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病也是一門學問,無憂慶幸自己已經習慣了自己身體每一次生病的變化,所以就算練了曜陽內功讓身體已經能抵禦大多寒冷,她也能讓身體在需要的時候泛出冰霜,從而讓趙明閬、巫晏修甚至大巫師都沒有懷疑過她是裝病。
巫晏修送了幾次藥過來,無憂對他不冷不熱,還以自己久病成醫的經驗質疑他的藥效,弄得巫晏修甘拜下風,只好給她提供藥草,讓她自己配製藥物。
無憂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從這些藥草中配製出幾種簡單的防身工具,並利用巫晏修幫着自己尋找一些偏門藥物,給在趙國的巫門下屬發出了指令。
這指令發出的第二天晚上,纖雲就拿到了巫門人送來的信,信很簡單,只表達了一個意思,他們隨時恭候門主的調遣。
無憂一看就放心了,這證明楊奇對趙國也是做了一番功夫的,能這麼及時把信送進來,這皇宮裡一定有自己的人,而且還有很強的力量。
無憂放下了這件事,讓纖雲她們也別輕舉妄動,在自己人身安全沒有威脅的情況下,她重新對趙國的皇宮和那些神秘的符號有了求知慾。
這身體怎麼說也是趙國的公主,她想弄清趙國皇室子嗣爲什麼都早死的秘密。
想弄清這些,就無法避免地要接觸趙明閬和趙王,大巫師,無憂權衡了一下,還是先避過大巫師,自己在沒想到怎麼對付他之前,還是繞道走比較好。
趙明閬就是探知秘密的最佳人選,無憂雖然不喜歡他利用自己,卻不能否認這傢伙的才華,當初能和衛襄並列三山才子之首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無憂讓宮女去請趙明閬,趙明閬還以爲她改變了心意,興沖沖地帶着巫晏修就趕了過來,等聽到無憂只是想讓他帶自己參觀一下皇宮,趙明閬懶懶地說:“公主不是身體不適嗎?皇宮很大,走一天也走不完,你還是留在朝陽宮裡休息吧!”
無憂也不在意,懶懶地說:“那太子的意思,是不是過兩日訂婚,無憂也在宮裡休息呢?”
趙明閬有些意外地看看她,轉向巫晏修:“那晏修你就陪公主轉轉,我就不奉陪了!”
無憂只要能走動,哪管誰陪,對巫晏修說自己想看看皇宮全貌,讓他挑幾個有代表性的建築帶她過去看看就行。
巫晏修以前和趙瑜都是住在宮外,對皇宮也不是很熟悉,聞言只好去找了個老太監來陪着。
老太監很老,突出的前額和眼角佈滿了深密的皺紋,裡面似乎藏着無數的苦難和驚險,眸子渾濁,帶了許多倦困和呆滯的成分,他的背佝僂,似乎揹負了整座皇宮的衰弱,讓人有種錯覺,似乎一根稻草都能壓垮他。
無憂瞠目結舌,以前在大燕的時候覺得守藏書樓的老太監已經夠老了,哪知道這裡還有個比他老的太監。真不知道這皇宮裡是不是沒人了,這麼老還不放人家修養去。
老太監聽了巫晏修的話就帶了他們往朝陽宮後面走去,巫晏修緊跟着他,纖雲走在無憂後面,小聲嘀咕着:“公主,他不會走着走着倒下去吧?”
無憂看老太監的腳步形似虛幻,實則每一步都走得很有力,不禁在心裡暗想這皇宮裡每個人都不是簡單的啊!
皇宮的確很大,宮殿和宮殿之間相距甚遠,中間有河流穿過,兩邊有寬闊的拱橋接通,河水雖然很清澈,卻透着寒氣。
“這河水是從哪引來的?”無憂很好奇。
巫晏修將她的問題重複了一遍問老太監,老太監就用渾濁的眼盯了無憂一眼,才用沙啞的嗓子說這是雪山之水,是從山腹裡流出來的。
趙國附近有幾座高山,山頂積雪常年不化,山腹裡流出來的水帶了寒氣也就不奇怪,雲南麗江的水也是如此性質,很適合冷水魚類生長。
無憂走過幾座宮殿就發現了規律,這些水流類似宮外的門柱,都是有一定意義的陣法,她雖然還不知道這是什麼陣法,卻知道按這樣的陣勢,趙國不用百年就會滅亡。
按風水術來說,貴氣在於聚,可是這些水流全都向下而泄,趙氏皇朝就算有再多的貴氣,也經不住這長泄啊!
