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室迷情2
熱氣繚繞的浴池之內,諸葛無塵起身便要上岸追出去,卻被身旁的女子一把抱住,幾近卑微地懇求道,“無塵,不要走!”
??此刻,女子面容嬌豔動人,清麗中透着嫵媚,這般軟玉溫香在懷,是任何男人都會血脈賁張的美好景緻。
?然而,諸葛無塵出口聲音卻是一片森冷,“晏子喬,你鬧夠了嗎?”
??晏子喬不可置信地仰起頭,這是十年來,他第一次這樣疏離冷漠地叫她,在她這般放棄自尊和驕傲,以這樣不堪的方式挽留他的情境下……
??她怔怔地看着那雙熟悉的眼睛,那雙一向如春風般和熙,永遠帶着笑意的眼睛,而此刻,那雙眼睛裡只有,冷漠、遙遠,甚至暗生殺意逕。
??“她到底……有什麼好?”她望着他,不覺中已經淚流滿面。
??她到底有什麼好,讓他一夕之間變得如斯絕情,讓他們之間十年相伴的情份,都這般輕如鴻毛。
??諸葛無塵面覆薄霜,冷冷推開與自己肌膚相貼的女人,“她被禁刑部大牢一個月,我沒有過問,不代表不知道,確實是我有負於你,但你最好收起你的這些小動作,我不是回回都能容忍。吩”
??他過來沐浴,她便出現在這裡,他本以爲是送換洗衣服的侍從,卻不想她卻下水靠近,恰巧此時楚蕎又闖了進來看到這一幕,他可不認爲這只是簡單的巧合。
??縱然如今楚蕎在他身邊,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們的關係是多麼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任何一絲一毫的風波,都有可能讓他們這份奢侈的相守,支離破碎。
??晏子喬撞上冰涼的池壁,自嘲地笑,“我到底做錯什麼了,你要這樣對我?”
??他背對而立,卻一語不發。
??“既然你這般喜歡她,在意她,何苦要來招惹我?”晏子喬痛聲吼道。
??如果他不曾對她那般好,她就不會遺失了自己的心,落得今日這般田地?
??諸葛無塵面上寒意褪去,眼底泛起難言的愧疚,斂目深深吸了口氣,而後道,“等過些日子,我會替你尋一戶好人家,定不會委屈了你。”
??“好!好!好!”她一連道了三聲好,一聲比一聲悽愴,“終究是我晏子喬自甘下賤,我倒要看看你們兩個能恩愛多久,能幸福多久?”
??諸葛無塵已經上岸,簡單披了衣裳,連鞋都沒顧上穿,便快步追了出去,終於在走廊拉住了疾行而去的女子,“阿蕎!”
??楚蕎側着頭,望着地上一潭積水倒映的流雲,道,“左賢王這般棄美人於不顧,怕要惹人傷心了。”
??她不能給他的,那個人能給,她又有什麼好說的。
??諸葛無塵看着她冷漠的態度,雖有氣憤,卻又忍不住笑道,“我沒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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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反應告訴他,她在吃醋,她對自己是真心在意的,這讓他一直以來的不安,瞬間消散。
??楚蕎側頭瞅見男人揚起的脣角,一時間秀眉緊緊皺起,“你笑什麼?”
??“我高興。”諸葛無塵笑得愉悅。
??楚蕎別開頭,懶得看他,拂開他的手便要走。
??“阿蕎,你可知道,當我記起你,卻知道你嫁給燕祈然的時候,是比你此時更要沉重百倍的心情。”諸葛無塵緊緊抓着她的手,靜靜說道,“雖然你來了蒼月,你在我身邊,我每一天依舊不安,害怕某一天,一睜眼,你還是宸親王妃,而不在我的身邊。”
??楚蕎抿了抿脣,一時間,緘默無言。
??“於我而言,能再見到你,已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我不想有一絲一毫的誤會,再讓我們分離。”諸葛無塵站在她面前,長髮凌亂滴着水,披在身上的衣衫也被浸溼,“方纔只是誤會一場,你若不信,我大可帶你去看,她是否還是清白之身。”
??“不用。”楚蕎拒絕,他已經一再傷了晏子喬,再做這樣的事,怎麼還能去再做出這樣過份的事,於是點了點頭,“我信你便是。”
??雖然,方纔看到一瞬間確實讓她惶然,但這樣巧合的事偏偏給她撞上,仔細一想,也該知道是有心之人精心設計。
??諸葛無塵聞言,長長鬆了口氣,沉默了許久,道,“我送你回房去吧。”
??楚蕎目光落在男人的赤腳上,抿脣失笑,“你還是回去把鞋穿上吧!”
