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清楚誰也別想走

不說清楚,誰也別想走

(?)

江城。

楚蕎一行趕了一天一夜到達城中與聶青等人秘密會合,燕禳雖然病好些,但人還是沒什麼精神,卻又擔心爹爹的狀況不敢放心睡覺。

“王妃。”聶青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人,立即上前道媲。

楚蕎讓燕禳留在了馬車上,下了馬車直接問道,“人呢?丫”

“一個時辰前剛剛離開江城,我已派人暗中跟隨。”聶青回話道。

墨銀到底是宸親王府的大總管,一路上行事極其小心,若是沒有神兵山莊的人暗中相助,怕是他們也很難找到。

“可有讓人起疑?”雖然她在王府待的時間不長,但墨銀和瀧一都曾是燕祈然的左膀右臂,瀧一身手過人,墨銀行事機警,都不是簡單的人物。

“對方很小心謹慎,我們也不敢跟得太近,所幸有神兵山莊的人暗中相助,咱們纔沒有被甩掉。”聶青尷尬地笑了笑,說道。

說起來,自己也是左賢王府的侍衛長,以前也從來不覺得宸親王府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如今一個總管就險些幾次把他們給甩掉,實在讓他無法再小看。

楚蕎又問道,“他們往哪個方向去了?”

“白虎關方向。”

楚蕎抿脣點了點頭,一邊轉着手上的扳指,一邊思量着問道,“他跟什麼人在一起,可有察覺是爲何而來。”

墨銀聽命於燕祈然,燕祈然失蹤了,他卻出現在這裡,是要幹什麼?

聶青仔細回憶了一番,方纔回話道,“除了帶的侍衛,還有三個人,雖然隔得遠看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是三個女人。”

“三個女人?”楚蕎擰了擰眉,有些失落地追問道,“沒有別人嗎?”

聶青搖了搖頭,“他帶的人對那三個女人看守很嚴,我們連去查探的機會都沒有,除了這三個女人,再沒有別的人了。”

楚蕎默然點了點頭,沒有再問話,看來希望又要落空了,燕祈然沒有跟墨銀在一起。

“現在怎麼辦?”聶青問道。

楚蕎有些茫然地望着外面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只覺得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席捲而來,她引以爲傲的聰明和冷靜,都潰不成軍。

燕祈然,你到底去了哪裡?

我要去哪裡,才能找到你。

燕禳扒在馬車窗口,望着不遠處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楚蕎,鼻子有些酸酸地,難過得想要哭,又把眼淚忍了回去。

過了一會兒,楚蕎轉過身來,吩咐道:“去白虎關。”

上京沒有他,江南沒有他,桃源谷也沒有他,她從失望到害怕。可是,她又不能害怕,因爲燕禳還看着她,還等着她幫他找到父親。

楚蕎一邊往馬車邊上走,一邊吩咐道,“聶青,你先護送燕世子去安全的地方。”

白虎關也是西楚與大燕交戰的戰場之一,他這樣冒然去追人,一不小心就會招來兩國/軍隊的交戰,燕禳若是跟着他們,若是有一點顧不上他,就會有危險。

況且,外界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大燕的宸親王世子在她身邊,不好讓他在這樣的場合露面。

“好,我立即去安排。”聶青道。

楚蕎走近馬車,撩着車簾,對着裡面有些病懨懨地孩子說道,“禳兒,我有事要辦,可能有些危險,先讓人送你走,我天黑之前就去找你。”

燕禳抿脣望着他,心裡是不願意的,但還是點了點頭,“好,你要小心。”

蕎蕎要去辦的事,一定是跟幫忙找他爹有關係的,因爲有一定危險不想牽連到他,所以才讓人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等着。

他知道,所以他不想在這個時候無理取鬧。

聶青立即派了兩名護衛,帶着燕禳先行離開,楚蕎方纔帶着瀧一與聶青等人,去追墨銀離開的方向。

白虎關上,新任守將花鳳凰百無聊賴地叼根草坐在高高的瞭望臺,瞅着大燕軍隊駐紮的方向,嘆了嘆氣,“怎麼還沒有打過來呢?”

