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甲的文明幾乎與人類文明齊頭並進,自精神力操控機甲出現後,這類機甲風光無二,將其他戰鬥機甲都擠了下去,只能在戰場上負責後勤。=
但精神力操控機甲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一旦機甲損壞超過負荷,給使用者的精神力帶去的損害也非常嚴重,輕者耗空精神力,重者則意識崩壞從此陷入休眠與死人無異。
除此之外,與其他機甲一樣不可避免的是,一旦機甲受到重創,突破駕駛室的保護層,那麼駕駛者的性命就難說了。
凱撒陰沉地看着面前的機甲,冷笑了一下。
他該佩服林臻還能把這架幾乎碎成十幾塊的機甲屍首帶回來麼?以前他替光榮軍團這些軟腳蝦修復機甲的時候,見到這種機甲多半會發揮他自認詼諧的幽默對駕駛者表示默哀,而今時不同往日,他狠狠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接着就駁接光腦質問林臻。
“這玩意兒怎麼回事?你他媽的以爲這是全息遊戲嗎,連命都不要了?有沒有安全防範的常識?你手下這羣都是死人嗎,用得着你出生入死?!”
他怒罵起來,待發現林臻疑惑的眼神變成意味不明的神采,才急剎車似得停下來,皺着眉頭問他:“你受傷了?”
林臻探究似得看了他一眼,沒有給凱撒弄明白他神色裡那種怪異的原因,就已經恢復如常,說道:“只是輕傷,我棄甲了。”
凱撒燃燒的怒火被倒上了一大盆冷水,噗嗤一聲熄滅了一個乾淨,留下甚至能稱之爲尷尬的青煙和焦臭的氣味包圍着他,一時間只覺得自己蠢得可以,他終於有餘力想清楚林臻那個眼神是在愣怔之後對他連大腦都不過一下的毫無理智的擔憂的驚訝和……或許是無奈或許是嘲諷,連凱撒都說不清楚的情緒。
他瞪了林臻一眼,沒等後者再說什麼,獨斷地切斷了通訊。
媽蛋,老子臉丟大了!
他惡狠狠的視線落在一級殘障的機甲身上,彷彿在瞪着林臻似得,臉上一片扭曲的表情:靠,他的腦子被匹格獸同化了嗎?竟然在林臻完好無損地回來的前提下,見到機甲這副模樣還第一時間作出最壞的設想,一廂情願地擔心他是否重傷。
其實,一旦冷靜下來,凱撒就會發現很多他剛纔忽略的細節。
最不該認爲林臻那種對機甲也沒什麼執着的人會坐以待斃,以他的作戰能力和應變力,絕不至於把自己陷入這樣危險的境地。其次,那就是眼前這具只剩下殘骸的機甲,是他返校前交給林臻的改裝品——即使駕駛者脫離機甲,只要不超過設定範圍,依然可以實現精神力操控。
這類機甲設計的設想早幾年便有理論橫行,被大部分人認定是不可能實現的猜想。畢竟精神力操控機甲對於與駕駛者的精神力對接要求十分嚴格,目前機甲要實現完全的精神力同步都只能在理論層面上實現,更不用說實現機甲體外精神力操控對接。
即使在幾十年後,這個設想也依然沒有實現,而凱撒藉由自己的共生機甲,對機甲設計上的鑽營更加透徹,經過這兩年的不斷改裝才堪堪實現了這一目標。
饒是如此,體外精神力操控也必須限定在方圓一米的範圍內,且必須是精神力達到林臻和他自己這樣水準的人才可能做到。
很顯然,林臻正是利用了這一點,沒準還讓這架機甲發揮了‘死前’的餘熱,深入誘敵,把敵人狠狠坑害了一把。
凱撒狠狠地揉了揉臉,勉強把惱羞成怒的情緒壓制下去,便開始動手修理殘甲。以林臻的機甲這種損壞程度,要論維修是不可能了,只有把全部零件拆下來重組才行。
到晚餐的時候,凱撒也只重組了三分之一不到,他狼吞虎嚥地吃完,不等有什麼表示,林臻便傳了一份訓練計劃到他的光腦上。
凱撒一看眼角就是一抽,心想,這又是折騰什麼幺蛾子,他又得罪這個傢伙,讓他假公濟私地報復自己?
