立組織關係,我的身份,就不可能只侷限於這五個人知道……”
李澤田眼中精光一閃,緊緊的盯着方不爲。
方不爲終於說出了他想要的答案:“小心,說不定還會再出一個顧鳳鳴……”
李澤田心中一跳。
方不爲不是第一次說類似的話,上次他們與胡月明見面,就提到過一次。
胡月明彙報時分析,他認爲這是方不爲不想恢復組織關係的託詞。
上次是轉達,這次是卻是親耳聽到,李澤田總覺的方不爲意有所指。
“是誰?”李澤田冷聲問道。
“都說了是說不定,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方不爲又恢復了笑嘻嘻的模樣。
方不爲絕對不是開玩笑,李澤田能看的出來。
突然,就像是閃過了一道雷,李澤田的腦子裡突然襲擊然一亮。
“紅四方面軍?”
方不爲剛剛要求組織銷燬柴先生的一切資料,並對他現在的身份嚴格保密時,曾問過,紅四方面軍有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難道和這個有關?
李澤田的呼吸漸漸的急促起來。
“你是不是提到了什麼情報?”
“這個堅決沒有!”方不爲舉手保證道,“要是有情報,我直接就告訴你了,沒必要隱瞞……我不過是聽到了一絲風聲……”
只是聽到了一絲風聲?
李澤田驚疑不定的看着方不爲。
這個算不上絕密,想必國黨高層也有所耳聞。
蘇共一直認爲,山溝裡出不了無產階級革命家,總認爲他們纔是馬克思主義的踐行者。
但他們卻故意忽略了,中國和蘇聯的國情不同,社會不同,實際情況更不同。
紙上談兵,終歸是一場空。
“如果真有什麼情報,還請你不要隱瞞!”李澤田肯切的說道。
“放心!”方不爲重重的點了點頭,“真要有這方面的情報,我絕對會第一時間通知你,保證你比委員長知道的都早……”
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方不爲的極限了。
如果不是怕自己的身份會被泄露,他今天提都不會提。
要知道,他和胡月明見面的時候,張國濤也是中共的領導人之一……
而胡月明的身份又有些特殊,方不爲實在是不敢保證,他除了向介先生和五號先生彙報過之後,還向誰彙報過。
這纔是他今天與李澤田見面的主要原因。
至於張國濤,他後來確實被馬春風重用過一段時間,並被委員長寄於厚望,但終其一生,所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方不爲個人認爲,這個人叛逃,給延安方面帶來的,不一定全是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