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實說,到底想要什麼?”
揚科擠出一點藥糕,抹在燙傷的手背上,眼睛不時瞅瞅草坪上的女子。
“等到我身上的傷好了,自然會離開。”她走到離地半米高的門廊前,往實木地板上一坐。
她果然想賴着不走!揚科早上起牀時,明明看見她在園子裡揮舞小刀,那敏捷的身手能夠幹掉三隻老虎,說有傷,鬼才相信。
“但願你早日康復。”畢竟面對的是一個女殺,揚科不敢把人家趕走,要是惹毛了這女人,說不定會給他來一刀。
“這些天,你似乎不怎高興。”她說。
工作丟了,家裡還有個女殺手,任誰也高興不起來。“我現在的生活,就像一個退休在家的老人,整天無所事事。”
女子從門廊跳到草地上,走到他的面前,“不如出去轉轉。”
當海倫端着茶走到屋外,庭院中空無一人。
揚科被女子拉着,走下扶手梯,進入地下車庫,二人停在一輛黑色的重型機車前。
“這玩兒不安全,要不咱們換一輛車。”雖然他嘴上這樣說,可當女子發動了機車,他還是老實地跨上去,緊緊摟住她的腰。
門廊下方的牡丹滴着水,綠茶升起白氣,溼潤着鼻子和眼睛,海倫淺嘗一口,清香宜人,她喜歡這種感覺,只是旁邊兩個空着的杯子孤單地愣在那裡,他們似乎都是不喜歡恬靜的人。
大鐵門“咔”的一聲,自動向兩連收起,一輛摩托從地庫駛出,它載着兩個人徑直穿過大門口,往下山的方向飛馳,進入一個拐角,沒了蹤影,只剩下由排氣管噴出的一縷白煙。
看着大門緩緩合上,海倫皺起眉,“外面現亂得一團糟,他們上哪去?”
跨下傳來陣陣轟鳴,隔着頭盔依然清晰,山路上的黃線不斷左右拐動,揚科不敢往前看,把頭貼在女子的背上。
他不明白爲什麼要開得飛快,明明不趕時間,非得弄得像個趕命鬼似的。
頭頂的綠葉遮住天空,偶爾有幾束陽光落在路面上,風颳過體表涼涼的。
前方出現紅燈,但女子沒有放鬆油門把,摩托直接衝過沒有行人的斑馬線。到了山腳,路面放平坦,揚科往後方看,路燈,招牌,大貨車,漸漸遠離,又一輛白色的跑車過去,他看見駕駛員瞪大了眼睛,像看見兩個瘋子般。
進入市區,摩托拐進街尾的一條窄巷,停在一間服裝店前。
揚科下了摩托,摘掉頭盔,“你要買衣服?”
“你比我更需要一件合適的衣服。”女子扭了一下鎖頭,抽出車匙,摩托安靜下來。
他才意識到自己還穿着一件灰色的睡袍,這都怪這女人匆忙拉着他出門。
“就算買衣服也挑這種地方吧,你瞧,巷子連行人也沒一個。”服裝店的招牌還是木製的,看上去破舊有段歷史,所賣的服裝一定也是土得不行。
揚科跟在女子身後,沿着兩排掛得整齊的服裝深入,拐了兩個轉角,她似乎對這裡很熟悉。
到達通道的盡頭,看見一張長方形的製衣工作臺,周圍是高高疊起的衣服,一個老人拿着角尺對臺上的布匹進行丈量。
老人擡起頭,目光透過眼鏡打量二人,“有什麼可以效勞?”
“日落芳草。”女子說了一句揚科聽不懂的話,“給他一件最好的衣服。”
老人邁着緩慢的步伐,繞着揚科轉了一圈,又回到工作臺,彎着腰找出一套用膠袋封裝的黑色大衣。
揚科脫下睡袍,穿上大衣,尺寸剛好合身。
女子接着說:“還要兩把殺蟲劑,一個奶油瓶。”
天啊,要這些東西幹嘛?揚科翻翻白眼。
不知道老人按了什麼開關,身後整面牆翻轉過來,上面掛滿了長槍,手槍,還有格閉鬥用的刀具。他取下兩把灰色的手槍,八個滿載的**,又弄來一把大口徑的來福槍。
“這......”揚科看着檯面上的武器,已經連話都說不清。
女子拿起一把手槍,猛拉了一下膛蓋,“靈光嗎?”
老人一笑,“你可以試試。”
她突然伸直手臂,槍口對準揚科,“砰”一聲,他立刻倒在地上。
“天哪,我中槍了。”感覺胸口就像捱了一記重拳,心臟蹦蹦地跳動。
“槍,我要了。”女子從扣下扳機開始,沒有看揚科一眼,連頭也沒動一下。
她沒有意識到射了別人嗎?或者她根本沒把他的生死放在心上。可惡!揚科咬着牙關。
“衣服要嗎?”老人問。
“當然。”女子回答。
靠!這兩個傢伙居然還若無其事地談生意,真夠冷血。“拜託,能抽空幫我叫一輛救護車嗎?”他實在看不下去。
老人接過現金數了數,“謝謝惠顧!”
