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啓十年。
春暉園的海棠開得正豔,落英繽紛,彷彿也隨着滿園的人歡慶着這場衆人矚目的婚禮。
楚蕎望着前方一身喜袍的挺拔男子,他是帝國最年輕的權貴,大燕帝國絕無僅有的外姓封王,天下多少女子夢想着成爲她的新娘。
她一直以爲,嫁給他會是她這一生最幸福美好的事。
然而十天前,這個她等了十年,愛了十年的男人求娶了新封的寶鏡郡主,一夕之間,她從正妃淪爲側妃。
她不明白,那個曾經抗旨冒死一心護佑她的鳳寧瀾,那個頂着風雪跋涉一夜只爲將一束新開的紅梅送到她面前的謙謙少年,去了哪裡?
十年前,在這春暉園中他們一套迴風舞柳劍名動天下,先帝諭旨賜婚。而今時今日這場她期待了十年的婚禮,卻成了她一生的夢魘。
她看着前方攜行而行的一對璧人,一步一步隨着朝大殿走去,剛入殿門,扶着她的嬤嬤卻踩到了她的裙裾,她竭力想穩住身形,卻被一股猝不及防的力道推倒在地。
“楚側妃離京多年,就學得這般沒規矩了嗎?”高座之上的晁太后冷聲斥道。
尹寶鏡快步過來扶起她,明明一臉關切卻難掩眼底深藏的笑意,“表姐手怎麼這麼涼?”
“沒事。”楚蕎搖頭。
尹寶鏡卻是滿臉關切,“表姐你臉色不太好,曹御醫你過來瞧瞧是怎麼了?”
“我沒事。”她冷然回絕,抓着她的那雙手卻不容她有半分拒絕。
晁太后眉眼微沉,冷聲喝道,“郡主好意,你還這般不識擡舉。”
御醫上前搭上她的脈搏,神色變得異常沉重,望了望臉色蒼白的女子,出聲道,“回皇上,太后,楚側妃是……是……”
“到底是什麼,表姐病得很重嗎?”尹寶鏡一臉焦急地追問。
“楚側妃是……動了胎氣。”
一語仿若平地驚雷,誰人不知兩個月前寧王遠征在外,楚側妃在帝京卻有了兩個月身孕,這個孩子又是從何而來?
一時間,滿殿譁然。
“原來早跟人有染,竟還有臉帶着別人的孩子嫁給寧王。”
“該把那對姦夫淫婦一道抓起來,大火燒死。”
……
“夠了!”鳳寧瀾厲聲喝道。
楚蕎望着一步一步走來的男人,幽黑的眼眸一片森涼,冰冷如刃一寸寸將她的心凌遲……
“那個男人是誰?”他一把扣住她的下巴,怒聲質問。
“他是誰?”她笑,冰涼鹹澀的淚沒入脣齒,“他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他只會愛我一個人,只會娶我一個,可是……我已經找不到他了。”
她心中愛的那個鳳寧瀾,已經不見了。
晁太后鳳眸一沉,厲聲喝道,“來人,把這不知廉恥的賤婦拖下去杖斃!”
然而,得令上前的宮人還未碰到她的衣角,便被猝然而至的一道寒光血濺大殿,衆人心驚膽顫地望向殿外……
只見白衣清冷的男子緩緩而來,清雋精緻的容顏,完美得不可思議,一雙鳳目冷然如天湖之水,瀲灩不染鉛華,眼下一點紅色的淚痣又平添幾分妖嬈,如仙似魅,直讓滿園春光爛漫的麗景剎那間……黯然失色。
衆人震驚,已然明瞭他的顯赫身份。
他徑自走到楚蕎麪前,低眉微笑,“你還真是不聽話,做了本王的女人,你還想嫁給誰?”
楚蕎麪上血色緩緩褪盡,全身不可抑止的微微顫抖,決然否認:“我……不認識你。”
“不認識?”他笑,俯首間,冰涼的脣擦過她的耳廓,聲音溫柔而殘忍,“兩個月前,你還在本王身下婉轉承歡,現在腹中懷着本王的孩子,你說——認不認識?”
兩個月前……
該死的兩個月前,她最痛恨的兩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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