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紀蠅?”
呂岩看着眼前的這個中年大叔,有些疑惑地說道。
他穿着最普通的布衣,背後揹着一把硬弓,腰上繫着一把青銅長劍,甚至連匹戰馬都沒有。
除了眼睛非常明亮之外,看起來就像是鄰家大叔,沒有一點出彩之處。
安頓好了他妹妹一行人後,他就迫不及待地找了個地方召出來了甘蠅,但是甘蠅好像有些讓他失望。
“趙人甘蠅見過公子。”
甘蠅對呂岩微笑着行了一禮說道。
“先生,什麼是不射之射?”
呂岩連忙還了一禮,然後問道。
對方怎麼說也是被系統評價爲技近乎道的大人物,叫一聲先生並不吃虧。
“只是一些微末之技而已,箭射得多了自然會明白。”
甘蠅微微一笑道。
什麼叫箭射得多了自然會明白?呂岩一臉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接下來無論呂岩如何詢問,他就是微笑不語。
氣得呂岩有些懊惱地看着他,這個人也實在是太敝帚自珍了,也不知道古人多少的絕藝就是這樣失傳的。
於是接下來他又召喚出4名遼東精銳夜不收以及一名怯薛,然後就帶着他們向客棧裡走了過去。
只是他有些發愁該如何向呂紅袖他們解釋這些事情,看來少不得又要費一番脣舌了。
“公子,我們經過連日打探,終於打聽到了毛大人的消息。”
客棧的一個房間裡,一個夜不收躬身對呂岩彙報道。
“哦,快告訴我他在哪裡。”
呂岩不由大喜道。
自從在這家客棧住下後,他就派那四名夜不收前去廣寧城打聽毛文龍的情況。
想要投奔毛文龍,總得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吧。
但是讓他失望的是,這些夜不收打探了好久,都沒有打探出毛文龍的情況,據說還有幾次差點被女真人的奸細抓起來。
“我聽一名在巡撫大人府上做活的幫工說,毛大人好像在山海關督造火器。”
那名夜不收說道。
“山海關?”
聽到這裡,呂岩不由臉色一變。
難道要讓他去山海關投奔毛文龍嗎?
現在遼陽城已經兵敗,路上已經到處都是前線的潰軍和難民,毛文龍遲早要回廣寧城聽候王化貞的命令。
如果他前去山海關又錯過了毛文龍該怎麼辦?
一時之間呂岩不由陷入了左右爲難之中。
“你先下去吧。”
呂岩對他說道。
那名夜不收連忙躬身退去,他思考了一陣,終於還是決定到廣寧城等待毛文龍,畢竟這樣最保險。
於是他吩咐妹妹他們收拾行禮,準備第二天啓程前往廣寧城。
就在他們用飯的時候,一羣潰兵卻來到了這家客棧。
“大人,前面有家客棧,不如我們到前邊歇歇腳吧。”
“好的。”
聽到這句話,呂岩感到好像有些熟悉,他擡頭望去,正好看到一個軍官打扮的人正走了進來。
“曹大哥?”
呂岩一臉驚訝地說道。
“呂兄弟。”
曹文詔也感到一陣驚訝。
幾天的不見,曹文詔變得更加的憔悴,整個人都消瘦了不少。
兩個互相看了一眼後,都哈哈大笑起來,這可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呂岩立刻邀請曹文詔來到他這裡共用晚飯,曹文詔也答應了下來。
曹文詔的手下卻是一臉驚訝地看着呂岩,不知道他是什麼人,竟然和他家大人如此相熟。
呂岩又讓小二上了最好的酒菜,然後就和曹文詔對飲起來。
曹文詔一邊和他喝着酒,一邊向他大吐口水。
由於他肩部受了箭傷,所以沒有去城外參加野戰。
但是女真人攻城的時候,他還是帶傷參加了守城之戰,結果自是不用說,明軍大敗,而他也跟着潰兵來到了這裡。
呂岩對此不好說些什麼,只是默默地聽着他的話,不過他適時地提出了想讓曹文詔將他引薦給毛文龍的提議。
他對於大明的軍隊系統瞭解甚少,畢竟是體系外的人士,萬一錯過了毛文龍那可就糟糕了。
“你還是想要加入毛文龍的麾下?”
