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生存與毀滅
“可惡的機械怪！”一名男子咒罵着，從木箱取出一排子彈掛在身上，繫上一個腰包，又走到牆邊，牆上掛滿長長短短的槍支，取了一把機關槍還有RPG火箭桶。
他左右提着兩把重武器衝出門外，穿過慌亂的人流，停在懸道護欄邊，伏身往橋對面望去，機器人用利爪撥飛地上的人，肩上兩挺機關炮朝人羣密集地方開火。
“混帳的東西！”他又罵了一句，雙手將火箭桶託在肩上，右眼湊近觀瞄器，十字星對準機器人背部。屏住急促的呼吸，扣下扳機，發射桶前端的彈頭飛出，拖着滾滾白煙飛向目標。
刈眉毛機器人探測到危險逼近，扭轉機械身軀，***擊中膀臂，爆炸的強大氣壓將它轟倒在地上。
“打中了！”他將冒白煙的發射桶高高舉起，旁邊的人聚過來爲他歡呼。
在情報中心大屏幕中，全是白白雪花。陸虎皺着眉頭，損失一部機體對軍方來說，不算是什麼嚴重的事情，但機器人完成不了任務，沒法在國會上向議員們交待。
陳琳在他前面來回踱步，通過耳邊的對講器聯繫技術人員。
“情況怎麼樣？”他忍不住詢問。
她看見他焦急的神情，於是回答：“他們也弄不清現場情況。”
“見鬼！”他罵了一句。
“部長，先別急！可能只是損壞了攝像頭，機器人還在執行任務。你看，站在外面的另一個沒有任何動作。”陳琳指着另一個屏幕。
陸虎瞧向那邊，另一個機器人仍然呆呆站在入口處，對！要是另一個機體陣亡，它一定會接過攻擊任務，不會沒有任何動作。他稍爲安定下來，擦去額上的汗水。
當眼睛放射着藍光的機器人從地上撐起身，所有笑容立刻僵住，人們又驚恐地四散。
它左右瞧了瞧，肩上的機關炮被炸成彎曲。視覺傳感器掃描周圍，在查找着威脅源頭，指示方框鎖定住橋頭上扛着火箭桶的男子。
“該死的破機器！”男子扔掉髮射桶，提起地上的機關槍，將子彈帶一頭塞入槍膛。完成一切時，機器人距離他只有十米遠，面對狂奔而來的巨怪，他舉起機關槍，扣下扳機聽到“叮”一聲，槍口沒有動靜。
卡彈了！
男子傻了眼，但機器人卻不會跟他客氣，利爪刮過去，水泥護欄立刻崩碎，他被打飛，手中的機關槍散成碎鐵。他撞上牆壁後，落在地上滾了滾，手腳多骨折，已經不能動彈，只能眼睜睜看着死亡靠近。機器人跳過橋墩，撞斷一根燈柱降落在他面前。
“靠，難道我就這樣悲催地死去！”他望着高大的機器人。
它也盯着他，只用一隻眼睛，有一隻碎了，還兩隻瞄向懸道盡頭，那裡聚滿人，在焦急等待升降臺落下，人羣已經被鎖定爲下一個攻擊目標，機器人擡起腳，灰塵落在他衣襟上，
男子望着它的腳底，在嘀咕：“老天，希望它沒腳氣！”
“砰！”一聲，把它注意力引到身後。
一個穿着白襯衣的少年，舉着手槍向它頭部射擊。
男子翻翻白眼，“我的天，這點火力連給它搔癢的資格都不夠，你還是快逃命吧。”
“老闆，我不能丟下你不管，多年來一直得到你關照，是你讓什麼都不懂的我在軍火店工作。”少年連開三槍，子彈全部從機器人的裝甲上折射開。
“笨傢伙，你救不了我！只會白白......”男子的話語沒有說完，機械爪就把少年打飛出懸道外，連人帶槍掉下深深的礦洞。
男子臉色一下子全白，“這個世界爲什麼那麼多笨蛋呢？”他忍痛把手伸到腰包，用力拉一下***，火花冒着白煙鑽進腰包裡。
爆炸的衝擊波向周圍擴散，機器人有裝甲保護，並沒受到太大損傷，懸道出現倒塌，整整一段掉進深不見底的洞裡。機器人在下墜中伸手抓崖壁，在岩石表面劃出一道長長的爪印，總算止住下跌趨勢。
人羣看見它像蜘蛛般攀上來，紛紛退到牆邊。
“平臺怎麼不下降呢？”一個人拼命按着按鈕，大家擡起頭，上方的升降臺始終一動不動。
“它可能被機器人破壞了。”
“天哪，升降臺是唯一通能離開這裡的工具，我們這回死定了。”
大家一下子陷入絕望，有幾個女子哭了。
一個戴着草帽的大叔離開人羣，走到一臺大型馬達旁邊，看見一根手指粗的電纜斷掉了， 這是造成驅動升降臺馬達不轉的原因，他抓住電纜兩端絕緣層，相互用力拉，可電纜原來繃得很緊，斷開後無法對上，“快找東西來連接它。”他大呼叫，有幾個人過來幫忙。