女子把雙槍收在腰帶,裝滿**的帆布條系在左側大腿,然後看着地上的揚科,“你打算什麼時候站起來?”
揚科一愣,昂起頭部,瞧了瞧中槍的位置,彈頭扁成一片,粘在大衣上。
“是防彈衣!”他雙手抱頭,好一陣才爬起來。
女子將來福槍遞到他手上,“拿好。”
“這用來幹嘛?”粗粗的槍管在揚科手裡轉了轉,擡起頭時,女子已經向服裝店外走,他跟了過去。
她該不會想搶銀行吧?
正慌神時,女子把頭盔遞過來。他跨上摩托,遇到一個問題,“槍放在哪裡?”總不能拿着吧!
“揹着。”女子指了指系在**上的布帶。
“天啊,至少將它包裹起來吧!揹着它滿大街跑,肯定會招來警察。”
“現在地球處在無**狀態,那來的警察?”
她說得對,槍可以用來防身。於是,揚科將它背在身後。
摩托車出了小巷,回到車流密集的主幹道,沿着一條環形道駛上高架橋,飛馳在離地兩百米高速公路上,下方是密密麻麻房頂,偶爾會有一幢摩天大樓迎面過來,又漸漸遠去,風猛烈地吹動着衣領,大衣的下沿在身後飄着。
他意識到這不是回家的路,到底要去什麼地方,她沒有告訴他。跟這個女人在一起,他總感覺被牽鼻子走。
她又一個猛烈的拐彎,摩托從兩部大貨車中間穿過,下了高橋,在行車導航的指示下,停在一家大型超市門前。
隨着她的每一下轟油門,機車原地發出隆隆響聲。
揚科感到不妙,“你要幹嘛?”
“殺進去。”
“殺誰?”
“擋路的人。”
“天哪,這也太不講理了吧!”他捏了一把汗。
“他們也不會跟我們客氣,你可要小心。”
“他們是什麼人?”
“超市殺手。”女子說,“這裡是他們的總部。”
“我去,還真有這種黑幫。”
“坐好了。”她提醒他。
揚科握着槍把的手在顫抖,茫然地點了點頭。
女子鬆開離合把,摩托立刻衝向超市門口。
兩個保安正在看報紙,發現有門玻璃門外有異常情況,從腰帶上摸出手槍。他們還沒來得及瞄準,兩顆子彈穿透玻璃,射進胸膛,二人倒同時倒地。
摩托從碾過玻璃,穿行在一排排貨架中間,盡頭突然走出一個穿黑西裝的人,他舉起手槍朝摩托連開兩槍,子彈打爆了貨架上一包薯片,另一顆落在車身的金屬上冒出星火。
女子把手槍伸出車頭,手臂繃直,聽到一聲爆鳴,那人便一個後昂倒在地上。
揚科背後中了一槍,身體猛地撞在她的背上,幸好穿着防彈衣,他往後望去,一個戴墨鏡的人正在朝他們開槍。
“後面有人。”他大聲地叫喊。
“解決他。”女子一個手抓車把,另一隻手舉着手槍向前方出現的人開火。
“我的天。”
他只好自行應付,擺平來福槍向那人扣扳機。第一槍打中旁邊的飲水機,水嘩嘩地時灑落在地面,他急忙拉了一下護手,退出彈殼,重新上膛後又開了一槍。墨鏡男子的左腳被炸飛,落在身後五米的地方,只能抱着殘肢慘叫。
女子的手槍連續吐着火,收銀臺和樓梯口上的槍手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摩托撞碎一扇木門,衝進辦公室,她趴在油箱上,身後的揚科掄起長槍就是一輪猛射,辦公桌上的相架,文件被打飛,卻不見有任何人。
等槍聲停下,一個光頭男子從桌頂下冒出來,那肥胖的身軀絕對是射擊的好目標。“別殺我!”他高舉雙手。
“你就是這裡老大?”揚科問。
男子點了點頭,“你們要錢的話,我給就是。”
揚科問女子,“你需要錢嗎?”
她推開頭盔上的擋風鏡,“不需要。”
揚科一笑,槍口瞄着他的腦袋,“你向億萬富翁問了一個蠢問題。”
“你們跑來我這裡大動干戈,總得給個說法吧。”光頭男說。
“聽說過她的名字嗎?”揚科問。
“沒有!”
“那你可就倒大黴了。”
女子摘下頭盔,甩出一頭紅色的長髮,接着拉開領口的拉鍊,一個傳說中的紋身呈現。
光頭男瞪大了雙眼,連牙關也在打顫,“蝗蟲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