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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酒鬼沉默地點了點頭,雖然不管是葉伽藍還是楚蕎,都曾失去過很多常人擁有的幸福,但她們也收穫了很多常所沒有的,譬如這些一直守候陪伴着她的人,很多東西她不曾言明,他們卻都懂了丫。大e
“那麼,我會死嗎?”諸葛無塵問得很平靜。
他自己如今的身體狀況自己清楚,仙骨一旦取走,他怕也活不了幾年了。
老酒鬼搖了搖頭,說道,“還不會,楚蕎已經一再拜託我不得傷你性命,否則便不用奔波這幾日了。”
“多謝了。”諸葛無塵笑得溫雅有禮。
老酒鬼笑了笑,起身道,“走吧,這裡不合適。媲”
如果取走仙骨的過程中被人一打亂,這個人就真的沒活路了,不能在這裡冒這個險,也不能讓楚蕎看到那樣的過程。
諸葛無塵點了點頭,舉步跟着老酒鬼自客棧後門出去了,白二爺不小心看到了,覺着有些奇怪便悄悄一路跟了上去,看到兩人進了一座僻靜的宅院,自己便趴在門縫處往裡面瞧。
老酒鬼取出一枚藥丹遞,道,“把這個吃了。”
諸葛無塵沒有多問,接過便直接吞了下去。
“可能會有些痛苦,你忍一忍。”老酒鬼微微皺了皺眉,說道。
仙骨一旦進入人體,便也與人相連,強行取出然是裂肺,痛楚難當。
“沒關係。”諸葛無塵淡淡笑了笑,並無一絲懼意。
老酒鬼聞言沉默了一會兒,神色一正雙手快速結出複雜的印伽,華光閃耀的陣法籠罩在諸葛無塵周圍,他整個人痛得一聲慘叫,卻又很快咬牙忍了下來。大e
白二爺在外面看得心驚肉跳,目光再度落在老酒鬼,這樣快的手法在神域中沒有幾個,便是天尊也不一定跟得上他這樣,總覺得這個老頭子越看越覺得眼熟,偏偏就是死活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
諸葛無塵已經是冷汗淋漓,只覺有股強大的力量將什麼東西與自己的血肉剝離,像是無形的利刃在一寸一寸地切割,而這個過程十分緩慢,緩慢得讓每一絲痛覺都傳遍他的四肢百骸,他的每一根神經……
白二爺有些不敢再看不下去,於是別開頭獨自坐在門外,等着裡面的人出來,只是心裡總覺得悶悶地難受。
許久之後,聽到裡面諸葛無塵又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呼,它又連忙趴在門縫去看裡面的情形,老酒鬼已經將仙骨拿在了手中,只是已被取走仙骨的諸葛無塵面無血色的盤座在榻上,一動不動地閉着眼睛,寂然如死。
白二爺有些緊張,若是諸葛無塵有什麼意外,楚蕎一定會內疚死的。
半晌,諸葛無塵疲憊地緩緩張開眼睛,只是那張年青的面容緩緩佈滿了皺紋,如墨的黑髮寸寸變成雪白的顏色,整個人……迅速老去。
老酒鬼重重地嘆了嘆氣,取出鏡子遞到他的面前,“我只能做到如此了。”
失去了神王仙骨,又加之他之前用了那麼多的藥,能這樣保住性命已經是了。
諸葛無塵看着鏡中已經一瞬蒼老的自己的,震驚之後並沒有更多的反應,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還好。”
老酒鬼竟有些不忍,這本就是與這個人無關的恩怨,他卻被捲入其中,最終落到如此地步。大e
諸葛無塵將手中的鏡子擱到案几上,說道,“能不能再讓我回到之前的樣子去見她一面,哪怕一個時辰也是好的。”
“你來之前,怎麼不去……老酒鬼聞言說道,說着說着便了解了這個人的用意,於是止了聲音。
“這樣她才能放心。”諸葛無塵微微一笑,說道。
只要現在回去讓楚蕎看到完好的自己,那麼明日他走了,她再拿到仙骨,也會再擔心他有意外,也會讓她少一分內疚。
所以,他只是要讓她看到,沒有了神王仙骨,他並沒有失去任何東西,一樣活得好好的。
門外的白二爺早已哭得泣不成聲,這個人啊,對楚蕎總是這般周到設想,細心如斯。
老酒鬼面對這個人,莫名有些愧疚,前世他便是因了那兩個人而送了性命,這一世也未能倖免捲入他們森涼的命運。
半晌等不到老酒鬼的答覆,諸葛無塵遺憾地皺了皺眉,喃喃道,“是沒辦法了嗎?”