趙家的皇帝不懂風水還可以說的過去,一國的大巫師不可能不懂啊!他爲什麼不阻止呢?
無憂不用再看下去也知道趙國危也,有這樣的大巫師,想不亡都不可能。
繼續往前走,又看到了一個巨型的廣場,有了皇宮門口的對比,無憂不會驚訝了,眼睛看着建在廣場中央的祭祀天壇,她有一瞬間以爲自己眼花了,那高高站在臺上的是人還是柱子呢?
“大巫師也在!”巫晏修的話讓她確認自己沒有眼花,祭臺上一身黑衣拽地的男子正是大巫師烏凡。
只見他高高站在臺上,負着雙手睥視着他們,墨發沒挽,分散在腦袋兩邊,長到了腿彎。風一吹,黑髮和黑衣翻飛,如一隻巨大的蝙蝠,詭異而嗜血地張狂着……
“大巫師在,我們還是別上去了!”巫晏修輕聲說道,語氣的輕顫不自覺地暴露出對大巫師的畏懼。
無憂也不想自討沒趣,點了點頭,幾人剛想返身,大巫師在上面叫道:“公主,既然來了,就上來見識一下吧!彌陀,有請公主……”
老太監躬身:“公主請……”
無憂被老太監堵住了去路,只好往前走,走到臺階時,烏凡已經迎了下來,在他身後,是兩個絕色的宮女。
無憂走上了幾步,才發現巫晏修和纖雲都被留在了下面,烏凡似乎沒注意到有什麼不妥,託了無憂的手往上走,邊說道:“這祭臺石階有些滑,公主小心!”
無憂掙扎,烏凡的手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挽着她走上去。石階全是青石鋪的,如被雨水沖刷過,又亮又滑,到最後無憂幾乎是被烏凡提上來的,這讓她又羞又惱,他憑什麼這樣對她啊!
“來,這裡可以看到皇宮的全貌!”烏凡把無憂帶到了他剛纔站的地方。
無憂向下一看,怔住了,這裡何止能看到皇宮,還能看到皇宮外面的街道,那些門柱站在人家面前看只覺得詭異,可是站在這裡看,卻似排列整齊的羽毛,而皇宮就是偌大的身體,那些水流就像身體裡的血管,流動的不是水,而是一個生命的特徵!
“美嗎?”烏凡站在無憂的身後,一手搭在無憂的肩上,覆下來的頭靠近她的耳邊,如同將她抱在懷中的樣子讓無憂極不習慣地想掙開,
烏凡卻強硬地按着她,伸手指着朝陽宮的方向柔聲說道:“知道你住的地方以前是誰住的嗎?”
無憂不敢說話,她已經從纖雲口中知道朝陽宮是以前趙國皇后的寢宮,她就算是趙國的公主,也沒資格住,國師爲什麼准許她住呢?
“那是皇后住的地方。太子的妃子知道你住進了朝陽宮,還來找我鬧過……你知道我是怎麼回答她的嗎?”
烏凡的長髮隨着他的低頭掉到了無憂脖頸上,冰冰涼涼的感覺讓無憂覺得那不是頭髮,更像是幾百條小蛇爬在自己身上,讓她全身僵硬,手緊緊抓住了裙裾。
“我回答她……能住進朝陽宮的人必須有皇后的命格,只有有貴氣的人住在裡面纔會安然無事,否則當夜就會暴斃而死。你已經住了幾天都沒事,可見我的眼光很準!公主……你有皇后的命!”
無憂沒動,目光落在下面不斷流動的河水上,那些水流都在朝陽宮下,似繞開了朝陽宮似的,這是故意的,還是有什麼意義?
“公主……這裡是整座皇宮最精華的地方,可以採日月之光芒,聚天地之靈氣,你要喜歡,晚上我帶你來感受一下,你一定會有番新奇的體驗的!”
烏凡的手指圈住了無憂的髮絲,一圈圈轉動着。
無憂似被他蠱惑一般任他做着這近似輕浮的舉動,似完全沒注意臺下的巫晏修憤怒的眼,還有老太監詭異的眼神,他們身後兩個宮女妒忌的目光。
她只是靜靜地看着那由皇宮,街道組成的巨大陣法。
許久,在烏凡以爲她沉迷於自己的懷抱,想將她轉過來擁抱時,無憂淡淡一笑:“大巫師,圖的不止是趙國吧!”