即使讓凱撒十分鬱卒,但即使林臻脫離軍校,在軍營裡對方不僅是他的直屬上官,更是他的專屬教官——這是林臻向軍團破格申請來的,凱撒也不知道對方的目的是爲他們不清不白的關係掩人耳目多一點,還是爲了監控自己多一點。
林臻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胡思亂想什麼,用一種極其不屑的眼神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凱撒心頭一陣火起,林臻就有這樣的本事,五官像是壞死一樣不懂神色,但一雙眼睛一旦流露出什麼神情都會讓別人明顯地接收到。
不等發作,就聽林臻慢條斯理地說道:“你的自控能力太差了,凱撒。”
說着,他把兩組數據丟給他,凱撒一看便知這是他們的血液化驗數據,其中一個醒目的差別在於他血液裡的藥劑含量指標比林臻高出三倍不止。
這也就意味着,在兩人分離的這五個多月的時間裡,林臻服用的藥量只有凱撒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這個藥劑對人體的損傷依舊很大,我雖然在想辦法改進,但根本上要克服藥理反應,減輕服用藥量是目前最好的辦法。”林臻這麼解釋着,接着又用凱撒分辨不清的眼神看着他,語重心長地道:“你現在生理年齡還小,不要太過揮霍,以免老來……”
“閉嘴!少詛咒我,我什麼本事你不清楚嗎?就算我老掉牙了,也能讓你——”林臻殺氣騰騰的眼神把他未說完的話憋了回去,但是那種囂張的自豪神態已經將這句話補充完整了。
作爲男人,凱撒確實也有自傲的資本,這一點確實也沒人比林臻清楚了。
凱撒扭轉了話鋒:“再說,你自己不承認,但也不能否認吧?你不是性.冷感也比正常人頻率低很多,不是麼?我只是正常水準而已。”
林臻涼涼地掃了他肚臍下三寸的某個部位,接着拿出自己的光腦在上面寫寫刪刪了一陣,凱撒很快收到了他修改後的第二份訓練計劃。
沒等他仔細看,林臻已經端着餐盤站起來,留下一句:“這份計劃今晚開始執行,祝你好運。”
凱撒看他一眼,再低頭看的時候,一下子騰地站起來,追上去:“林臻你他娘給老子站住!”
林臻回頭看他,眼睛裡是久違的他只有對不會吐露秘密的將死之人流露出的那種惡劣笑容。
凱撒在原地頓了一下,沒等察覺自己心跳露了一拍這種不符合他大老爺們作風的事情,就被軍團**餐廳的機器人服務生攔住:請將食用餐盤放至規定的回收處。他開始掃描凱撒的軍章,確定了他的身份:凱撒上尉,初犯,已計入檔案,再犯就要繳納罰款哦,三犯半年之內不能再進入食堂哦。
哦你個鬼!
凱撒惡狠狠地在心裡把該死的機器人拆了又拆,忍氣吞聲地把餐盤丟進回收點,這時候林臻早已跑得沒有人影了。
凱撒又拿出那份所謂的訓練計劃看了眼,打頭第一條就讓他覺得林臻是在異想天開:發.情期保持一米以上的距離。
這怎麼可能?
不說平常,他們現在分開五個月,契蟲已經被強制休眠了三個發.情期,這時候不用想都知道會給兩人帶來怎樣的反彈,尤其是今晚……
到時候看你忍不忍得主!凱撒不懷好意地想道。
原本打算回去繼續修復機甲,之後又收到巴特的通訊,全息裡那小子激動地連話都說不齊全了,他身旁的加爾忙着給他擦眼淚,最後無奈地代勞道:“他有了新發現,邀請你過來分享一下。”
以巴特現在的見識,再不是當初那個小小的設計創新就會得意半天的人了,能夠讓他這樣激動的,看來是個大發現。
凱撒只好先將抓回林臻的事情放到一邊,到巴特的實驗室一看,才發現他遍尋不到的林臻卻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竟然也被巴特邀請到實驗室來了。
他心裡暗戳戳地給徒弟記了一等功,給林臻拋去一個‘你給我等着瞧’的空有聲勢的眼神。
巴特等不及地拖着他,抖着手指着測試屏幕讓凱撒看。
“我、我竟然做到了!嗚嗚,我怎麼可以這麼天才,我真是愛死我自己了。”這貨一邊哭一邊讚歎,凱撒一根手指頂住他的額頭把人嫌惡地推開,也不理會加爾凶神惡煞的憤怒模樣,認真地看起屏幕上的數據。
他眼裡也閃過一絲驚訝,林臻這時候才道:“這個真的能夠實現嗎?不是理論模擬狀態?”
他連連問了兩句,可見對於巴特的發現也是怎樣的驚喜。
凱撒點了點頭,難得與榮有焉地道:“我徒弟怎麼可能用理論模擬那種假把式,大概是撞上狗屎運了,不過,一千萬分之一的偶然都足以證明這個是完全可以操作實現的目標。”
他轉身看向巴特,後者一副受到他的‘誇獎’而高興的傻樣,問他:“把設計草稿給我。”
巴特笑眯眯的,眼睛裡卻是淚光的晶瑩,說:“我不知道誒,我還在實驗精神力對接效率,結果不知道怎麼就把能源的效用率也提高到這種水準了。”
凱撒:“……”
他突然覺得自己又有點手癢,必須溫柔地撫摸一下徒弟沾滿淚痕和得意的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