他只是想回去好好跟她道個別,好好地再見她一面,再看她一眼。
“可以,但只有兩個時辰,過了兩個時辰你就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老酒鬼說罷,口中喃喃念起了神咒,雙手快速結出印珈,不知名的神陣再度籠罩在諸葛無塵身上,他蒼老的面容一瞬間恢復如昔。
“多謝了。”諸葛無塵起身朝老酒鬼微微頷首,然後便快步出了門。
他走得那樣急切,那樣迫不及待地要去看到她,哪怕只是多一會兒都好,白二爺從暗處走出來,看着已經跑着離去的背影淚如泉涌。
客棧裡,楚蕎思前想後決定去找諸葛無塵談一談,誰知房中竟是空無一人,就連老酒鬼和白二爺也都沒有了蹤影,頓時便有種不安的感覺涌上心頭。
難道是老酒鬼先找上了諸葛無塵,她不敢再往下想,立即準備離開客棧到外面去找,誰知剛走到門口,便撞上氣喘吁吁跑回來的諸葛無塵。
“你……”楚蕎愣了愣。
“剛纔有事出去了一下,你在找我嗎?”諸葛無塵笑意一如往昔的溫醇儒雅。
楚蕎點了點頭,這個時候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來說了。
“回房裡再說吧。”諸葛無塵笑道。
“嗯,好。”
兩人從客棧外一起回到了暫居的院落,楚蕎倒了杯水遞給他,然後沉默地坐了下來。
“你找我什麼事?”諸葛無塵直言問道,說話的時候始終都是看着她,似是想就這樣將眼前的女子深深映入腦海,永生不忘。
“我……我。”楚蕎微微皺着眉,低頭轉着自己手上的扳指,卻半晌也未說出一句整話來。
“是神王仙骨的事?”諸葛無塵微笑問道。
楚蕎聞言一震,擡頭望向面前微然含笑的男子,他總是能這樣一眼看透她的心事。
“放心吧,鬼手前輩子已經取走了,就在剛纔。”諸葛無塵笑了笑,一臉輕鬆地說道。
楚蕎一聽立即緊張地上下打量着他,有些擔憂,又有些莫名地害怕。
諸葛無塵搖頭失笑,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我好好的,一根頭髮都沒少,不用擔心。”
楚蕎確定他並沒有異樣方纔鬆了口氣,只是諸葛無塵越是這樣,她心便越有種莫名的不安開始蔓延……
可是,又怎麼都尋不出這不安的源頭,到底爲何。
“阿蕎,我大致也只能幫你幫到這裡了,以後的路要怎麼走,全靠你自己了。”他含笑着望着,一字一句都傾盡了一生的溫柔。
楚蕎望着他,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只是問道,“你要走了嗎?”
“嗯。”諸葛無塵笑着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我明日再去了也是拖累,況且也是時候該回岐州去看一看了。”
楚蕎沉吟了半晌,問道,“什麼時候起程?”
“諸葛家已經派人來催了,再過一兩個時辰就走。”諸葛無塵淡笑言道。
楚蕎總覺得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大,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取走仙骨的時候,很痛苦嗎?”
諸葛無塵苦着臉皺了皺眉,卻還是神色輕鬆,“是有點吧!”
“真的很抱歉。”楚蕎由衷道。
諸葛無塵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瘦削的側臉,心疼地嘆息道,“傻丫頭,你又沒欠我什麼,說什麼抱歉。”
兩人就這樣閒話家常一直到兩個時辰後幕色降臨,楚蕎將諸葛無塵送出了客棧,看着他上了馬車,看着他揮手告別,看着馬車消失在漸濃的夜色中。
這是她最後一次見到諸葛無塵,在之後的許多年裡她一再尋找,也未曾找到這個人。大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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