與花鳳凰同來鎮守白虎關的,還有虎威堂的樊離,聽到她的抱怨,不由同情地望了望大燕的方向,“你連着打了人家三天,對方都嚇得退守了幾裡地了,還過來送死,人家又不是傻子。”

“那咱們出兵吧,一鼓作氣打到上京去。”花鳳凰興奮地擡頭道。

樊離完全無視她的無理要求,平靜地說道,“王上有令,白虎關一月之內,不得出兵。”

如今正面戰場上,戰事膠着,白虎關也是要塞之地,只需要安全鎮守就可以,不得出兵折損兵馬,偏偏這個女瘋子天天就想着出兵,就算不能帶兵打,閒不住了就自己摸到人家軍營去鬧騰一翻。

不過,好在她身手過人,回回都還活着回來了。

“咱們現在不出兵,人家還以爲咱們怕了他們了,反過頭來就會出兵來打白虎關了。”花鳳凰極力勸說着樊離答應調兵,出去打個痛快。

“白虎關附近,已經設滿機關陷阱,他們來了也是有去無回,不用你動手。”樊離淡淡說道。

現在當務之急,是守住白虎關,而不是出兵攻打,折損實力。

花鳳凰見勸說沒戲,繼續百無聊賴地磕瓜子,盯着大燕軍隊駐妃的方向,希望有人能送上門來打發一下無聊地時間。

此時,白虎關外的舊官道上,墨銀一行人走得很小心謹慎,大燕軍隊方向已經提前知會過,所以並沒有人過來找麻煩,只要不惹到駐守白虎關的西楚軍,平安過了這白虎關地界就行了。

行進到叉路口,玉錦撩起車簾道,“停一下。”

墨銀不耐煩地勒馬停住,回頭望了望,“什麼事,這裡不能久停。”

“我……我肚子不太舒服,想方便一下。”玉錦羞怯又爲難地說道。

一個女兒家,在一羣大男人面前提這樣的要求,確實是需要膽量的。

“就一會兒就行,我……我實在……”玉錦一手捂着肚子,焦急地望着前方帶路的墨銀。

墨銀四下望了望,淡淡道,“快去快回。”

玉錦千恩萬謝地從馬車上下來,尹沉香也探出頭來,沁聲道,“我……我也要去……”

墨銀抿脣點了點頭,吩咐兩個人注意聽着點動靜,以免出什麼意外。

馬車內,尹三夫人撩起車簾望了望玉錦和尹沉香離開的方向,心中默默數着着數字,一手悄然拔下發間的金釵握在手中,伺機而動。

尹沉香和玉錦去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回來,也不見有動靜,墨銀眸光一沉,道,“你們過去看看。”

兩名侍衛立即下了馬,朝着尹沉香兩人的方向尋了過去,仔細一看那裡哪還有人,立即回道,“墨總管,人跑了。”

墨銀聞言躍下馬背,快步趕了過去,沉聲道,“追!”

除了留下兩人看守馬車上的尹三夫人,其它的人都趕着去尋人了,尹三夫人看到墨銀走遠了,驟然一掀車簾,手中的金釵狠狠紮在馬屁股上,駕起瘋狂奔馳的馬車朝着另一條叉路狂奔而去。

墨銀聽到後面傳來馬兒嘶鳴聲,方纔知道是中了計了,立即吩咐道,“你們幾個繼續找,其它人隨我上馬追人。”

其實,真正要跑的人不是尹沉香和玉錦,而是尹三夫人,自己竟然一時失察,讓她鑽了空子。

馬兒受驚,在道上疾馳如風,尹三夫人幾度險些給顛了出去,看到馬車漸漸從樹林裡出來了,看到白虎關越來越近,她眉眼間揚起一抹冰冷瘋狂的笑意。

墨銀奉令押送她們,所以也不會隨便取她們性命,可是她不甘心自己和女兒要一輩子被軟禁在與世隔絕的地方,她可以不在乎,可是她不能讓沉香這樣過完一輩子。

所以,她要去闖白虎關,把墨銀等人都引過去,驚動了白虎關,最終也會驚動岐州,楚蕎也一定會發現其中端倪。

只要她追查下去,就一定會發現燕祈然的所做所爲,那麼沉香就還有一絲獲救的希望。

馬車剛一從樹林裡衝出來,墨銀也很快帶人追了過來,尹三夫人往這邊跑,她的用意他又如何不明白。

但是,那個秘密是絕對不可以泄露出去,絕對不可以讓那個人察覺到的。

於是,他沉聲道,“拿弓箭!”

他不想殺她們,可此時如果不殺,纔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楚蕎帶着人剛追過來,便遠遠看到從樹林裡衝出的馬車,以及緊追在後的墨銀和王府侍衛,看到他搭箭拉弓射殺前面馬車上的人,不由銳眸一眯。

墨銀拉弓放箭的瞬間,楚蕎綁在手上的袖箭也同時機關一動射了出去,並且快而精準的擊落了他所射出的箭。

墨銀沒想到這個時候有人插手搗亂,再度搭箭拉弓指向出手的人,卻在看清一行人的時候,驚得險些從馬上掉下來。

雖然爲首之人一身男裝打扮,甚至改變了面容,但那身形依稀覺得熟悉,再加上……她身後跟着的瀧一……

這個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白虎關的瞭望臺上,花鳳凰遠遠看着殺氣騰騰的一夥人逼近關來,頓時興奮地大叫,“有人偷襲了,抄傢伙!”

