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爺爺走了之後,蕭安殤找了個地方坐下,把盒子放到大腿上。
盒子是深紅色的,上面有些古樸的花紋,還有一些文字,神族的文字。
蕭安殤識得,水家的子孫,都識得。
她手指輕拂過盒身,一股很熟悉的感覺充斥着她全身,那種熟悉,就好像這東西,是她的一般。
盒子並沒有鎖,也沒釦子,卻緊閉着。
她的手指劃到接縫口的一個圖騰上,催動四神獸的靈力,果然,盒子上的圖案開始發光,盒子,打開了。
盒子裡有一把劍,一把很古樸的劍。
它用布條包裹着,看不到全身,但蕭安殤卻能感覺到劍上那股強大的力量。
哪怕它被那看似很簡單的布條封印着,她也能感覺到它的強大。
那股力量蕭安殤覺得很熟悉,正是那個山洞裡那種力量,魔族的力量。
這是,魔族的劍。
蕭安殤很想去掉布條看個仔細,但那不是她最關心的,而且她此時沒時間來應付那些沒必要的麻煩。
所以,她的注意力放在下一個物件上。
那是本冊子。
蕭安殤小心翼翼的把冊子拿起來,擔心把它弄壞了,畢竟它應該存在很多年了。
但她的擔心是多餘的。
冊子雖爲紙質的,卻就像新的一樣,如果不是上面有種靈力,而且蕭安殤知道那紙不是普通的紙,她或許會以爲,這是最近才放進去的。
翻開冊子,果然,裡面的字是神族的文字。
水家一直教導着一種水家獨特的文字,每個水家的人都必須學會。
在蕭安殤沒去過那個山洞之前,蕭安殤一直以爲,那種文字是水家的特殊文字,當密碼使用,去了之後,她才知道是神族的文字。
不止蕭安殤,就是水爺爺,在沒繼承族長之位前,也是這般認爲的。
因爲家裡長輩從來沒說過,是神族文字,即便是讓學,也是說,是家族傳統。
蕭安殤不懂,爲什麼要這般呢?
她沒再想這個問題,低頭看起文字內容來。
“我叫水蕪陵,是神族的將軍...”
這還是直白的開頭,不用想也知道,這冊子是水蕪陵寫的了,講的是她的生平。
蕭安殤最想知道的內容。
“我一生都遵循父神的指引,不貪、不嗔、不癡,愛世人、護世人,懲惡揚善。我一直認爲這是對的,也只能是對的,因爲那是父神說的。直到遇見千絕,慕千絕,神族的天敵,魔族之王。”
“我們第一次相遇並不是在那美麗的草原,而是在殘酷的戰場上,當時他與其他神將在戰鬥,我就在附近,或許是因爲當時穿着盔甲,那次在草原他沒有認出我,可我卻認識他,那雙如同寶石一眼漂亮的眼睛,任誰見過一次都不會忘記。”
“我對魔族並沒有恨意,因爲在我看來,他們也是生活在天空之下,也該是神族的子民,比較叛逆的子民而已。殺他們,不過是認爲他們做錯了事,該罰。在千絕主動與我說話的時候,我除了覺得意外,卻沒有反感,並且迴應了他。”
“或許,這是第一次有神族這般平靜與千絕說話吧,他覺得很有趣
,還一直跟着我。我詢問他跟着我原因,他說,因爲無聊。我能明白他的心情,大戰過後,兩方都消耗很大,屬於休養生息的和平時期。擁有無盡生命的我,在不與魔族戰鬥的時候,我也很無聊。”
“在與千絕相處的那段時間,是我最快樂的日子。快樂,對於一個不易喜不易怒的神族來說,是很奢侈的一個詞,但千絕確實給我帶來了快樂。他告訴我,做爲生命體,就應該有喜有怒,有愛有厭。對我們好的,要加倍對他們好,對我們不好的,就要加倍對他們不好。當時我覺得這是歪理,但跟着他日子久了,發生很多事後,我覺得按着他說那樣對待一些人或事,心裡很舒坦。”
“或許,是我變墮落了。我想,千絕不虧是魔族之王,真的非常善於蠱惑,讓之墮落。可神奇的,這種墮落卻讓我心甘情願。他總是會帶我去吃各種好吃的,看各種有趣的事,想讓我有各種慾望,每次我一節制自己不能產生貪慾,千絕就會拉長臉跟我講他的道理,我總是不願意聽,因爲我覺得那和父神說的完全不同,是錯的。我很好奇,他怎麼會有那麼好的毅力,堅持那麼久給我講那些我根本不理會的道理。”
“好奇?又一個在遇到他之前,不會出現在我身上的詞。在我的準則裡,好奇,也是會帶來惡果的。”
“有次,千絕問我,與他相處這麼久,有沒有那麼一點喜歡他呢?喜歡?神族能有愛,對世人的博愛,卻不能出現喜歡,那種自私微小的喜歡。可當他問我時候,我那顆一直很平靜的心突然就亂了,我不想承認我真的墮落了,所以我回答:沒有。”
“我以爲他會生氣,就像每次我拒絕吃第二次覺得好吃的食物時,或者是我又救下一個他不喜歡的人時那種生氣。但他卻是笑,他說我在說謊,神族是不能說謊的。也不知道是因爲他拿神的準則取笑我,還是被他說中了,當時覺得很惱,不想搭理他,所以我轉身離開了。聽着他在身後好言哄我,更爲惱怒,因爲他笑的太大聲了。”