大家找了遍了周圍，沒有可以導電的東西，懸道已經倒塌，也不能往家裡趕。看着不斷往上攀的機器人，他們心急如焚。
“你們離開這裡。”戴着草帽的大叔忽然說。
所有人都看着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從那堅定的眼神中，人們讀懂了他將要幹什麼。一時間，感激，崇敬的目光全都投注在他那消瘦的臉龐上。
等所有人離開視線回到升降臺的等候區，大叔兩手抓住電纜斷開的兩根銅芯線，高壓電流經過他的身體。“嗡”的一聲，馬達轉動起來，頂部的平臺開始下降。
沒有任何歡迎聲，那幾名女子又哭了，大家心情凝重，沒人敢去看隔壁閃着的電弧，只能默默忍受着空氣中的焦味。
升降臺還沒停穩，有兩個身手矯健的小夥就跳了上去，大家把面積七十平米的平臺擠得滿滿，平臺中部穿了個大洞，一個小女孩探身張望，下方一片漆黑，要是腳一滑摔下去，絕對會肢體破碎。
“它上來了。”
“快，讓我進去。”
人羣譟動起來，不斷相互擠壓。還有十多個人無論怎麼擠，也上不了平臺。
一隻金屬臂從懸道下伸出來，三根利爪緊緊抓住水泥護欄。
“快上升。”
“快呀。”
人們大叫着，負責按鈕的中年男子雙手在顫抖，他看了一眼平臺外的十多人，說：“哥們，對不起！”然後閉着雙眼按下去。
馬達反轉，滿載的平臺往上升。
“不，別丟下我！”沒上平臺的人都屈曲着雙眉，有兩個不甘心的往上一跳，雙手攀着平臺的邊緣。剩下的七個人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升降臺上升。
身後傳來機械的響聲，他們戰慄着轉過身，一個張開鐵爪的三眼機器人站在面前。
升降臺漸漸上升，很快到了讓人目眩的高度，下方的尖叫聲不斷，震盪着每個人的心絃。
吊在平臺邊緣的小夥往下看，血壓衝着腦上升，雙腳懸在半空中，下方是深淵，距離上升點已經有六百米。他閉上眼，只依靠雙掌的幾節手指吊着身體，青筋顯示的手臂早已麻木。
感覺快要堅持不住了，小夥張開眼往旁邊望，跟他一起吊在半空中的是一個胖子，胖子的情況似乎更糟，不不斷有汗水從臉上流下。
胖子的手指不斷向平臺外滑出，到達極限時，他突然轉過頭瞧了小夥一眼，接着手一鬆，自由落體般向下墜，尖叫聲由大變小，他漸漸消失在視線中。
小夥的手指開始痠軟，和胖子一樣正向外滑，擡頭望去，許多雙腳正站在平臺上，“有沒有人，幫幫我吧！我堅持不住了。”
呼叫聲引起了一個女孩的注意，她戴着厚厚的近視眼鏡，那雙紅色的膠鞋只是勉強站穩在平臺邊緣，爲了不被人意外推出去，雙手還得緊緊抓住旁人的衣服。
“幫幫我。”小夥費勁地喊着，現在每叫一聲都會消耗不少體力。
“他需要幫助。”女孩提醒旁邊的男士。
一個留着披肩長髮的男子扭過頭來，長滿麻豆的臉正對着她的臉蛋，“別管他，會被拖下去的。”周圍的人也是這個態度。
“求你了，幫幫我。”
抵不住可憐的衰求，女孩鬆開了抓住別衣服的右手，身體微蹲，向他伸出手，可還差不少距離，膝蓋已經緊緊頂住旁人，不能再往下。
忽然人羣蠕動起來，她的膝蓋被頂了一下，一腳踩空，半邊身體掛在平臺外面，幸好，另一隻手仍緊緊抓旁人背後的衣服，纔沒有摔下去。她艱難地找回原來的踏腳位，右手重新抓住別人。
“我不行了，幫我。”小夥說話聲也變得軟弱無力。
女孩只是在搖着頭，經過剛纔驚魂一幕，再沒勇氣冒險救他。
似乎連最後一點生存的希望也破滅了，手臂已經堅持到極限，右手脫離了平臺，只剩左臂在苦苦支撐，身體在半空中搖晃，疲憊，痠痛不斷磨滅生存的意志，開始覺得與其痛苦地偷生，不如把手一鬆來得痛快。
他望着下方，升降臺的鐵軌在腳下漸漸遠去變小，死亡只是一瞬間的事，已經感覺不到左臂的存在，剩下的只是痛苦感覺。
在沒預兆之下，手脫離了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