樊離沉着面喝道,“不許出城,這是軍令。”

“人家都打到家門口了,不出去收拾了多沒面子。”花鳳凰熱血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不用你擔心,我保證他們連城門都摸不到。”樊離淡淡地望着前外狂奔而來的馬車,目光平靜而悲憫。

近了。

更近了。

他心裡默唸着,只見馬車駛到白虎關外五十丈處,馬兒踩到了土裡的鐵蒺藜,揚起前蹄將馬車上的人甩了出去。

與此同時,箭雨機關也隨之啓動,利箭如雨從四面八方射向觸動機關的馬車,馬車在箭雨中化爲碎木,馬匹當場中數百箭倒地而亡。

人,自然也不能倖免。

花鳳凰遠遠看着那一幕,雖然不知道被射成馬蜂窩的是哪個倒黴蛋,卻也不由驚歎道,“好陰毒的陣法。”

“唯有如此,白虎關才能固若金湯,不被大燕所動。”樊離道。

白虎關鎮守的兵馬並不多,所以唯有如此,才能以策萬全。

關外平原之上,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所震動,尹沉香也被找到帶着追了過來,玉錦看到數丈之外一地血腥和破碎的馬車,驚得面上血色盡失。

“三夫人,三夫人……”她說着,便跑了過去。

楚蕎一開始並不知那裡被射殺的是何人,看到被帶出來的沉香和玉錦不由愣了愣,再看到玉錦叫着三夫人朝着馬車跑了過去,頓時有些懵了。

方纔,墨銀要射殺的……是她?

她望了望墨銀,下馬快步朝着馬車的方向走了過去,看到被數十支利箭釘在地上,一身血腥的人,方纔肯定……確實是她。

她因爲馬車和馬匹的遮擋,中箭並沒有那麼多,看到出現在面前的人,不由笑了笑,“……是你啊!”

她分不清,眼前出現的人,是幻影,還是真實。

楚蕎走近,蹲在邊上,平靜說道,“是我。”

她看着眼前這樣的尹三夫人,不可否認,很震動,很難以置信,也難以理解。

只是,早已沒有了當年離開國公府之時的痛,只是看到一個曾經相識多年的人,就要在自己面前死去,心中不免難過。

“三夫人,三夫人……”玉錦跪在地上哭注地叫着她,“你不能死啊,你死了二小姐怎麼辦……”

尹三夫人張了張嘴只能發出微弱的聲音,伸着滿是血跡的手伸向楚蕎,想要她靠近一點,似是想要告訴她什麼。

墨銀也隨之趕了過來,淡淡地看着血泊裡的人,面色沉冷如鐵。

“救沉香……孩子……”她張着嘴想要告訴她,孩子沒有死,可張了張嘴卻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孩子怎麼了?”楚蕎追問。

她想起之前在宸親王府所聽到的話,想來她是想要她救沉香和她腹中的孩子。

尹三夫人終究沒有說完想說的話,便斷了氣息,死不瞑目地瞪着天空。

墨銀見人已死,心中卻想不出要怎麼應對突然出現在這裡的楚蕎,朝身邊的兩人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帶着沉香和玉錦先走,橫豎不要讓楚蕎知道不該知道的東西便是。

楚蕎伸手將尹三夫人的眼睛合上,站起身望向準備離開的墨銀,聲音沉冷,“燕祈然在哪裡?”

墨銀腳步一頓,望了望不遠處的瀧一,按理說楚蕎追蹤他到這裡,他應該提前支會她做好準備的,可是他沒有。

他到底想做什麼?

半晌,他平靜地答道,“我不知道。”

是的,他確實不知道,恐怕除非了一起離開的老酒鬼,這世上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是他要你殺掉尹三夫人?”楚蕎聲音不自覺地有些顫抖,尹三夫人的死之後,一定有什麼重大的秘密。

“王爺沒要我殺她,但她做了不該做的事,不得不殺。”墨銀道。

如果她不來闖白虎關,他不會下殺手。

“什麼不該做的事?”楚蕎一步一步逼近前去,迫切地想要揭開這個答案。

墨銀沒有回答她,掃了一眼隨他而來的衆侍衛,道,“走!”

這個地方,不能再久留。

她現在是開始懷疑,但只要先把尹沉香和玉錦送走了,關於尹三夫人的死,他可以再設法佈局解釋。

“嗆——”

楚蕎一把抽出聶青的佩刀,身如鬼魅一般,轉眼之間寒光冽冽的光已經架在了墨銀脖頸之上,“不說清楚,誰也別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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