??諸葛無塵低頭望了望自己的光腳,摸了摸還滴水的頭髮,無奈一笑,“回去再換吧。”
??回到寢閣,楚蕎從衣櫃替他尋出了衣物鞋襪,道,“去換上吧,小心一會染了風寒。”
??他進內室更衣,楚蕎掃一眼還窩在榻角呼呼大睡的白二爺,上前拎起將它送回耗子洞去,白二爺被驚醒要出洞,她硬是將其堵回洞裡。
??諸葛無塵更衣出來,微溼的長髮散落一肩,說不出的詩意風華,瞧着蹲在牆正與白二爺奮戰的女子,目光溫柔含笑。
??半晌,楚蕎打發了白二爺,起身一回頭便撞上男子笑意溫柔的目光,默然走上前去,與他相對而坐,道,“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晏子喬那樣驕傲的女子,以這樣卑微的方式來挽留一個男人,落得一場空,此刻她心中的失落與痛心,可想而知。
??“我想,我還是留在這裡比較好。”諸葛無塵在她對面坐下,拎起茶壺,一邊倒茶,一邊道,“省得我一去了,你又胡思亂想,以爲我與她有了什麼,我怕再生一百張嘴,也辯駁不清。”
??有事東西,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楚蕎知道他是指他方纔的意氣用事,笑容狡黠,“當時的狀況,你是驚呆了呢,還是嚇怕了,一時間纔沒反應。”
??諸葛無塵瞪她,“還說?”
??“好吧,不說這個。”楚蕎連忙討饒,想了想,問道,“不如說說你過去的事,到底想起來多少?”
??諸葛無塵垂眸抿脣,長睫掩去了眼底變幻莫測的神色,“沒多少。”
??“沒多少,是多少?”楚蕎追問。
??“也許慢慢會想來的。”諸葛無塵淡笑道。
??“那縈縈呢,燕胤呢,鳳夫人呢,你有沒有想起他們,還有當年你怎麼被諸葛家從皇宮帶出來的……”一連串的疑問,浮上她的心頭。
??“阿蕎,這些以後再說。”諸葛無塵打斷她的話。楚蕎抿了抿脣,這些事她不是第一次向他提及,他每次都是這般打斷,不再往下說。
??一時間,兩人不由沉默了下去,誰也不說話。
??“我記得的不多,但我記得你,就足夠了。”諸葛無塵探手握住她有些微涼的手,柔聲說道。
??楚蕎低頭,沉默了半晌,說道,“我沒有逼你的意思,只是縈縈和燕胤並不知道你還活着,這些年他們一直心有愧疚,她是你最疼愛的妹妹,我只是希望你記起她,然後可以告訴她,你沒有死,還活在人世。”
??一來,讓他們二人不再揹負那麼沉重的仇恨,二來,如今身爲左賢王府的他們,將來也可幫助他們從大燕脫身,爲他們的將來,多一份勝算。
??“整整十年,我才機緣巧合想起一些事,不可能一下子全都回憶起來,給我些時間。”諸葛無塵嘆息道。
??楚蕎點了點頭,不再追問於他。
??“前太子之子,燕胤?”諸葛無塵眉頭鎖起,“如今的寧王。”
??楚蕎一時間,有些不明白他此刻眼底深沉莫測的神色,於是道,“雖然你還未曾記起他們,但現在他的身世事關重大,你莫再讓讓他人知曉,否則,上京城又要血流成河了。”
??“我知道了。”諸葛無塵斂目點了點頭,卻無人看得清他此刻眼底的思緒。
??楚蕎本想問他是如何應對宸親王府前來打探的密探,又是如何沒有引起燕祈然的懷疑,但也知道,晏子喬是她心中的刺,燕祈然也是哽在他心頭的刺,於是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不早了,你回房休息吧。”
??諸葛無塵擱下手中的茶盞,淡然輕笑,“今夜,我想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