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陽,父王不想隱瞞你,父王雖然答應了你的父親,但是迎娶你的母親也包含了我的私心。
你的母親得知你的父親死去後,萬念俱灰,幸好當時她已經有了你,才支撐下來。
不久後,我便登基了,我將你的母親立爲國後,我希望這樣能夠感動她,讓她能夠愛上我。
你的母親將你生下之際,便離開了,她早已沒有了生念,她拜託我好好照顧你便離開了。對不起,芯陽,父王沒有照顧好你的母親,也沒有照顧好你。
沒有署名,只有日期,千夜國驛館失火芯陽失蹤後的第二天。
芯陽接着看下一張,等她看完那一疊,已經日落了,看她父王寫的信,需要時間,因爲這些都需要她去揣摩,她看的不僅是信,也是她父王的心。
父王,你是不是知道我會回來,所以才寫下這些信的。
可是信中卻寫着:芯陽,父王知道你看不到這些信。
芯陽看着落日的餘暉一點點消逝,她心中的悲傷少了一點,那些事不是父王策劃的,但是父王卻知道,父王知道這一切。
芯陽朝着國王的書房走去,她本來沒打算去那個地方的,但是看了父王的信後,她決定要去。
她知道,書房此刻坐着她恨也恨不起來,卻不知如何去愛的一個人,她的姐姐月影——永燦國的現任國王陛下。
書房裡燭光爍爍,門外有守衛把守着,芯陽使用法術很輕易地就進去了。
她依舊是身着黑色的斗篷,書桌上,一名穿着明黃色衣服的高貴女子正專心致志地看着朝臣呈上的奏摺,完全沒有感覺到有人到來。
芯陽已經在門外佈下結界,那些守衛聽不到屋內的聲響,也進不來。
她看着女子在燭光的映照下美麗的面龐,看得恍了神。
女子從成堆的奏摺中擡起頭,嚇了一跳,“誰?”
“姐姐。”芯陽伸出雙手摘下斗篷的帽子,眼眸清凌凌地看着月影,“姐姐,我回來了。”
月影驚恐地睜大雙眼,本來應該消失在那一場大火的芯陽,此刻卻站在她面前。
仍舊叫着她姐姐,眼中沒有一絲恨意,月影頓時感到可怕,怎麼能夠隱藏得如此深。
“你怎麼會,怎麼會還活着。”月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嚇得連話也說不順暢。
“父王已經逝世了。”芯陽想跟她說些什麼,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對,她們的父王已經逝世了,月影突然獰笑起來,她不必害怕了,不用擔心這一切被她們的父王所發現,她現在是國王了,她怕什麼,“來人,將刺客拿下。”
在國王陛下逝世後,她便大量地將書房的守衛都換了,這些侍衛都不認識芯陽,所以她大可以讓人把芯陽拿下。
“姐姐,你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我能進來,就已經代表着,你門外的守衛不可能進得來,我在門外佈下了結界,他們進不來也聽不到裡面的聲音。”芯陽不想傷及無辜,這也是她爲什麼在門外佈下結界的原因之一。
月影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你究竟來這裡幹什麼,你想要這個王位嗎?還是想要復仇,可惜,父王已經死了。”
“我來這裡只是想問你,爲什麼要污衊父王,他是你的親生父親。”
“呵呵,呵……呵……你已經知道真相了,那又怎麼樣,你始終不是父王的女兒,始終血統不正,現在站在坐在這個位置上的是我——是我。”月影從金椅上站了起來,不停地笑着,說着。
“至於父王,那是他應得的,他把所有的愛都投到你的身上還有你的母親,他有想過我和母后的感受嗎?他沒有,他沒有,他竟然將你的母親立爲後,明明我纔是他的親生女兒,唯一的親生女兒,爲什麼他愛你那麼多,我和母后這些年來的委屈,你不懂,他也不懂,你們所有的人都不懂。我就是要讓你絕望,讓你跌到最低谷,被最親的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呵呵……呵呵……呵……”
月影瘋狂地笑着,停止不住,她只要想到芯陽痛苦的神情,她的心中就暢快不已,這就是復仇的快感,她幾乎上癮了。
芯陽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看着她臉上的笑。
“父王這個國王也當得真窩囊的,他到死也不知道千夜國驛館失火的事是我乾的……”
“你真的認爲他愛我比愛你多嗎?”芯陽打斷月影的話“不是嗎?你知道他的遺詔寫的是什麼嗎?他竟然要將王位傳給你。”月影說到此,雙眼發紅,吼道,“憑什麼,你到底是憑什麼,我纔是他的親生女兒,只要有你在,他一定會將王位給你,他總是將最好的留給你,然後纔想到我。”
“正因爲你是他的親生女兒。”
所以他纔不想將王位傳給你,這是芯陽沒有說出口的後半句話。
她想起信的內容:芯陽,父王知道你不喜歡王宮的生活,原諒父王一直將你留在宮內,王位是很多人都期望的,父王也曾強烈地渴望過,也得到了,但這個王位不是好坐的,你和月影兩人,父王必須從中選擇一個,父王選擇了你,不要怪父王,芯陽,月影這個孩子實在不適合王位。
