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卿卿看着她忽青忽白的臉色,不用細想也猜到了八aa九不離十。她低頭譏諷一笑,慢條斯理地端了茶喝了一口。宮女要前來收拾,皇后怒道:“都滾開!統統退下!”
宮女們不敢不從,連忙退下。越卿卿看着皇后如此震怒,微微笑了笑,柔聲問道:“皇后做什麼這麼生氣呢?”
皇后俏臉鐵青,半晌才道:“沒什麼!總歸是不要臉的踐人!簡直喪盡皇家臉面!”
越卿卿輕嘆一口氣:“皇后娘娘爲什麼要這麼爲難自己呢??總歸是知道得越多越是傷心,還不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讓這周氏得意好了。她再厲害也只能在九嬪中止步。上不得檯面的!”
皇后咬牙道:“可是皇上都被她迷惑了,本宮怎麼辦?太后催本宮快些懷上龍子,可是……任憑本宮再努力,皇上他……”
不孝有三,無後最大。如今後宮中除了周惜若,還有哪個宮妃可以有能力一爭高下?皇后本以爲靠了楚太后的威嚴能讓龍越離乖乖就範,可是龍越離卻是要麼置之不理,要麼就陽奉陰違幾乎不怎麼碰她。如此看來天長日久等周惜若將養好了身子,萬一懷了龍子那豈不是丟盡了她這一國之母的臉?!
越卿卿吹了吹茶盞上的茶沫,嘆了一口氣:“可是皇后娘娘也知道上次佈置那麼周密都能被她逃了去,這次若要再做恐怕不是太容易了。”
“本宮就不信了這個周惜若能有三頭六臂!!”皇后狠狠一拍桌子,她銀牙咬得咯咯作響,杏眼中迸出恨意,“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秀女進宮,這一次本宮定要皇上斷了對她的念想!讓皇上好好看看,誰才他該*愛的人!”
越卿卿柔聲問道:“這麼說來皇后娘娘一定是胸有成竹了。那個人說的皇后娘娘可覺得可靠?或許你我可以這麼做……”
她附耳過來細細說了。皇后聽了半晌這才點了點頭。
她長吁一口氣,感激地看着越卿卿:“在宮中,只有世子妃纔是全心全意爲本宮着想的。”
越卿卿嫣然一笑,聲音溫柔似水:“皇后放心,皇上是真龍天子,怎麼可以就被這殘花敗柳的賤婦給毀了呢?我這麼做,一切都是爲了齊國啊。”
她說着美眸中掠過細碎陰冷的光,面上越發笑得燦如夏花……
……
昀紫山莊西園中卻是另一番情景。
梳洗罷,龍越離斜斜躺在她房中的涼榻上,支着下頜慵懶看着她對鏡梳妝。周惜若剛沐浴過後,白希小巧的臉上還帶有兩抹粉紅的紅暈,她看着銅鏡中映出龍越離的俊顏,不禁與他含笑對視。
龍越離一身雪白長衫,薄薄如蟬翼,只胡亂披在他的身上,露出一大片他胸前白希結實的胸膛。他看着她,忽地輕笑,朝她招手道:“過來。”
周惜若微微一笑,走過去坐在他涼榻邊,龍越離握起她的長髮,長眉一挑,示意她把象牙梳遞給他。
周惜若失笑:“皇上當真要給臣妾梳頭?”
龍越離戲謔一笑:“怎麼不可以?難道不相信朕的手藝?”
周惜若只是笑了笑,遂把梳子遞給了他。沉沉的象牙梳梳過她如墨綢似的發,有一種*令人動容。房中寂靜,燭光高照傾瀉了一室的靜謐。周惜若忽地覺得來這昀紫山莊當真是個不錯的主意。
他就在身後,執着象牙梳一下一下爲她梳理長髮,此刻的龍越離不是犀利的,不是鋒芒畢露的,更不是那滿懷恨意與不甘的年輕帝王。
“在想什麼?”他在她身後輕笑問道。
“沒什麼。”周惜若斜斜依在他的身上,彷彿行了許久終於能得一處可以靠岸。
龍越離笑了笑,正要說什麼。忽地宮人在外面稟報:“啓稟皇上,安王世子和世子妃求見。”
“不見。”龍越離臉上的笑意收起,冷冷道。
周惜若心中不由鬆了一口氣。直覺裡她也不願見了那外表楚楚動人,內裡十分怪異的世子妃越卿卿。她總覺得越卿卿這個人不是那麼簡單,特別是翎月被殺一事,她一直覺得和越卿卿脫不了干係。雖然她沒有證據,而且翎月生前分明懷疑的是皇后。
宮人依言退下。房中又恢復安靜。龍越離一側頭看見周惜若若有所思的神色,不禁一挑她的精緻的下頜,眸色中皆是不悅:“你在想越卿卿的事是嗎?朕與她毫無關係!永遠再也不會有關係!”
