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條路很荒涼,周惜若若不是篤定自己還在宮中,幾乎以爲這裡已是出了皇宮。放眼所見,一條尺餘寬的小路兩旁雜草叢生,前面也看不見有什麼宮殿,往後回頭望去也看不見身後的皇宮。
楚太后不緊不慢地在前面走着,周惜若只得跟在她身後,道路難行,她時不時還得扶她一把。
楚太后受了她的幫助,不禁似笑非笑道:“你若不是太蠢就是心地太好,這裡只有你我兩人,你扶我做什麼?”
周惜若無所謂一笑:“不管太后怎麼看待臣妾,你我有什麼恩怨,此時總不能忘了做人的本分。”
楚太后若有所思,點了點頭:“你很好。哀家放心了。”
她說着繼續向前走。兩人走了很長一段,這纔看見一座低矮的房子,房子很破舊,房子四周用籬笆圍起,就似尋常貧寒人家。楚太后站在房子前終於停下腳步。
周惜若向房中張望了一眼,不禁疑惑問道:“太后娘娘要臣妾見的人就住在這裡?”
楚太后點了點頭,眸中神色複雜,冷淡道:“確切的說,是關在這裡。”
周惜若聞言心底一驚,是什麼樣的人這麼重要讓楚太后寧可關在宮中最偏僻最荒涼的地方,也不敢關在了天牢中,還要如此鄭重掩藏。
楚太后看見她眼底的疑惑,慢慢走近那破敗的小屋。周惜若湊近前去窮瞧了一眼,剛好那扇門就在這個時候緩緩打開,裡面走出一個衣衫襤褸夠摟着背的老婦人。她滿頭白髮,亂糟糟的看不清面。她吃力地把手中的水盆中的水潑在了門旁邊。
周惜若只聽得“叮噹”幾聲,不禁再仔細看去。這一看不要緊,她驚得倒吸一口冷氣連連退後兩三步。只見那白髮老婦人手腳都鎖着鐵鐐,腰間還細着一根細長的鐵鏈。她聽到了聲響警惕地看向周惜若的方向。迷芒的眼看到錦衣華服的兩人,呆呆看了許久。
忽地,她似乎認出了什麼,嘶吼一聲向她們的方向撲來。她這突然爆發的力氣很大,把腰間指拇粗的鐵鏈一下子繃得緊緊的。周惜若看着她蒼老煞白的面上猙獰,饒是她鎮定也被驚得連連後退。即使天光那麼刺眼可是周身陣陣寒意冒起怎麼樣都無法平復。
楚太后卻冷冷一笑,握緊了周惜若的手上前幾步對那老婦人道:“你認出哀家了?”
那老婦人面上猙獰,口中荷荷作響,像是竭力想要說出什麼話來但是卻說不出來的樣子。她氣得臉色通紅,瘦削如雞爪一樣的雙手竭力向着楚太后的方向抓去,可偏偏她無法再前進一步。周惜若聽得那屋中的鐵鏈咔噠咔噠作響,似乎這老婦人的活動範圍只堪堪到了屋子外幾步,再遠卻是再也到不了。
楚太后站在籬笆外,看着那老婦人深恨欲狂的樣子,似乎很欣賞這一切。周惜若看着她眼底的冷意,不禁深深打了個寒顫。
“知道她是誰嗎?”楚太后指着這張牙舞爪說不出話來的白髮老婦,問道。
周惜若搖了搖頭,不論這人是誰,看樣子被關在這裡已很多年了,從她手上腳上的鐵鐐的鏽跡斑斑就可以看出。
“說出來誰會相信她還活在這個世上呢。”楚太后扶了扶烏黑鬢邊的金鳳步搖,笑得陰沉。
周惜若看着那白髮老婦人雙眼通紅,恨意滿滿的眼睛,禁不住問道:“她究竟是誰?”
楚太后冷冷一笑:“她的名字已被人遺忘,或者她的名字二十多年來從未被人記起過。你若想要知道,你就去問她。如果你有辦法問到算你聰明。問不到,今日就算你白走一趟了。你可願意?”
周惜若秀眉深深擰緊,她張了張口正要拒絕這不合常理的要求,可是眼光忽地掃過那白髮老婦人,只見她目光如箭,射向自己那模樣……周惜若心中涌起一股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感覺。
“好。”周惜若點了點頭,對楚太后道:“太后娘娘是不是以此來考驗臣妾?”