聽了他的話後曹文詔感到有些驚訝。
起初他以爲呂岩想投入毛文龍的麾下只是託詞,沒想到呂岩再次提出了這個要求。
“沒錯,小弟是早已久仰毛大人的大名,一直非常希望能夠在他帳下效力。”
呂岩說道。
曹文詔苦笑一聲,毛文龍現在只是個都司,還沒升爲練兵遊擊,在遼東不知道有多少總兵、副將和參將,這麼多人呂岩沒有想過去投靠,卻偏偏執意要去投靠一個默默無聞的都司。
“那好吧,我就答應下來了。”
曹文詔說道,這隻能算是一樁小事。
說不定毛文龍看了呂岩的手下,高興還來不及呢,就連他對呂岩手下的那些怯薛非常眼饞。
“那就多謝曹大哥了。”
呂岩不由大喜。
最要緊的一件事有了着落,呂岩也徹底地放心了下來。
於是和曹文詔觥籌交錯,最後兩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兩隊人馬結伴起程,有了曹文詔的帶領,呂岩非常順利地進入了廣寧城,然後他就買了一處院子住了下來。
他一方面勤習武藝,將來要上戰場的,戰場上的兇險他是早就見識過的,現在多練得一分,將來活下來的機會就會多上一分。
另一方面他派人打探毛文龍的消息,卻始終沒有什麼收穫。
直到半個月後,他纔等到了曹文詔的消息,毛文龍來到了廣寧。
於是在曹文詔的引薦下,他終於見到了毛文龍。
言談之間,曹文詔對呂岩和他的家丁絲毫不吝讚美之詞,將呂岩的家丁武藝誇得天下少有,並且讓那些怯薛當場表深了一番。
看到那些怯薛的表深後,毛文龍是立刻拍板答應了下來。
他一眼能看得出,呂岩的功夫弱了點,但是身體素質不錯,練好了也是一個好兵。
至於他的手下更不用說了,人人弓馬嫺熟,箭術超絕,就算是他的家丁中也找不出能夠和他們相媲美的。
他在前幾天接到了王化貞的命令,要帶兵深入遼東腹地,有了這些人正好引爲臂助。
而且由於王化貞給了他幾百份空白告身文件,允了他臨機決斷之權。於是他當場拍板授於呂岩百總之職,對此呂岩當然是喜不自勝了。
天啓元年五月二十日,豔陽高照,風平浪靜。
就在這一天,毛文龍帶着他的家丁和義兵乘坐着五條沙船終於出發了。
呂岩曾經詢問能否將馬匹也帶上,但是毛文龍卻不客氣地拒絕了他。
他告訴他們這一行少說也要乘一個月的海船,遇到風暴的話兩個月都可能。
那些馬匹食量巨大,還要大量飲水,在陸地上這些都不是問題,但是在海上這問題就很嚴重了。
再加上海上潮溼,草料容易變質,帶上馬匹根本不現實,於是呂岩的手下全部變成了步兵弓箭手。
而不遠的岸邊,四騎正護送着一輛馬車眺望着這裡,他們正是前來送行的呂紅袖一行人。
對此呂岩只能長長地嘆了口氣,他知道在亂世將一個女子獨自留在廣寧是件非常殘忍的事情。
但是如果不快點打出一份基業,將來女真人攻陷了廣寧城,她的下場只會更加悲慘。
他給她留下了一千多兩銀子,告訴她一般的麻煩那四名夜不收會幫她解決,如果碰到解決不了的麻煩可以向曹文詔求助,而他會在半年內打下一份基業後一定會派人前來接她。
想到臨行之前妹妹那苦苦哀求的模樣,他就是一陣不忍,但是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要怪只能怪這該死的世道吧。
五條沙船一路沿海向東北航行,古代的船隻航行靠的一是風力,一是洋流,因此速度非常緩慢,而且還得看老天爺的意思。
一旦碰到了大風大浪,被吹得倒退幾十裡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因此在未來只是輪船一天的航程,他們卻足足走了一個多月。
再加上要沿途的大風大浪,還需補給淡水,一路上的行船真是讓人痛苦不堪。
不少人因爲不能適應這種航行,暈船暈得非常嚴重,有的甚至直接病倒。
直到天啓元年六月二十三日,他們才抵達了豬島。
來到豬島後,豬島上的居民以爲是海盜來襲,全部跑了個精光。
但是讓他們驚喜的是,他們在島上發現了二十頭牛和大量的糧食,於是毛文龍命令他們在豬島休整了幾天,並且殺掉那些牛給士兵們補補身體。
經過幾天大魚大肉的修整後,本已頹廢的士氣再次變得高漲起來,而且個個油光滿面,嗷嗷叫着要和建奴拼命。
看到軍心可用後,毛文龍再次命令部隊出發,向長鹿島駛去,在那裡他們將碰到他們的第一波敵人。
天啓元年七月初四,經過一個多月的長途跋涉,他們終於到達了長鹿島,看到長鹿島後站在船上的士兵都發出了陣陣吹呼聲。
和只有一平方公里的豬島不同的是,長鹿島可是一個真正的大島。
佔地19平方公里,有民一百六十餘家,人丁七百餘口。
只要能佔據了長鹿島,他們的遼東之行就有一個不錯的基地了。
看到遠處五條大船以及船上的士兵,長鹿島碼頭上的幾個漁民嚇得連忙向島內逃了過去。
沙船靠岸後,毛文龍命令士兵迅速登島,呂岩早已穿好盔甲和甘蠅、莫日根他們一起登岸。
大量的士兵迅速地在碼頭上集結着,沒過多久他們就集結好了隊伍。
七月份正是一年裡最炎熱的季節,哪怕這裡是靠近北方的遼東。
呂岩穿着一身從女真人身上扒下來的棉甲站在隊伍中,毒辣的陽光讓感到有些不適。
再加上厚厚的綿甲,大量的汗水不停地從他的身體裡流了出來。
不過爲了自己的小命,呂岩只能強忍着這些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