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倪新彙報意外抓住了軍統上海站一個成員,李士羣很重視,連夜從家中趕來。倪新彙報了前後經過,又說道:“奉您的命令,山木君正在審訊,他決定上來就用電椅。我想盡快撬開這個人的嘴是很必要的,這樣的小角色,他的情報稍有延誤,就會失效。而且看樣子此人也是條硬漢子。”
李士羣點了點頭:“你和山木龍三的想法是對的。都是誰參與審訊了?”
倪新答道:“張克清和毛駿是技術人員,沒必要參加。劉澤之……似乎受了點刺激,情緒很不穩定,我也沒讓他介入,畢竟被抓住的是他以前的同窗好友。目前是山木君和淺野一健隊長在審訊。”
“我們過去看看。”
刑訊室裡,電椅已經調試安裝完畢,山木龍三說道:“孔先生,這是大日本帝國最先進的電椅,從投入使用之後,還沒有人能過得了這一關。我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告訴我你在上海站的分工,你的直屬上級是誰?怎麼才能找到他?你的下級是誰?”
“呸!該死的日本強盜,總有一天,你們這些強盜會被趕出中國去!”
山木龍三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來人,用刑!”
打手上前把孔文清拖到電椅上綁了起來,接通電源,看山木龍三點了點頭,拉下了電閘。一陣皮肉被燒焦的糊味傳來,孔文清大叫一聲,痛苦的呻吟着,整個身體不受意志控制的抖動抽搐。山木龍三雙手抱在胸前,似乎在觀賞一出精彩的戲劇演出。三分鐘後,打手關上電閘。孔文清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慢慢找回了知覺。
山木龍三點了根菸,問道:“感覺怎麼樣?這可是最低一檔,想不想試試更高一檔電流通過你全身的滋味?”
孔文清垂着頭,沒有說話。山木龍三也不催促,抽着煙耐心的看着眼前的獵物。
監聽室裡,李士羣說道:“這個人的確是我在青浦培訓班教過的一個學生。看樣子,他已經動搖了,內心深處正在進行激烈的掙扎。”
侍立一旁的倪新恭敬的答道:“主任的記性真好,對人內心深處的觀察更是入木三分。哪能人人都是周成斌。”
山木龍三抽完一根菸,問道:“孔先生,考慮的怎麼樣了?”
孔文清擡起頭,看了一眼山木龍三,堅定的搖了搖頭:“你別做夢了!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的。”
“是嗎?那咱們就繼續玩下去。我有的是耐心和時間。來人,調高電流,繼續用刑!”
打手把電流調到中檔,又拉下了電閘。孔文清的呻吟變成了慘叫,他口吐白沫,激烈的掙扎着,徒勞的想擺脫繩索的束縛……
這一次用刑持續了五分鐘,接近了人體承受極限。山木龍三示意打手關上電源,冷笑道:“這只是中檔電流,孔先生還有興趣試試高檔的嗎?”他停頓了一下,兵不厭詐,繼續說道:“不瞞你說,高檔電流用在人身體上的效果如何,我也沒有見過,因爲所有的人都沒有扛過這第二關,包括周成斌在內。孔先生,你自覺地比周成斌還要死硬嗎?我提醒你一句,周成斌有人營救,而你這樣的腳色,一旦被我們抓捕,就是廢子。你覺得軍統上海站會不惜代價營救你嗎?”
孔文清垂頭不語,山木龍三又說道:“電刑最大的好處就是一天之內可以反覆使用,而不用擔心受刑的人死去。讓我來算算,半個小時一次……一天保守的估計可以使用四十次。我們剛進行了兩次。看樣子必須抓緊時間了。來人,繼續——用刑!”
孔文清突然擡起頭喊道:“住手,我說!你們要問什麼——”一邊喊着,一邊失聲痛哭。
坐在一旁記錄的淺野一健問道:“你的上級是誰?”
“局本部特派員孫文凱。”
“你來上海的任務是什麼?”
“協助孫文凱執行芒刺計劃。”
山木龍三插話道:“什麼是芒刺計劃?”
“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棗宜會戰發生泄密事件,孫文凱奉命來上海追查。我就知道這麼多。”
“孫文凱現在在哪裡?”
“芒刺計劃失敗,孫文凱被處分,降職調任擔任忠義救國軍第三縱隊隊長,昨天離開上海去了蘇北。”
“你的任務?”