芯陽望着月影,“姐姐,你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父王始終愛月影愛得比她多,所以不願意把王位傳給月影,因爲她們的父王知道這個王位很辛苦。
“你坐在這個位置上開心嗎,每天都要勞煩國家大事,你不累嗎?姐姐,真正不懂的是你。”芯陽開始辯解,她已經不能再忍受月影對父王的誤解,不管父王多愛誰一點,她都不能見到她最愛的父王蒙受一點點的冤屈。
“王位真的是最好的嗎?”芯陽的嘴角再次勾起嘲諷的笑,父王,若是你知道,你的安排間接導致我們姐妹這番僵持,你是否會改變主意。
你知道這一切了,所以你不得已改變了。
芯陽,父王知道,什麼都知道,月影在民間的恨冰教,以及她的所作所爲,但是父王沒有阻止的。
父王一直以爲有一天她能醒悟過來,但是父王知道自己錯了,可是爲時已晚,她竟然害你喪生了。儘管如此,父王依舊無法去責怪月影,或許是我對她的虧欠,我對你們兩個都有虧欠。
父王知道自己大限已去,月影的罪,讓父王去承受,芯陽,儘管你不在了,父王還是想要請你原諒,養不教父之過,若你想恨,就恨在父王身上,不要怪月影。
若她們的父王此刻在世,芯陽想告訴他,不是虧欠,而是血緣。
他在最後,還是請求芯陽原諒月影。
姐姐,你看,父王多麼愛你!他愛你,不忍心責怪你,甚至要替你承受一切的罪。
“姐姐,你真的以爲,父王什麼都不知道嗎?不,他知道,只是他不忍心責怪你。”
芯陽說得淚眼漣漣,芯陽將手中的那一疊紙張放在月影的桌上,那是父王寫的信,父王以爲她不會看到的信。
“姐姐,你知道嗎?對你,我恨也恨不起來,父王他最後還請求我原諒你,我會隨了他的願。”
她恨不起也愛不起,所以只能歸於平淡。
她不想再講下去了,她戴上斗篷的帽子,轉身連同她佈下的結界,一起消失了。
月影撲通一聲,無力地坐在了金椅,原本臉上的張狂憤怒都化爲驚恐,父王竟然知道她所作所爲,父王全都知道。
這世上最悲痛的事,莫過於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被自己最愛的人看到了。
她雙手顫抖着,捧起芯陽留下的那一疊紙張,熟悉的筆跡,熟悉的語氣,一如那個呵護着她和芯陽的高大男子還在人世。
她的身體顫巍巍的,瀏覽那些信,一遍又一遍,最終臉上的驚恐全部煙消雲散,她滿臉淚痕,失聲慟哭,偌大的書房迴響着她嚶嚶的哭泣聲,只有她一人。
恍惚中,她的耳邊響起芯陽曾對她說過的話,只要王宮,有你,父王,母后在,我想我一定會回來的。
還有剛剛芯陽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姐姐,我回來了。
兩個聲音重疊,前者包含了對她的愛,後者無愛無恨。
她知道,她的妹妹說這句話的含義。
我回來了。
然後再也不回來了。
“父王。”月影呢喃着,眼神恍惚,她好像回不了頭了,回頭是岸,她的後面卻是深淵。
芯陽走在無人的荒野,她的身前身後都是廣袤無垠,幽藍深邃的夜空。
她張開雙臂,合上眸子,彷彿要與天地融爲一體。
她的耳邊傳來,那寂靜的書房月影的哭泣聲。
父王,我真的原諒姐姐了,她的心和我一樣痛。
對,芯陽是故意將父王留下的書信給月影看,不管她是人,還是精靈,亦或是神也好,她始終不能什麼都不做就原涼月影,除非她的三情六慾都除盡了,若是那樣,那她也不會心痛。
二月初五,永燦國的月影女王,公告天下,她犯下的罪孽,及取消出兵千夜國的命令。
公告一下,各地罵聲連連,風起雲涌。
二月初八,月影女王留下遺詔,將王位傳給芯陽公主,並在衆位大臣面前自刎以謝天下。
遺詔一出,震驚天下,原來,芯陽公主並未離世,可是萍蹤如影,無從所覓。
月影用盡所有的勇氣公開她的罪孽,已經沒有多餘的勇氣再面對世人,她臨死的時候,嘴角帶着微笑,今生她解脫了。
父王,若有來生,我還想做你的女兒,我們還當一對父女。
一對最平凡的父女,不要再生在帝王家。
月影自刎,芯陽失蹤,永燦國一時羣龍無首,還好朝中有許多忠心耿耿的大臣,他們在管理朝政的同時也派出人尋找他們的新任國王陛下。
儘管月影已經取消出兵千夜的命令,但是還是沒有避免戰爭。
二月十七,千夜國出兵永燦國。
千夜國似乎是得到什麼人的相助,大軍英勇無比,很快攻破了永燦國的邊界防護。
由於永燦國羣龍無首,民心散亂,大軍沒有了滄言的率領後,明顯沒有之前的神勇。
一個月過去,千夜國的大軍攻破了永燦的好幾個城池,甚至有許多地方上的官吏直接打開城門迎接千夜的大軍。
也有許多永燦國的子民投靠了千夜國,因爲千夜國的大軍不搶不偷,而且對待地方上的百姓也如對待千夜的百姓一樣,民間到處傳聞,永燦氣數已盡。
三月初五,千夜國的大軍兵臨燦都城下,兩軍在城下對峙,並未開戰。
燦都的子民也恢復了信心,因爲他們的常勝將軍滄言回來了,並且還有了三位得力助手,這三位得力助手分別是止默、水寒、飛海。
蒼穹浩瀚無垠,兩國的大軍對峙着,永燦國的大軍最前處,滄言、止默、水寒、飛海身着平常衣袍,手持寶劍,騎着馬,氣勢逼人,他們四人要守護芯陽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