最後一句他說得很重,一字一頓。彷彿在對她說又似在對自己承諾着什麼。
周惜若柔順低下頭,低聲道:“臣妾明白。”
龍越離看着她溫順的模樣,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煩亂,披衣起身冷冷道:“命人傳晚膳吧,朕餓了!”
他說着走出了房中。周惜若看着他大步離去的身影,美眸中掠過一抹黯然。口中說着沒有關係,其實他還是在乎的,一直在乎那愛恨不能的越卿卿……
晚膳用了一半,溫景安終於從京城中趕來。他帶來最新的消息:秦國已發兵三十萬,布在了燕然山以北,狄國的十萬鐵騎也已從國中開拔南下,情形十分嚴峻。一場大戰眼看就要展開。而齊國貌似還未完全準備好。
龍越離聽着溫景安帶來的消息,許久才慢慢問道:“朕派去的使臣呢?”
溫景安黯然:“符大人被秦人斬首示衆,其餘的趕了回來了。”
“啪嗒”一聲,龍越離已捏碎了手中的玉杯,面色鐵青。周惜若正端着一壺酒上前來,一見連忙上前跪下道:“皇上息怒!”
龍越離放開手,忍着怒氣道:“沒事了。若兒,你再去拿幾壺酒,今夜朕要和溫學士不醉不歸!”他頓了頓,深眸中掠過濃濃的譏諷與自嘲:“恐怕今夜過後,再也沒有今日這般賞花賞景的閒情逸致了!”
他說着拿了酒壺自顧自喝了一大口。溫景安深深嘆了一口氣,爲自己斟滿酒慢慢一飲而盡。周惜若見他們兩人如此,美眸中皆是擔憂。溫景安朝她示意安心。她這才退下。
對酒當歌,明月幾何?周惜若遠遠看着亭中對飲的兩人,不禁深深皺起了秀眉。月已墜入西山,園中寂靜,只能聽見草蟲藏在不知名的地方啾啾鳴叫。龍越離終於伏在了酒桌上一動不動。往日沉穩的溫景安也斜斜依在了亭中的美人靠上,看樣子也喝多了。
她悄然上前,輕輕推了一把溫景安,低聲問道:“溫學士?還能起身嗎?”
溫景安睜開醉意朦朧的眼,看了她一眼,半晌才長長吐出一口氣:“周……小娘子……”
他已醉得記不清她今日今時的身份了,周惜若忽地覺得心酸。她打來一盆冷水,絞了溼帕爲他擦臉。溫景安一動不動,只瞪眼定定看着她。周惜若輕輕搖了搖頭,方纔他讓她安心離開,卻沒想到也喝成了這樣爛醉如泥。
周惜若爲他擦了臉,低聲再問一遍:“溫學士,夜深了,我命人送你回去。”
她話還未說完手上忽地一熱,他已抓住了她拿着溼帕的手。周惜若心頭一震,不禁怔怔看着他,一時忘了掙扎。
“惜若……是你嗎?”他喃喃問道。
“是我。”周惜若知道他醉了,醉得不輕。可是怎麼能忍心就這樣鬆手。
“惜若,你不要去宮裡。宮裡不好。”他喃喃重複:“你不知道宮裡真的不好。……惜若……”
他握着她的手,一遍遍重複只讓她不要去宮裡。周惜若眼中漸漸盈滿了淚水,慢慢道:“可是,溫大人,我要去哪裡呢?”
她看着他醉意迷濛的眼,輕聲哽咽道:“溫大人,當時的我無處可去了。”
“你可以……可以留下。”溫景安輕笑,身子滑落靠在她的肩上,喃喃道:“我就是個懦夫,惜若……我應該把你留下來。”
“把你留下來。邵雲和不要你,可我要你……我娶你……爲妻,一輩子……”
他的話終於消失,沉沉在她肩頭入睡。周惜若睜着眼一動不動,一顆大大的眼淚從眼眶中滾落,一滴兩滴……漸漸越落越急,一滴滴落在地上,跌入塵埃。哭泣聲被壓抑在心腔中,化成哽咽,一聲一聲。
身後,一雙深眸睜開眼,看着那相扶相依的兩人,眸色深深,再也看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