“當然。帶你來這裡已是哀家最大的讓步。你是否值得哀家花心思栽培,是否夠聰明就看這一日。”楚太后慢慢說道,“左右今日皇上國事繁忙,你也不必伺候聖駕。給你兩個時辰,日落前你若問不出來哀家便死了這一條心了。”
周惜若點了點頭。楚太后最後深深看了那白髮老婦人一眼,嘲諷道:“當年你傾國傾城,如今你敢照鏡子一眼看看自己的容貌嗎?哈哈……”
她說完邊走邊狂笑離去。
周惜若看着楚太后狂笑如癲地離去,回頭看着那白髮老婦人,竟在她蒼老的眼中看一股深深的痛苦。她慢慢坐在髒污的地上,彷彿呆了一樣,久久不語。周惜若看着她刺目的白髮和手腳上冰冷的鐵鐐,心底不禁掠過同情。
她走到籬笆門前,問道:“老婆婆,你是誰?”
那老婦人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似乎癡了呆了,恍若未聞。周惜若一連叫了十幾聲她都不應。天氣炎熱,周惜若身上鳳服沉重,不禁出了一身的熱汗。她擦了擦額頭的熱汗,心底不由泄氣。看樣子這老婦人已經被囚禁了十幾二十年的樣子,而且楚太后似乎故意不讓人與她說話,以至於她心中深恨卻只能對着楚太后發出聲音卻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來。
而楚太后臨去的最後一句還深深地打擊了這可憐的人。
周惜若看着她在烈日下枯坐猶如槁木,想要就此放棄可是不知怎麼的又頓住腳步。她大着膽子打開籬笆生鏽的門栓一步步靠近這老婦人。她身上似乎很久沒有洗澡了,越走近越是聞見她身上的臭味熏天。周惜若不得不屏住呼吸悄悄上前推了她一把:“老婆婆,老婆婆……”
她喚了兩聲,忽的那一動不動的老婦人猛的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瞪着她。周惜若不提防她有了反應,禁不住失聲尖叫一聲。那老婦人通紅的眼底掠過一道兇狠的光,猛的向她撲去,張開口露出一口發黃的牙齒。她的樣子猶如厲鬼。周惜若嚇得連連後退。可是那老婦人的動作很快一把抓住她長長的袖子,另一隻手就要向她的臉上抓去。
周惜若眼見得她五指如鳥爪,指甲又長又黑直撲自己的面門。她禁不住尖叫一聲用手擋住自己的臉,腳下一個不穩就向後倒去。“嘶”的一聲錦裂的響聲傳來,她的長袖竟被那瘋子一樣的老婦人抓破。周惜若只覺得手臂上一痛,等她站穩腳跟再看時,手臂上竟被那老婦人抓出了幾道血痕,血珠子冒出,火辣辣地痛。
“你到底是誰?!”周惜若又驚又怒,失去了耐心怒問道。
那老婦人見她狼狽,桀桀笑了起來,那樣子醜陋而猙獰。周惜若見自己半天不但沒問出她的名字還差點被她毀了容貌,氣得連連冷笑:“你不願說便罷了,看樣子你是太后的死敵,被一輩子關在這荒涼的地方最後就如螻蟻一樣死在這裡都沒有人知道!”
那老婦人只是笑,眼中的刻毒與怨恨混雜成一股深深的戾氣,令周惜若覺得背後寒氣冒起。
她想起自己的來意,平復了心緒,對她道:“你若肯說出你是誰,以及你爲什麼會被關在這裡,我有朝一日就想辦法讓你擺脫這裡。你可願意?”
那老婦人只是怪笑,笑了一會竟“撲”的一聲向周惜若吐了一口濃痰。周惜若禁不住嚇得又退後幾步。老婦人看着她的狼狽不禁呵呵拍手笑了起來。
瘋了!這個人是瘋子!周惜若心中涌起一股挫敗。她恨恨跺了跺腳正要轉身離開,忽地那老婦人怪叫一聲,周惜若以爲她要向自己撲來急忙向前跑去。她只聽得身後鐵鐐叮噹亂響,心中更驚怕。這老婦人狀似瘋魔力氣也不小萬一掙脫了鎖鏈傷了自己那自己豈不是冤死了。
她跑了幾步回頭看去,不禁大駭,只見那白髮老婦人從地上撿起一塊白希溫潤的玉佩,雙目睜得大大的,渾身顫抖。她緊緊抓着那玉佩臉上的神情忽喜忽悲,情難自禁,竟然渾身抽搐不停,十分駭人的樣子。
周惜若認出那玉佩,失聲叫道:“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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