“魔族,真的是神族的天敵,尤其是這位叫慕千絕的魔王,因爲他的出現,我漸漸變了。會喜,會怒,有喜歡的了,有討厭的了...這些,在之前我看來,是罪孽,是墮落,可惜我都擁有了。可,我覺得很快樂。”
“即便是我墮落了,我也不會忘記自己的責任。我是神族的將軍,我的責任是守護世人,守護神族。神魔之戰再次爆發的時候,我參戰了。可是,我並不想在戰場上遇到千絕,因爲我知道,我肯定下不去手。我不想神族被他所殺,更不想他被神族所殺。所以,在去參加神魔之戰之前,我刺傷了他。”
“他問我,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他的身份,我點頭。問我是不是神族的將軍,我還是點頭。他再問我,是不是故意接近他,就爲了今日的行刺,我愣了,因爲我從來沒想過那樣,但我還是點頭。見我點頭,他突然笑了,說我墮落了。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他,也就沒回答,只是把他送我的簪花取下來,還給了他。在他昏迷了之後,我把他藏了起來。我相信,沒有一個神族或者魔族能找得到他,等他自己醒來時,神魔之戰應該已經結束了。”
“我還是低估了他的實力,或者說,我太天真了。他還是出現在了戰場上,而我往日最愛並且最信任的神
族指責我勾結魔族,想要殺了我。我其實是知道的,他們是因爲魔族掌握了我軍的一些信息,懷疑是出了叛徒,從而懷疑我。那次戰役,神族損失太大了,他們惱怒,失去理智,也是情有可原的。”
“由此,他們攻擊我時,我沒有想過要躲。可我終究沒死,千絕卻死了,爲了救我而死。當時我怎麼都想不明白,他爲什麼會突然出現,爲什麼還要救我。對於我的質問,他只是笑,他說:因爲小陵對我好,我也該對小陵好啊,你可知道,你一點也不會說謊。”
“恍然,我才明白,他之前說的我墮落了,指的是我在說謊。他知道我不是細作,不是故意接近他的,他知道我所想的一起,他信任我。比那些我相依了千萬年,守護了千萬年的族人,還要信任我。”
“當時只覺得好難受,從未有過的難受,我捨不得他死,我覺得他不該死。該死的是不相信我而且殺害了千絕的神族,該死的是利用千絕和我之間的感情做掩護的魔族。”
“對啊,明明該死的是他們,可爲什麼他們依舊好好的活着,我的千絕卻死了?那個處處爲我考慮,教我歪理,哄我開心,信任我,保護我的千絕死了。我從來沒這般恨過,從來沒這麼想過誰死,從來沒這麼想殺戮。我要爲我的千絕報仇,我要他們爲我的千絕陪葬!”
“可,只是殺死他們,並不能解我心頭之恨。所以,我用我的神格詛咒他們,詛咒所有神族與魔族,永不得善終,讓他們嚐嚐,失去自己最珍視之物,是種什麼體驗。我要他們,一生恐懼,而後在時間長河中,直至滅絕。”
再後來,水蕪陵劃破空間,來到了這個世界,她即便失去了神格,還是擁有一些神力的,只是,從此之後,她只是一個凡人。
到了最後,她都沒忘記慕千絕,沒忘記他最後說的那句話:小陵,如果有來世,我們在一起好不好?即便是敵對的,我們也要在一起,好不好?
好。
水蕪陵沒開口回答,卻用事實去做了。
在她死的時候,她在她的靈魂中施個咒,如果她真有來世,定會找到慕千絕的轉世,然後與他在一起。
這,就是所謂的命運。
水蕪陵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安排的命運。
蕭安殤平靜的合上冊子,卻是早已淚流滿面了。
爲什麼她第一次去到那個世界時,就遇到皇甫緋玦?
爲什麼她第二次去的時候,偏偏出現在皇甫緋玦在的洛城?
爲什麼她會出現在那個山洞?
爲什麼她偏偏是水家的人,皇甫緋玦的母親偏偏是魔族公主?
原來一切都是命運,她的前世安排的命運。
蕭安殤沉思了好久,才放下冊子,繼續查看起長盒子。
盒子裡還有個小盒子,蕭安殤打開,發現裡面有顆金色的珠子,珠子上雕刻着一些圖騰,她覺得很眼熟。
心念一動,蕭安殤把皇甫緋玦那次送她的簪花取了下來,珠子的大小和上面的凹槽剛剛合適,蕭安殤把珠子安了上去,一股完整的靈力從簪花上散發出來。
果然,這顆珠子是簪花上的,這簪花,是一件法器。
想來,是水蕪陵當年把兩者分開,想之後相認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