“孫文凱一共帶來了七個人,這次去蘇北他帶走了四個,我們剩下的三個人分頭回重慶,聽候新的任命。”
山木龍三冷笑:“說了這麼多,一點有用的都沒有!你和我玩花樣,是吧?來人——”
孔文清大叫:“別……求你了,別再用刑了!我真的就知道這麼多,我七月一日纔來上海,別的我真的不知道……”
山木龍三問道:“郭烜在那裡?”
“我沒見過他,聽說他也被處分,回了重慶。哦,對了,周成斌回來了。孫文凱去了蘇北,蘇北原來的那個隊長也調到上海來了,他們兩個一起來的上海。”
監聽室裡,李士羣交代了倪新幾句,倪新點頭:“主任高見,屬下這就去。”
倪新來到刑訊室,示意山木龍三暫停問話。他自己開口說道:“孫文凱帶了四個人去蘇北,爲什麼沒有帶上你?”
孔文清一愣,茫然搖頭:“我不知道。”
倪新譏笑道:“周成斌回了上海,正是用人之際,爲什麼又讓你們三個回重慶?”
“我……”
“孔先生,我替你說了吧,你在重慶軍統混的不怎麼樣吧?”
孔文清微微嘆了口氣,低頭不語。倪新命令打手:“把孔先生放下電椅,搬個椅子來,再倒杯水。孔先生,李士羣李主任,你還記得嗎?”
孔文清坐在椅子上,喘了幾口長氣,點頭道:“記得,他給我們上過課。”
“孔先生,士爲知己者死。既然重慶當局不信任你,你何必爲他們賣命?李主任親口對我說過,他教過的學生不少,你和樂奕是他最中意賞識的門生。可惜啊,造化弄人,樂奕死了。李主任爲此很是傷感,自己出錢爲樂奕辦理了身後事。”
孔文清喝乾了滿滿一杯涼白開,還是沒有說話。倪新繼續說道:“孔先生,李主任想見見你。你先休息一會,好好想想。來人,帶孔先生去隔壁的禁閉室。”
山木龍三和倪新被叫到了李士羣的辦公室,李士羣問道:“這個叫孔文清的,你們覺得應該如何處置?”
山木龍三答道:“價值不高,不投誠就殺了他;投誠就留在我們這裡,當個一線行動人員。”
倪新想了想說道:“主任一定另有高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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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士羣點頭說道:“不錯。76號成立快一年了,我也曾多次設法想在重慶軍統裡埋釘子,可惜啊,一直沒有成效。這個孔文清,現在沒有價值,不意味着以後沒有價值。”
山木龍三答道:“主任的意思是……收歸己用,派他去重慶潛伏?萬一這個人……我們放了他,他當面答應爲大東亞共榮圈效力,事後反悔,怎麼辦?”
“那也不過是損失一個本來就沒有價值的人,又有何礙?可是如果他成功潛伏,又忠心效命,我們的收穫就大了。雖然重慶有南極星,可是直接歸屬我們76號指揮的臥底,也自有他的價值。”
倪新說道:“主任高見。這個孔文清和主任有師生之誼,且不得重慶的重用,正是臥底的最佳人選。我們抓住他只過去了幾個小時,而且是意外被捕,用的又是沒有明顯傷痕的電刑,重慶不會懷疑。不過,山木君的顧慮……也不能不預作打算。”
山木龍三想了一下,說道:“讓他寫下《悔過書》。”
李士羣搖了搖頭:“一封《悔過書》,起不到太大作用。如果我沒有記錯,這個孔文清好像就是蘇北一帶的人,家中有個守寡的老孃,好像還有什麼別的人,他曾經因爲寡母生病需要醫治,向我借過錢。後來因爲匯兌不通,又退給了我。”
山木龍三心悅誠服,說道:“主任的見識之高、記憶力之強,不是我們能望其項背的。李主任,屬下請命馬上帶人去把孔文清的老母接到上海‘奉養’起來。”
李士羣答道:“好,你找到人後發電報給我。倪新,接到電報後,讓孔文清寫下《悔過書》,給他一筆活動經費,放了他。我要特別交代一句:這件事情僅限你我三人知道。就是對參與抓捕孔文清的劉澤之、毛駿、張克清、淺野一健,也要嚴守機密。聽明白了嗎?倪新,以後與孔文清聯繫,由你一個人負責。”
山木龍三和倪新對視一眼,立正答道:“是,屬下記住了,請主任放心。”
“山木君,你這就出發吧。倪秘書,等山木君問明地址出發後,你把孔文清帶過來,攻心爲上,我和他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